冯刚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我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本来？”

    冯刚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连心阵，就是那个大型机关的缺陷不小，除了失败机率比较高以外，还有一个问题，它单次调整的记忆非常有限，必须反复多次使用才行。”

    常鸣点头。难怪常他见到冯刚文的时候，冯刚武正在使用连心阵呢。

    “刚才我们出来前的那次传输，我只接收到冯刚武的一些片断记忆，就是从这点记忆里，我得到了一个信息——地创师！”

    “地创师？夏侯昂？”

    “是，正是他。冯家跟他的关系比我想像中密切多了，有了一个地创师坐镇，我这个机关大宗师算得了什么？”

    全世界有几百个机关大宗师，却只有八个地创师！

    跟一个地创师比起来，区区一个机关大宗师，当然随时可以被放弃。

    “冯家跟夏侯昂早有联系？”

    “冯刚武的记忆是这样告诉我的，但只有片断，非常模糊，具体不太清楚。而且，在这些记忆里，夏侯昂跟照晖似乎有什么联系，所以他们宁可放弃我，也要让照晖留在冯家。”

    冯刚文说话的时候，连照晖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

    她注视着冯刚文，悄悄地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放了起来。

    常鸣留意到了，问道：“你现在确认他的身份了？”

    连照晖说：“是。自从老师把我带到中央坤州来，进入冯家之后，他的感觉一直有些奇怪……现在，那种奇怪的违和感消失了。”

    冯刚文大喜，笑着说：“怎么样，真货就是真货！冯刚武那家伙再怎么会骗人，假的就是假的！”

    他抓着连照晖的肩膀，认真地说：“你是我重要的徒弟。我就算有些事情会隐瞒，也绝对不会害你的，这点你放心！”

    连照晖笑了笑，点了点头。

    冯刚文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在徒弟的事情上格外敏锐。他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对吗？背叛你的不是我，是那个骗人的家伙……你为什么还是这个表情？”

    连照晖抬头看着他，想笑，但是扯了扯嘴角，却泪盈于睫。确认冯刚文的身份之后。她原先的冰冷锐利化开了。却仍然留着许多冰碴子。随时都有可能割伤人。

    这下，就连冯刚文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背叛造成的，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连照晖抿了抿嘴唇。说：“没事，只是我一想到，明天就要进行锁魂术了，就有点紧张。”

    冯刚文断然道：“你紧张个什么！真相都已经大白了，我们不需要再留在这里。走，我们走！”

    连照晖退后一步，挣脱他的手臂，摇了摇头。一瞬间，她眼睛里的湿润完全消失。再次恢复成原先那副冷淡锐利的样子：“不，我已经答应了冯家的人，我会留下来，完成锁魂术。”

    冯刚文大急：“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锁魂术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它是冯家的秘法，对你的灵魂有害！你未来想要登上机关师的巅峰，就绝对不能被锁魂术胁迫！”

    这话跟常鸣之前说的一模一样，连照晖冷静地笑笑：“是，这个我知道。不过我答应的事情，我就会完成。”

    冯刚文大怒：“我什么时候把你教得这么迂腐了？被欺骗、被威胁的承诺，没有执行的必要！走，我以老师的身份，命令你马上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不。”

    连照晖清晰地说。她又退后一步，目光在冯刚文和常鸣身上扫过，“你们走吧。再不走，我会放出警报。那时候，就算你们再怎么强，也只能陷落在冯家。”

    说到后面，她的表情也变得漠然起来，语言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绝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她的确已经下定了决心！

    冯刚文大怒道：“连照晖，你在想什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连照晖吗？！”

    连照晖淡淡地说：“当然不是了。自从你变了个样之后，我也变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老师？”

    说着，她向着冯刚文一笑，冯刚文望着她的笑容，心底却在发寒。

    冯刚文还准备说什么，连照晖的手已经伸向工作台边的一个按钮，作势按下。

    常鸣一拉他，冷静地说：“走吧。”

    冯刚文怒道：“怎么能走？我来这里就是为了……”

    常鸣手下用力，强调道：“走吧。她不改变主意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冯刚文果断地说：“不，就算她自己愿意也不行，她不走，我绑了她走！”话音未落，他闪身上前，立刻就要出手！

    他动作不慢，连照晖动作更快。

    连照晖二话不说，手下一拍，刺耳的警铃声穿透夜空，尖利刺耳地响了起来！

    这一声，就算常鸣设下的神纹结界也没办法阻挡，声音极其尖锐，整个冯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常鸣再次一拉冯刚文，喝道：“走！”

    说着，他深深看了连照晖一眼，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生成，他就这样带着冯刚文划开空间，凭空消失了！

    连照晖瞬间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不放，喃喃道：“这是……空间移动？”

    空间波动刚刚消失，工作室的门被呯地一声撞开，一支小队撞了进来，当先带队的就是一个机关大宗师！

    这人大声喝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连照晖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刚才有一个人假冒我老师进来，我识破他的不对，他逃走了。”

    “你老师？冯刚文大宗师？”

    “是。”

    机关大宗师狐疑地四周看了一眼，拿起手上的一个机关，对着里面低语了几句。片刻后，他睁大眼睛，盯着连照晖看了半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你很机警……你怎么认出来那是个假的的？”

    连照晖说：“我已经下定决定实行锁魂术了……那个人竟然劝我离开，一看就知道是冯家的敌人，怎么可能是我的老师？”

    机关大宗师咧开嘴笑了：“对，你做得很对！快，去追！务必追到敌人！”

    巡逻队的人齐声应和，迅速散开了。机关大宗师又问了几个问题，连照晖从容应对。

    最后，工作间里留下了她，还有另外两名护卫。机关大宗师笑着说：“明天的锁魂术仪式非常重要，总有一些宵小想破坏仪式，削弱冯家，好借此挤进七大宗族……这两个人就留在这里保护你吧。”

    连照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机关大宗师向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分散站立，警惕四周的同时，目光也不时扫向连照晖。

    连照晖仿佛毫无所觉。她走到窗边，望着下方。

    警报声惊动了整个冯家，四处鸡飞狗跳，大量的护卫被派出，四下巡逻搜索敌人。大概两小时后，他们一无所得，只能纷纷回来。

    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去地牢的那个男子，他们询问连照晖各种细节问题。连照晖一一回答之后，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笑着说：“对不住，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晚过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时，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天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天晚上八点，就是锁魂术仪式进行的时候！

    ……

    “照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回来！”

    这时，常鸣早已带着冯刚文离开了冯宅，到了城内一处隐蔽偏僻的地方。

    刚一安顿下来，冯刚文就懊恼地大叫，还有点埋怨常鸣，“你就应该二话不说，把她打晕抗走！小姑娘家家，根本不要给她什么决定权，尽会瞎想！”

    常鸣说：“当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不能一下子制住，一样会造成很大的动静。”

    “她究竟下定了什么决心？”

    常鸣耸肩：“我怎么知道。”

    话说这样说，他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想到了，或者感觉到了什么一样。

    他说：“还有一天时间，晚上我会跟章家的人一起去现场。在那之前，我会继续去打听一下消息。”

    冯刚文站起来说：“我也要去！不，我才不打听什么消息，我要再进去冯家，把她带出来，带走！”

    常鸣摇头叹气。冯刚文或者是一个重视徒弟的好老师，但这冲动鲁莽的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以前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提醒道：“你要干什么随你便，不过可别再被冯家捉到了，让你徒儿投鼠忌器，行动起来缚手缚脚才好！冯家，现在可是有一个地创师在的！”

    冯刚文先是恼羞成怒，接着又是一喜，问道：“你也觉得，我徒儿另有想法，不是真心想要履行什么狗屁承诺的？也是，我冯刚文的徒弟，怎么可能那么蠢！”

    常鸣说：“是，我是这样感觉的，但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连原因都不跟疼爱她的师父说？连照晖，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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