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长书说过，陈铭是个纯粹的恶鬼，这个说辞让他很在意，随着与陈铭的接触，他愈发感觉到这个年龄小小的鬼魂的可怕之处，更是在读过陈铭的故事之后，他对陈铭的认识更深，所谓的纯粹的恶鬼，说穿了，是教育的不到位。

    陈铭死的时候年纪很小，在他那个年纪，父母不在身边，只有他奶奶带着他，他奶奶也没有读过书，之间隔了一代，带孩子的方式也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而且其中以溺爱为主，也使得小小的陈铭在三观与认知上出了问题，他不是成心为恶，只是他不知善恶，但偏偏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为祸更甚。

    催甫现在在意的是，陈铭是怎么死的？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再看下去了，陈铭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冲破封印不断增强，而他落在陈铭手里，身上没有符箓，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对抗，这一次，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双手紧紧抓住陈铭的手，但那手冰冷坚硬，就像冰块一样，脖子被掐得正在变形，一点一点，他没有感觉到太大痛苦，但却能够感觉到生机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他的性命危在旦夕。

    “催甫！！”杨婵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催甫陷入危机的画面，想也不想就撑起身体朝陈铭扑过去，但是她的身体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陈铭，催甫也没有解除危机。

    陈铭转过头来，嘿然一笑，只是瞪了杨婵一眼，杨婵身体晃了晃，双目失神，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催甫一惊，连忙朝着张玲摆手，示意她快点拉住杨婵。

    张玲已经反应过来了，迅速跑过来拉杨婵，但杨婵不配合，还要往陈铭身边靠近，而且她身上力气很大，张玲拦不住，顿时心一狠，俯身抓住杨婵的双脚往后一拉，杨婵顿时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此时也顾不得杨婵会不会受伤，张玲拉着杨婵双脚往后退，退到了门边，在那些符箓的保护之下，杨婵这才晃过神来，全身都疼，很虚弱的样子。

    这种情况让陈铭很不满，狠狠地瞪着张玲，只是张玲在那些符光的保护下，并没有受到他的控制。

    “催甫……”杨婵挣扎着站起来，看着催甫的手直直地往这边抓，她急得要哭，眼眶湿湿的，将门上发着光的几张符箓撕了下来，感觉到手心有一股温暖的气息，驱散她身上的阴寒，她三步并作两步爬了过去。

    张玲一时没有拉住杨婵，看着她朝陈铭靠近吓了一跳，但见杨婵手中拿着发着白光的符箓，同时也看到了陈铭神色间露出忌惮与凶狠，更注意到那符光落在杨婵手上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她也捏了一把汗，恨不得一下子赶到催甫身边。

    陈铭空出一只手来，抓向杨婵，要阻止她的靠近，但杨婵突然加速，举着符箓的手与催甫挣扎着伸出来的手握在一起，本欲消散的符光被两人的手握住，消失了。

    张玲眼露绝望，看着门上的符光也在消退，身体软软的都没有要逃走的欲望了，全身脱力坐倒在地。

    突然一道白光炽盛了起来，张玲心头一动，向杨婵和催甫看去，那白光从他们两人相握的手中发出，炽盛耀目，一股暖意从那里发散出来。

    “啊啊啊啊啊！！”

    陈铭一声尖叫，在白光中消散。

    “咳……咳咳……”催甫连着咳了好几声，陈铭一消失，脖子处的难受劲反而上来了。

    杨婵反应过来，连忙将他扶起来。

    张玲见此正要过来，催甫口语不清地制止她：“别……别动，门口的符……”

    张玲反应过来，往门口看了眼，发现那一叠催甫之前掉在地上的白色符箓，知道这些符箓的效力强大，可以说是他们能够保住性命的本钱，张玲连忙将那些符箓给收了起来，同时杨婵已经扶着催甫来到了门边，这门上贴着不少的符，符光虽弱但还有用，只有到了这里他们才安心。

    回想先前遭遇，真是成分惊险，他们面面相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归是松了一口气，但依然无法乐观，陈铭还会再出现的，而且一想到陈铭身上的封印正在弱化，催甫更清楚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趁着门上的白色符箓还在发挥效用，催甫一边喘息，一边翻开书又往下看。

    将猫尸解剖，陈铭感到一阵变态的满足，那种血腥的过程让他着迷了，同时他那颗好奇心非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更加强烈了起来。

    街头巷尾的野猫野狗成为了他的目标，这些在老城区里并不少见，尤其在大多数人都搬离了老城区之后，那些没人要的猫狗便更多了，这些小动物都很容易与人亲近。

    陈铭抓了街上的猫狗来解剖，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那一条条生命在他的手中流逝，那种感觉总能让他感到兴奋，还有某种灵感在焕发，似乎这么做对他来说真的是极为有利的事情，但具体哪里有利，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他已经上瘾了。

    这种瘾越来越大，大到有一天他看着自己奶奶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奶奶肚子里的那些光景，跟猫狗肚子里的那些光景，会不会一样？

    死状，他想要看到他奶奶的死状。

    如果要将“奶奶”二字换一种描述，那么他想要看到的，是“人类”的死状，人在死的过程中，是不是跟那些猫狗也是一样的呢？

    这个问题在陈铭的脑海之中不断被放大，直到占据他的一切思考，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对他奶奶出手，可是每一次在面对他奶奶的时候迟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迟疑些什么，好像碰到一堵看不到的墙，在阻碍着他，而他很想冲破这种阻碍。

    临近过节的时候，陈铭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只是越来越无聊了，一步一步走回了屋，爬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的阳台，他奶奶在那里擦洗窗户。

    看到陈铭的时候，奶奶和蔼地笑了笑，道：“小铭，小心点儿，阳台这里很危险。”

    陈铭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奶奶面前，往下看了看，阳台对着院子，他歪了歪头：“危险？”

    奶奶手上的活不停，用身体挡住了阳台这边的玻璃门，点头道：“是啊，很危险，因为这里没有护栏，可能会摔下去。”

    “摔下去会不会死？”陈铭突然问。

    他奶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看楼下，似乎也在思考陈铭这个问题，然后才认真地回答道：“那得看怎么摔，要是头先着地了，可能就真的会死了，不过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经摔啦。”

    说到最后，可能是觉得话题太沉重，陈铭奶奶哈哈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爸爸妈妈说这个月要请假回来陪你哦，你开不开心？”

    开不开心？

    陈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一句：“奶奶，如果头摔下去死了，不就看不到自己的死状了吗？”

    气氛有些异样，陈铭奶奶皱了皱眉，终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将陈铭抱起来往楼下走，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傻孩子，没有人会想要看到自己的死状的，因为人都会想着怎么活下去，你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可以好好陪陪你，你可以想想要他们送什么礼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