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北面是狐道，狐道在一座山里，山的那边是山神，山神在等着村子的代表将系谱送到他的手上。

    只是在通往同那边的狐道上，却有成精的狐狸，它们会为了得到系谱而使出各种阴谋手段，得到系谱后它们便可以将村子里的人吃掉了。

    催甫走在狐道上，回忆了一遍村民们对他说的那些事，紧紧握着手中的系谱，担心会被谁给抢了去。

    他问过村民，为什么狐狸一定要得到系谱才可以吃人，村民们说因为他们被山神守护，所以狐狸找不到他们，只有得到系谱，才可以破去山神的法术。

    他又问村民，为什么狐狸会在狐道里，村民们说因为狐道就是因为很多成精的狐狸在这里，所以才存在的。

    他又问村民，狐道里的狐狸长什么样，村民们说狐狸会变化，所以千变万化，没有人知道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它们真的很会骗人。

    他再问村民，为什么狐狸会跟山神这么接近，村民们说，因为这是山神要留给他们的考验。

    他最后又问了村民，如果在狐道里遇到了狐狸，他应该怎么样才能平安过去，村民们说不知道。

    他很奇怪，既然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却能将一切说得那么清楚？

    可是个问题他来不及问，便被村民们推上了狐道，再回头时，他突然被云雾环绕，于是不得不往前走，于是忘了那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狐道上的云雾似乎越来越多了。

    其实云雾多还是少对他来说都一样，入眼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云雾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周遭的空气变得浓稠了起来，他像被什么东西给裹住，一开始冰冰凉凉，然后却是慢慢变得温润舒服，再然后像是身上多穿了一件衣服，只是这件衣服会动。

    直到现在，他只觉得，那衣服变成了一只只温婉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四处抚摸。

    心头突然产生一道旖旎粉红色的念头，然后那一只只温婉小手顿时更加火热，没有丝毫阻碍地穿过他的衣服，直接落到他的肌肤之上。

    催甫的身体颤了颤，目光迷离，那种感觉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想要呻吟，然后他想要看清楚，是谁在抚摸着他。

    心念微动，云雾便散去，他看到了身边不着丝缕的妙龄女郎，她们含笑看着他，神色娇媚动人，脸红如花带露，娇艳欲滴。

    催甫只觉心头一颤，他的衣服渐渐少去，只觉身体某处被湿润包裹，整个人再也无法控制颤抖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再也不复他想。

    仿佛全身在此放松，忘却世间一切烦恼，归得山野丛林，也是人世间不复之美梦。

    只是山里哪来的如此艳女？

    顿觉心中一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冰凉，驱散了心头的旖念，他整个人一阵哆嗦，然后回过神来，看看四周空无一人，身上衣衫完好，但身后已是一阵冷汗。

    “幻觉？”

    他此时在狐道上，狐道是一开始的那个狐道，虽然被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却感觉得到，这是一开始的那个狐道，那么那村子里的也是幻觉？

    正这么想着，只觉手心攥着一物，他抓至眼前细细看来，不是那系谱又是何物？

    “不是幻觉？”

    到底是不是幻觉，催甫现在也糊涂了，也不敢肯定，只是手中的那系谱，却是不敢放开来。

    如果不是幻觉，那就表示刚刚遭遇到的一切，都是狐狸变化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抢去他手中的系谱，无论如何这系谱他都应该保住。

    他又往前走，云雾再次将他包裹，再次变得浓稠，有如实质。

    他顿时惊觉，心中竖起了防线，不想再让之前的那种情况出现。

    有所防范之下，云雾只是浓稠，却无其他变化。

    还不待催甫安心，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催甫，你走过了狐道，我们该回去了。”

    催甫睁开眼睛，看到杨婵站在狐道的另一边，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他也露出笑颜。

    “你修行得怎么样？”

    “老师说我很有天分，搞不好我的道行会超过你哦。”

    催甫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有。”

    “你明明就笑了。”

    “我很开心啊。”

    “开心什么？”

    “以后我们可以齐心协力，对付恶鬼。”

    杨婵也笑了，笑着笑着，她的身形却是变淡了。

    催甫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喃喃道：“你是被我卷入这个世界里来的，我怎么会感到开心呢？我真正希望的，是你能过上那种普通正常的日子，以后你与这个世界牵扯不清，我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他又被云雾环绕了，刚刚看到的狐道的尽头消失了，因为狐道并没有走完。

    “不对！！”

    催甫猛地抬起头来。

    “这不对！！都是幻觉，从一开始，就是幻觉！！那个村子，里面的村民，也全部都是幻觉！！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在意，或者是注意到了，却又被什么给蒙蔽，催甫始终未能肯定地认知到这些幻觉，直到现在。

    但他的手中还抓着那系谱。

    “呵，不过是幻觉。”

    冷笑间，他直接将系谱往外一扔。

    收回手来，系谱还在他的手上，因为他做出了扔的动作，可是他的手掌并没有松开。

    内心隐有不安，如果不是幻觉呢？

    如果不是幻觉，他丢掉了这系谱，也就相当于丢掉了那全村人的命，如果这不是幻觉，只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为什么？这不是幻觉吗？”

    催甫皱着眉头，头疼不已，苦恼不断。

    手上用力抓紧，能够感觉到系谱的质感，如果是幻觉，它给自己的感觉未免过于真实，如果是幻觉，他要怎么走出去？

    催甫觉得自己身上有一把刀，于是他抽出了那把刀，用力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流。

    他没有去看手上的伤口，而是看着手中的那把刀。

    他不应该有这把刀。

    “这果然是幻觉。”

    催甫笑了，顿时再不迟疑，将手中的系谱给远远地扔了出去。

    良久，良久。

    云雾没有散，手臂上的血还在流，因为伤口没有痊愈，而且伤口很深，还很痛。

    “为什么？这明明是幻觉，为什么我出不去？”

    催甫大声地喊了起来，有些慌，有些失去了分寸。

    “让我出去！！”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哪怕他知道自己处在幻觉之中，他也出不去。

    “难道要走完这条狐道？”

    但狐道是走不完的，催甫隐隐有这种感应，狐道在脚下，无限延伸。

    催甫决定要跳下去，哪怕现在的位置已经很高很高，他也要跳下去，哪怕会把自己摔死。

    他往侧边纵身一跃。

    可是他没有掉下去，如履平地。

    他以为是距离不够，又往更远的地方跳了过去，可是还是如履平地。

    他心下怔然，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飞快地跑了起来，无论他怎么跑，都没有撞上什么障碍，都仿佛无限延伸，他被困在一个不分方向的无限空间里。

    “可恶！！出不去！！”

    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原因，他还在幻境里。

    这可怕的幻境将他困住，哪怕他知道是幻境，也出不去，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出不去。

    手臂的伤口还在，手上的匕首略沉。

    他将匕首抵在胸膛，对着心脏。

    “不知道在这里死去，会不会就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