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66 第465章 阿贺
- 467 第466章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 468 第467章 昏
- 469 第468章 结大汉之欢心
- 470 第469章 攻守易形了
- 471 第470章 战忽
- 472 第471章 不教胡马度阴山
- 473 第472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 474 第473章 炼金术士刘更生
- 475 第474章 基建
- 476 第475章 此子断不可留
- 477 第476章 汉匈一家
- 478 第477章 大规模杀伤性
- 479 第478章 胡无百年之运
- 480 第479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 481 第480章 持节云中
- 482 第481章 谁寄锦书来
- 483 第482章 胡无人
- 484 第483章 绝幕
- 485 第484章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 486 第485章 曲线救匈奴
- 487 第486章 再封狼居胥
- 488 第487章 骆驼礨峞垂玄熊
- 489 第48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 490 第489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 491 第490章 矛盾
- 492 第491章 铁在烧
- 493 第492章 汉家多英杰
- 494 第493章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 495 第494章 洪流
- 496 第495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 497 第496章 过河卒
- 498 第497章 破阵子
- 499 第498章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500 第499章 愿斩单于首!
- 501 第500章 壮士凯歌归
- 502 第501章 食尽鸟投林
- 503 第502章 二柄
- 504 第503章 郊迎
- 505 第504章 头悬北阙
- 506 第505章 骠骑
- 507 第506章 侠客行
- 508 第507章 洗足
- 509 第508章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
- 510 第509章 天亮了(第八卷完)
- 511 第510章 五年后
- 512 第511章 南海使君今北海
- 513 第512章 汉罗
- 514 第513章 我的前半生
- 515 第514章 皇帝轮流做
- 516 第515章 但这一切值得吗?
- 517 第516章 正统
- 518 第517章 历史使命
- 519 第518章 我方刘更生请求出战
- 520 第519章 百花齐放
- 521 第520章 权变
- 522 第521章 标准答案
- 523 第522章 相互伤害啊
- 524 第523章 圣人
- 525 第524章 什么,我大秦亡了?
- 526 第525章 小心地滑
- 527 第526章 老子
- 528 第527章 等价交换
- 529 第528章 大吉大利
- 530 第529章 五星出东方
- 531 第530章 太白
- 532 第531章 萝卜
- 533 第532章 遗言
- 534 第533章 姑父
- 535 第534章 万里长征人未还
- 536 第535章 故乡
- 537 第536章 西出阳关
- 538 第537章 淘玉热
- 539 第538章 假虞灭虢
- 540 第539章 希腊人
- 541 第540章 纵横
- 542 第541章 这谁顶得住啊
- 543 第54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544 第543章 最遥远的亚历山大里亚
- 545 第544章 撒马尔罕的金桃
- 546 第545章 副王
- 547 第546章 楚主
- 548 第547章 打印
- 549 第548章 虽远必诛(第九卷完)
- 550 第549章 身毒都护府
- 551 第550章 武功爵(换回第三人称了)
- 552 第551章 金轮法王
- 553 第552章 海军马鹿
- 554 第553章 太师进京
- 555 第554章 女王
- 556 第555章 荷鲁斯之眼
- 557 第556章 不装了
- 558 第557章 胖虎
- 559 第558章 十年了,十年!
- 560 第559章 让学者和驴子走中间
- 561 第560章 埃及艳后
- 562 第561章 一个纯粹的人
- 563 第562章 交易
- 564 第563章 文明
- 565 第564章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 566 第565章 宙斯之雷霆
- 567 第566章 为往圣继绝学
- 568 第567章 大秦摄政
- 569 第568章 凯撒
- 570 第569章 天将雄师
- 571 第570章 时代变了
- 572 第571章 还我军团!
- 573 第572章 征服者的终点
- 574 第573章 千百年后谁又会记得谁?
- 575 第574章 请君暂上麒麟阁
- 576 第575章 汉阙(大结局)
- 577 完本感言与答疑解惑
- 578 番外1:阿贺
- 579 新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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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此子断不可留
第475章 此子断不可留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眨眼的功夫,竟宁元年(公元前67年)就已接近尾声。
过去大半年里发生了不少事,夏天时,大汉北部各郡仍在官府控制下的铁官,开始通用发源于蓝田铁官,已经摸索成熟的灌钢法,不同于费时费力的百炼钢之术,灌钢法将生铁熟铁放在一起熔炼打制,虽质量不如百炼钢,然效率提高了何止十倍。
冲天烟柱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左冯翊夏阳铁官、河东安邑铁官、太原大陵铁官等地不断回响,一把把优质的环首刀,矛戟被制造出来,在铭上“夏”“东三”“太”等标识后,送往朔方、云中的武库登记保存,等待发放到士卒手中。
而量产的钢铁,也让任弘可以让甲胄之匠试制一些新式的甲胄,希望能比汉军古朴笨重的铁札甲轻便,防御力却上一个档次,用来装备已在汉军中充当胜负手的重甲突击骑兵,叫匈奴人的轻箭在它们面前仿如轻风拂面。
至于那些出租给列侯、富商作为试点的铁山,也开始了改革,这些私营铁山不存在朝廷强制要求的产量,盈亏自理,价格上报给大司农平准官,不得超过官营价格。
这些私营铁官虽也有些关系,但郡国订单优先官营,他们就得从城市、乡邑小民身上打主意,铸的便不再是用于代田的大器,而是些针对中人之家、小农家庭的小器,不在大小,而在省铁和实用。
几个月后,一些地方的百姓,终于能买到价格比过去稍微低一点,好歹能割得动麦秆的镰刀了——过去有几个怠工恶劣到极点的官营铁官,那镰刀质量真是一言难尽,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河南郡老农的话说就是……
“除了韭菜,什么都割不动!”
……
入秋时,三辅迎来了一次“丰收”——政治意义上的丰收。
公田的产量比往年高不到哪去,倒是白鹿原的乡亲们最先推行了区田法,多收了三五斗粮食。
另一处取得丰收的地方,则是今年初春,天子刘询带着皇后许平君、皇太子刘去疾象征性推了下犁的“籍田”,刘询只是随便锄了几片地,抱着皇太子,让他用鞭子抽了一下耕牛,这之后就再没来过,只将地交给隶属于大司农的籍田令料理。
可秋收时,喜讯传来:“陛下亲耕籍田,竟收了关中从未有过的十五石!”
这是超过常识的产量,要知道,当年孝武皇帝让赵过在关中实验代田法时,郑国渠边上,投入最大最肥沃的麦田,顶天也就十石。
群臣还以为这是西安侯在谄媚作伪,毕竟从孝文到孝武,每年献伪祥瑞的人就层出不穷,于是天子移驾,亲至上林苑旁的皇田巡视,到了地方后发现,籍田已经收割了一半五十亩,堆起了如小山的谷子,而地里还有一半留着,就等刘询与群臣来眼见为实。
群臣中确有种过地的人,比如年初时被张敞举荐,作为“讲论六艺群书”之才入朝为郎官的蜀郡辞臣王褒,他年轻时家贫,曾一边耕作一边读书,一眼就能看出地里的麦子硕果累累,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丰产。
等到大司农任弘命人将那剩下的五十亩收割打好,一称量计算,确实达到了亩产十五石的奇迹!
这是投入巨大人力,用区田法精耕细作的特例,若是普通人也这么种,绝对是入不敷出,但任弘需要的,就是此事带来的巨大政治利好。
果然,五经博士再度惊呼祥瑞!魏相、梁丘贺、萧望之等人也无话可说,应和赞誉,对重农的关东儒吏来说,这确实是好事,除去魏相,其他人看任弘是越来越顺眼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大司马卫将军。
刘询自己也清楚,这祥瑞,是无数人力和沤肥屎粑粑创造的,却不妨碍他故作大喜,对大司农和搜粟都尉、籍田令进行嘉奖,此事还上了朝廷邸报,通告各郡国这个好消息。
关中就这样被动成了“大穰”,京兆地区开始极力宣扬这一盛况,甚至有画工在作了一幅展现丰收的画,收藏在麒麟阁作为纪念。
任弘声称要在天子的英明领带下,十年内,重新实现文景之世的盛况。让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让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
而大司农的口号,也变成了……
“富比文景!”
……
政治家素来说一套做一套,起码今年,大司农出租国家资产获取的巨额钱财,一刻都没在京师留,或用于扩大铁官再生产,或用在完善帝国北部道路基建上了,最重要的无疑是修缮秦直道。
秦直道从渭北甘泉宫开始,自子午岭东侧,由南向北,途经上郡、西河、朔方、五原,逢山劈山、遇谷填谷,纵穿陕北黄土高原,直至河套,全长一千余里,如同盘桓在崇山峻岭之中的一巨龙。
任弘亲自去巡视过后感慨道:“若无此直道,高皇帝恐怕难以从关中调兵北上抵御匈奴,平韩王信、陈豨之乱,上郡等地危矣。”
此道意义不亚于长城,是汉军北上的高速公路,在汉武帝时多次运用,让汉军一举夺回河南地,无数戎车马蹄鞋履在上面跋涉,留下了深深的轨印。
木轨不现实,投入太大,上郡、西河的民夫将破损的地方重新修补夯实,让路面硬得跟石头一样,雨淋难坏。跨越黄土沟壑大塬的桥梁也统统检查了一遍,秦直道焕然一新,任司农的养路费好歹没白出。
最先往来新道的不是兵卒军队,而是一辆辆粮车,耿寿昌提议的常平仓在边地各郡建立,从夏到秋,数百万石关中公田所产粮食通过秦直道运往朔方五原,关中之粮则由河东、弘农等地补充,待到入冬时,前线边郡的粮食饱和,能用一年。更别说赵充国这个屯田专家,带着四万戍卒,在朔方又屯了两百万亩地,常平仓被塞得满满当当。
当隆冬降临,一年将尽,直道上的车马行人渐渐减少时,在反复派遣使者通洽和谈后,决定正月入朝为质的“匈奴太子”,也就是左贤王稽侯珊(呼韩邪)也来到了朔方郡偏西的鸡鹿塞前,与前来接应他的中军校尉、都成侯金安上碰了头。
金安上乃是金日磾侄儿,也长了一张匈奴面孔,呼韩邪很好奇金家在汉朝的生活,但金安上与他保持距离,不便发问。
他也发现,这次南下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经过那条笔直通畅的大道,而是沿着河水逆流而行,朝着曾是匈奴地盘的贺兰山东麓前进。
呼韩邪提出了疑问,却被告知,天子北巡,至回中宫等待匈奴左贤王朝见。
“回中宫?”呼韩邪似乎听说过,匈奴因为是口口相传纪事,大多数人已经忘了一百多年前那件“小事”了,连呼韩邪为了入汉为质,找了几个武帝时降匈奴的老汉使学习,都得想上一会。
但汉人却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记录在了史书上,一代代人重复,记诵。
那是孝文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发生的事,匈奴老上单于以14万骑兵入塞劫掠,在北地萧关与西汉北地郡都尉孙卬大战,孙卬战死疆场,匈奴长驱直入,掠上万人,撤离时焚烧了回中宫。
回中宫是秦时所建,大汉沿用的行宫,那一次战争的火光,在甘泉宫都能望见,对汉廷震动极大,汉文帝难得冲动了一回,调集车千乘,骑卒十万人,文帝亲劳军,欲亲征匈奴,群臣强谏不听,若非薄太后阻止,恐怕马邑之围要提前了。
边塞形同虚设,匈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子无法保护臣民,边民朝不保夕,这是国耻!
算起来,距回中宫被烧正好一百年,百年轮回,两边攻守逆转,匈奴做出了示好称臣的姿态,不管真伪,都是前所未有之举,刘询选择回中宫作为接见地,政治意味十足。
等到呼韩邪终于想起此事,暗道不妙,担心又会像上次那样,被那嘴欠的大鸿胪杨恽羞辱。
像杨恽这种人,在匈奴肯定三句话就被砍了头颅制酒器。
但等呼韩邪抵达回中道时,才发现规格比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帝发二千骑卒,为陈道上,军容雄壮,却没有渭桥列兵的刻意刁难,而是规规矩矩地护送他朝回中宫进发。
来到回中宫外时,更让人没想到的事出现了,大汉的大司马卫将军任弘,竟奉皇帝之命,亲来殿外迎他,将呼韩邪当成大汉的诸侯王,微微拱手。
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太友善。
“我在大风口摸过右谷蠡王的头颅,在铁门关与右贤王角逐,在达坂塞与匈奴先单于对垒。唯独没见过左贤王,今日特向陛下请示,出来瞧个新鲜。”
任弘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呼韩邪的脑袋,不知想干嘛。
这让年轻的左贤王打了个寒颤,任弘的恶名,从右地的坚昆到左地的西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经超过了死去多年的霍去病和卫青——毕竟匈奴人记忆只有一代人。
面对这个传说中喝匈奴血吃匈奴肉的战神,呼韩邪努力镇定:“小王是为汉匈和解而来。”
任弘未答,只瞧着呼韩邪面容眼熟,虽然蓄了浓须,但和去年的使者,郝宿王刑未央身旁译者有些相似,不仅有疑。
一旁的大鸿胪杨恽在他耳边低声数言,证实了任弘的猜测,呼韩邪也知道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
“小王慕大汉威仪,去岁便曾随郝宿王入朝。”
“好胆!”任弘心中暗赞这稽侯珊胆子大,虽然不记得他究竟是历史上的郅支还是呼韩邪,但此子断不可留啊。
但嘴上却大笑道:“果然如此,与我当初所料丝毫不差。”
任弘拍了杨恽一下,大言不惭道:“去岁我便和杨鸿胪说过,郝宿王雅望非常,然左右转译之人,方为真英雄。假以时日,必为北州之主,匈奴大单于也!”
过去大半年里发生了不少事,夏天时,大汉北部各郡仍在官府控制下的铁官,开始通用发源于蓝田铁官,已经摸索成熟的灌钢法,不同于费时费力的百炼钢之术,灌钢法将生铁熟铁放在一起熔炼打制,虽质量不如百炼钢,然效率提高了何止十倍。
冲天烟柱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左冯翊夏阳铁官、河东安邑铁官、太原大陵铁官等地不断回响,一把把优质的环首刀,矛戟被制造出来,在铭上“夏”“东三”“太”等标识后,送往朔方、云中的武库登记保存,等待发放到士卒手中。
而量产的钢铁,也让任弘可以让甲胄之匠试制一些新式的甲胄,希望能比汉军古朴笨重的铁札甲轻便,防御力却上一个档次,用来装备已在汉军中充当胜负手的重甲突击骑兵,叫匈奴人的轻箭在它们面前仿如轻风拂面。
至于那些出租给列侯、富商作为试点的铁山,也开始了改革,这些私营铁山不存在朝廷强制要求的产量,盈亏自理,价格上报给大司农平准官,不得超过官营价格。
这些私营铁官虽也有些关系,但郡国订单优先官营,他们就得从城市、乡邑小民身上打主意,铸的便不再是用于代田的大器,而是些针对中人之家、小农家庭的小器,不在大小,而在省铁和实用。
几个月后,一些地方的百姓,终于能买到价格比过去稍微低一点,好歹能割得动麦秆的镰刀了——过去有几个怠工恶劣到极点的官营铁官,那镰刀质量真是一言难尽,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河南郡老农的话说就是……
“除了韭菜,什么都割不动!”
……
入秋时,三辅迎来了一次“丰收”——政治意义上的丰收。
公田的产量比往年高不到哪去,倒是白鹿原的乡亲们最先推行了区田法,多收了三五斗粮食。
另一处取得丰收的地方,则是今年初春,天子刘询带着皇后许平君、皇太子刘去疾象征性推了下犁的“籍田”,刘询只是随便锄了几片地,抱着皇太子,让他用鞭子抽了一下耕牛,这之后就再没来过,只将地交给隶属于大司农的籍田令料理。
可秋收时,喜讯传来:“陛下亲耕籍田,竟收了关中从未有过的十五石!”
这是超过常识的产量,要知道,当年孝武皇帝让赵过在关中实验代田法时,郑国渠边上,投入最大最肥沃的麦田,顶天也就十石。
群臣还以为这是西安侯在谄媚作伪,毕竟从孝文到孝武,每年献伪祥瑞的人就层出不穷,于是天子移驾,亲至上林苑旁的皇田巡视,到了地方后发现,籍田已经收割了一半五十亩,堆起了如小山的谷子,而地里还有一半留着,就等刘询与群臣来眼见为实。
群臣中确有种过地的人,比如年初时被张敞举荐,作为“讲论六艺群书”之才入朝为郎官的蜀郡辞臣王褒,他年轻时家贫,曾一边耕作一边读书,一眼就能看出地里的麦子硕果累累,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丰产。
等到大司农任弘命人将那剩下的五十亩收割打好,一称量计算,确实达到了亩产十五石的奇迹!
这是投入巨大人力,用区田法精耕细作的特例,若是普通人也这么种,绝对是入不敷出,但任弘需要的,就是此事带来的巨大政治利好。
果然,五经博士再度惊呼祥瑞!魏相、梁丘贺、萧望之等人也无话可说,应和赞誉,对重农的关东儒吏来说,这确实是好事,除去魏相,其他人看任弘是越来越顺眼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大司马卫将军。
刘询自己也清楚,这祥瑞,是无数人力和沤肥屎粑粑创造的,却不妨碍他故作大喜,对大司农和搜粟都尉、籍田令进行嘉奖,此事还上了朝廷邸报,通告各郡国这个好消息。
关中就这样被动成了“大穰”,京兆地区开始极力宣扬这一盛况,甚至有画工在作了一幅展现丰收的画,收藏在麒麟阁作为纪念。
任弘声称要在天子的英明领带下,十年内,重新实现文景之世的盛况。让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让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
而大司农的口号,也变成了……
“富比文景!”
……
政治家素来说一套做一套,起码今年,大司农出租国家资产获取的巨额钱财,一刻都没在京师留,或用于扩大铁官再生产,或用在完善帝国北部道路基建上了,最重要的无疑是修缮秦直道。
秦直道从渭北甘泉宫开始,自子午岭东侧,由南向北,途经上郡、西河、朔方、五原,逢山劈山、遇谷填谷,纵穿陕北黄土高原,直至河套,全长一千余里,如同盘桓在崇山峻岭之中的一巨龙。
任弘亲自去巡视过后感慨道:“若无此直道,高皇帝恐怕难以从关中调兵北上抵御匈奴,平韩王信、陈豨之乱,上郡等地危矣。”
此道意义不亚于长城,是汉军北上的高速公路,在汉武帝时多次运用,让汉军一举夺回河南地,无数戎车马蹄鞋履在上面跋涉,留下了深深的轨印。
木轨不现实,投入太大,上郡、西河的民夫将破损的地方重新修补夯实,让路面硬得跟石头一样,雨淋难坏。跨越黄土沟壑大塬的桥梁也统统检查了一遍,秦直道焕然一新,任司农的养路费好歹没白出。
最先往来新道的不是兵卒军队,而是一辆辆粮车,耿寿昌提议的常平仓在边地各郡建立,从夏到秋,数百万石关中公田所产粮食通过秦直道运往朔方五原,关中之粮则由河东、弘农等地补充,待到入冬时,前线边郡的粮食饱和,能用一年。更别说赵充国这个屯田专家,带着四万戍卒,在朔方又屯了两百万亩地,常平仓被塞得满满当当。
当隆冬降临,一年将尽,直道上的车马行人渐渐减少时,在反复派遣使者通洽和谈后,决定正月入朝为质的“匈奴太子”,也就是左贤王稽侯珊(呼韩邪)也来到了朔方郡偏西的鸡鹿塞前,与前来接应他的中军校尉、都成侯金安上碰了头。
金安上乃是金日磾侄儿,也长了一张匈奴面孔,呼韩邪很好奇金家在汉朝的生活,但金安上与他保持距离,不便发问。
他也发现,这次南下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经过那条笔直通畅的大道,而是沿着河水逆流而行,朝着曾是匈奴地盘的贺兰山东麓前进。
呼韩邪提出了疑问,却被告知,天子北巡,至回中宫等待匈奴左贤王朝见。
“回中宫?”呼韩邪似乎听说过,匈奴因为是口口相传纪事,大多数人已经忘了一百多年前那件“小事”了,连呼韩邪为了入汉为质,找了几个武帝时降匈奴的老汉使学习,都得想上一会。
但汉人却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记录在了史书上,一代代人重复,记诵。
那是孝文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发生的事,匈奴老上单于以14万骑兵入塞劫掠,在北地萧关与西汉北地郡都尉孙卬大战,孙卬战死疆场,匈奴长驱直入,掠上万人,撤离时焚烧了回中宫。
回中宫是秦时所建,大汉沿用的行宫,那一次战争的火光,在甘泉宫都能望见,对汉廷震动极大,汉文帝难得冲动了一回,调集车千乘,骑卒十万人,文帝亲劳军,欲亲征匈奴,群臣强谏不听,若非薄太后阻止,恐怕马邑之围要提前了。
边塞形同虚设,匈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子无法保护臣民,边民朝不保夕,这是国耻!
算起来,距回中宫被烧正好一百年,百年轮回,两边攻守逆转,匈奴做出了示好称臣的姿态,不管真伪,都是前所未有之举,刘询选择回中宫作为接见地,政治意味十足。
等到呼韩邪终于想起此事,暗道不妙,担心又会像上次那样,被那嘴欠的大鸿胪杨恽羞辱。
像杨恽这种人,在匈奴肯定三句话就被砍了头颅制酒器。
但等呼韩邪抵达回中道时,才发现规格比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帝发二千骑卒,为陈道上,军容雄壮,却没有渭桥列兵的刻意刁难,而是规规矩矩地护送他朝回中宫进发。
来到回中宫外时,更让人没想到的事出现了,大汉的大司马卫将军任弘,竟奉皇帝之命,亲来殿外迎他,将呼韩邪当成大汉的诸侯王,微微拱手。
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太友善。
“我在大风口摸过右谷蠡王的头颅,在铁门关与右贤王角逐,在达坂塞与匈奴先单于对垒。唯独没见过左贤王,今日特向陛下请示,出来瞧个新鲜。”
任弘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呼韩邪的脑袋,不知想干嘛。
这让年轻的左贤王打了个寒颤,任弘的恶名,从右地的坚昆到左地的西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经超过了死去多年的霍去病和卫青——毕竟匈奴人记忆只有一代人。
面对这个传说中喝匈奴血吃匈奴肉的战神,呼韩邪努力镇定:“小王是为汉匈和解而来。”
任弘未答,只瞧着呼韩邪面容眼熟,虽然蓄了浓须,但和去年的使者,郝宿王刑未央身旁译者有些相似,不仅有疑。
一旁的大鸿胪杨恽在他耳边低声数言,证实了任弘的猜测,呼韩邪也知道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
“小王慕大汉威仪,去岁便曾随郝宿王入朝。”
“好胆!”任弘心中暗赞这稽侯珊胆子大,虽然不记得他究竟是历史上的郅支还是呼韩邪,但此子断不可留啊。
但嘴上却大笑道:“果然如此,与我当初所料丝毫不差。”
任弘拍了杨恽一下,大言不惭道:“去岁我便和杨鸿胪说过,郝宿王雅望非常,然左右转译之人,方为真英雄。假以时日,必为北州之主,匈奴大单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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