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83 第482章 胡无人
- 484 第483章 绝幕
- 485 第484章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 486 第485章 曲线救匈奴
- 487 第486章 再封狼居胥
- 488 第487章 骆驼礨峞垂玄熊
- 489 第48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 490 第489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 491 第490章 矛盾
- 492 第491章 铁在烧
- 493 第492章 汉家多英杰
- 494 第493章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 495 第494章 洪流
- 496 第495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 497 第496章 过河卒
- 498 第497章 破阵子
- 499 第498章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500 第499章 愿斩单于首!
- 501 第500章 壮士凯歌归
- 502 第501章 食尽鸟投林
- 503 第502章 二柄
- 504 第503章 郊迎
- 505 第504章 头悬北阙
- 506 第505章 骠骑
- 507 第506章 侠客行
- 508 第507章 洗足
- 509 第508章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
- 510 第509章 天亮了(第八卷完)
- 511 第510章 五年后
- 512 第511章 南海使君今北海
- 513 第512章 汉罗
- 514 第513章 我的前半生
- 515 第514章 皇帝轮流做
- 516 第515章 但这一切值得吗?
- 517 第516章 正统
- 518 第517章 历史使命
- 519 第518章 我方刘更生请求出战
- 520 第519章 百花齐放
- 521 第520章 权变
- 522 第521章 标准答案
- 523 第522章 相互伤害啊
- 524 第523章 圣人
- 525 第524章 什么,我大秦亡了?
- 526 第525章 小心地滑
- 527 第526章 老子
- 528 第527章 等价交换
- 529 第528章 大吉大利
- 530 第529章 五星出东方
- 531 第530章 太白
- 532 第531章 萝卜
- 533 第532章 遗言
- 534 第533章 姑父
- 535 第534章 万里长征人未还
- 536 第535章 故乡
- 537 第536章 西出阳关
- 538 第537章 淘玉热
- 539 第538章 假虞灭虢
- 540 第539章 希腊人
- 541 第540章 纵横
- 542 第541章 这谁顶得住啊
- 543 第54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544 第543章 最遥远的亚历山大里亚
- 545 第544章 撒马尔罕的金桃
- 546 第545章 副王
- 547 第546章 楚主
- 548 第547章 打印
- 549 第548章 虽远必诛(第九卷完)
- 550 第549章 身毒都护府
- 551 第550章 武功爵(换回第三人称了)
- 552 第551章 金轮法王
- 553 第552章 海军马鹿
- 554 第553章 太师进京
- 555 第554章 女王
- 556 第555章 荷鲁斯之眼
- 557 第556章 不装了
- 558 第557章 胖虎
- 559 第558章 十年了,十年!
- 560 第559章 让学者和驴子走中间
- 561 第560章 埃及艳后
- 562 第561章 一个纯粹的人
- 563 第562章 交易
- 564 第563章 文明
- 565 第564章 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 566 第565章 宙斯之雷霆
- 567 第566章 为往圣继绝学
- 568 第567章 大秦摄政
- 569 第568章 凯撒
- 570 第569章 天将雄师
- 571 第570章 时代变了
- 572 第571章 还我军团!
- 573 第572章 征服者的终点
- 574 第573章 千百年后谁又会记得谁?
- 575 第574章 请君暂上麒麟阁
- 576 第575章 汉阙(大结局)
- 577 完本感言与答疑解惑
- 578 番外1:阿贺
- 579 新书,来了!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492章 汉家多英杰
第492章 汉家多英杰
太阳已升至一竿,侥幸逃过兵卒马蹄践踏的草叶上挂着昨夜的露珠,还有一滴黑红色的血,在晨风吹拂下垂垂欲滴。
天色大亮后,站在东南一座小山包上的虚闾权渠单于得以看清整个战局。
虚闾权渠单于长为左贤王,跟西域汉军交手不多,只见右贤王屡战屡败,和郅支一样,以为是右部兵弱。
但今日才知:“不怪右部太无能,奈何汉人有铁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驼城内,原本四面以六七万人围攻之下,虽然匈奴伤亡惨重,但对方阵内的小月氏在箭幕打击下也丧胆失去了战力,只剩下不到四千汉卒还在硬撑。
大单于备在西面的五千骑猛击驼城,虽然多被汉军矛阵阻拦,但也有千余骑冲至驼城中央,欲斩傅介子以赢得此战,但十几名射雕者射去的箭竟没伤到傅介子。那鼓点依然没完没了,汉军一支全员披甲的预备队也被投入战场,渐渐扭转颓势。
先遭殃的是冲到傅介子大旗百步内的千余匈奴,马速已停,他们还想下马步行击破汉军最后一道防线完成大单于的任务,不想竟一头撞上了手持刀盾的铁甲兵们。
虽然匈奴人多,却在交锋时被摧枯拉朽。汉人手中环刀比过去更加锐利,匈奴人的皮甲如同布般柔弱,能透三层甲伤到皮肉,手里的直刃刀甚至在金铁相交后差点被砍断,吓得匈奴人匆匆后撤试图远射。
但这群汉兵的甲又比过去更结实,十余名射雕者在二十步内开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般飞出,一般的铁札甲也得射穿个孔。但这能反射阳光的新式铠甲硬度超过想象,就比方伤了腿后一瘸一拐的郭翁中,他胸前的圆护竟能硬抗数箭,箭簇只嵌入一半就停了下来。
不过一刻功夫,在傅介子缓慢的鼓点声中,冲入驼城的千余骑就被铁人军反包围,混战中,十余名射雕者出又出不去,进又进不得,就这样憋屈地被斩于马下。
孙千万在割断最后一个射雕者喉咙后,根本不停,举起环刀,指着汉兵正在苦战的驼城西侧。
“再战!”
这便是作为休息了一夜的生力军,孙千万带着这二百余人憋足了劲一往无前,这便是虚闾权渠单于看到的那一幕了,两百多铁人顶着匈奴人的攒射绕了一个小圈,从侧面撞在正欲挤入驼城的匈奴人侧翼,胡虏方才见识到了这支兵的威猛,遇到他们冲来都纷纷跑开躲闪,惟恐为其所伤,纷纷言。
“此是铁猛兽也,不可敌!”
铁甲军真如浑身覆盖镔铁的穿山甲,在驼城内翻滚甩动尾巴扬起尘埃,他们从西边开始,顺时针杀遍整个驼城内圈。
随着汇入这支生力军的甲士越来越多,每到一处都能将改变胜负天平,本就在坚阵阻挠下士气衰竭的匈奴人承受不住冲击,纷纷退散溃败,能在攻城步战中坚持一昼夜,这已是游牧的极限了。
太阳升至中天时,虚闾权渠单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支匈奴人被赶出了驼城,在汉军的欢呼声中缓缓退回到一里开外。
整个燕然山隘口开满了鲜血的花儿,到处都是以各式姿态倒伏的尸骸,清点人数后,这一夜鏖战,匈奴死伤八九千人。
虚闾权渠单于不甘心,让损失惨重的部落休憩,另调昨夜没参加进攻的万骑长再战,但汉军已迅速重整旗鼓,搬运匈奴人尸体为墙垛,傅介子那已敲了一宿的鼓仍未停,经历一次成功的防守后,汉军士气高昂不落,一次次击退了匈奴人的进攻。
反观匈奴这边,本是决死一战,却被汉军打得没了脾气,先前还拍着胸脯说要为大单于死战的万骑长诸王们面面相觑,觉得要攻下这该死的驼城,损失是不是太大了?
到了下午时分,已四次攻入驼城又四次为汉军击退后,虚闾权渠单于只能叫停了攻势,连他也没了拿下驼城的信心。
除了向西驱赶乌孙人的郅支等人外,其余诸王万骑长都有些缄默,各部都有损失,有人杀红了眼,提议继续打:“单于自将十余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
但现在匈奴哪里还有什么“边臣”,比起荣誉,更紧要的是保住部众,有人嘟囔道:“若是死一半人能拿下驼城也不错,怕就怕再攻数日依然没个结果。”
这是大单于受阻于驼城的第三天,布在东边两百里外的斥候已发现了零星的汉军游骑,这意味着再过两三日,中路、东路汉军大队人马必至!不能再干耗下去了,否则匈奴将面临两面夹击的窘境。
但只要驼城在一天,军队能过,辎重牲畜却不好过,牛羊易受惊,入谷时队伍长达数十里,即便贴着隘口左右过,也在汉军大黄弩射程之内,以这支汉军的实力,拼死阻拦的话,匈奴必乱。
最好的办法,便是早早带着部众,沿燕然山北麓向西北方走,在击走乌孙后,驼城内的汉军是无法衔尾而击的,那条路安全的。
正好,那也是虚闾权渠单于决定去的方向。右贤王降汉后,右地南部不再安全,只能去燕然山以北,后世称之为“唐努乌梁海”的地区,背靠坚昆,东接丁零,过完冬再做打算。
众人都劝大单于带着精锐过隘口,直接去与郅支汇合,却为虚闾权渠单于拒绝。
“撑犁孤涂单于不会抛弃子民。”
虚闾权渠单于处事刚直,连对阏氏的爱憎都明明白白显露出来,他现在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带着只属于自己的帐落全须全尾地撤离燕然山,再说了,麾下尚有九万余骑,加上郅支带走的五万骑,汉军若真敢派小部队追他,大可一口吃下。
计划已定,傍晚时分,匈奴又装模作样地攻了两阵,让汉军不得休憩,虚闾权渠单于却在悄悄组织夜遁,匈奴人陆续撤出隘口,一部分向西去通知郅支,到燕然山在北方的尽头处汇合,九万骑则抛弃了满地尸骸与重伤不能行的人,颓然离开,相较于初来时,士气已一落千丈。这场鏖战他们一无所获,不过是再度成就了西域汉军不可战胜的威名。
离去前,虚闾权渠单于只回首看向点燃篝火严防死守的驼城,手放到胸前微微垂首,对顶住十倍敌人进攻的傅将军充满敬佩。
只可惜,昨夜射雕者的箭没中,那些箭,是匈奴巫祝作法诅咒过的。
从楼兰之役至今十二年了,只要傅介子和任弘在的地方,铁门、赤谷、北庭、驼城,匈奴人未尝一胜,义阳侯与西安侯,这两位都护,堪称汉朝的安西双壁。
虚闾权渠单于满是嫉妒,他现在知道,祖父为何对卫律、李陵那么珍爱了:“中国果多英杰,谁说卫青霍去病后大汉名将已尽?”
……
昨日匈奴发动了五次进攻,入夜后又有两次佯攻,汉军连撒尿拉屎的时间都没有,郑吉的下面就湿漉漉的,却一刻不敢离开岗位,他们减员已十分严重,能战者不过两三千,个个都红着眼盯着外头。
直到黎明时分时,汉军岗哨发现匈奴人已没了踪迹,只剩下满地马蹄印向西北方离去,但甲胄仍不能解,弓刀不能弛。谁知匈奴是不是去而复返?最后是小月氏骑乘为数不多的马去隘口外查探一番后,才确定匈奴人当真撤了。
“吾等赢了?还以为要撑到西安侯至。”
郭翁中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汉军伤亡不小,与匈奴人的拉锯中战死千余,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好在铁甲队损失不大,多是累瘫的。郭翁中的盾已残破,钢刀也折了,不少铁甲片在战斗中被击落,原本光耀的铠甲好似一条生病落鳞的鱼,再沾上厚厚的匈奴血,别提多可怖了。
眼下那口气一泄,士卒们竟连举弩持矛的力气都没了,或倚着矛,或靠着已经开始发臭的骆驼尸体,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梦里它们好似变成了柔软的毡榻。
唯一还精神的就是孙千万,他解开了重达数十汉斤的明光铠,一身轻地在驼城内外嚷嚷着让士卒们帮他砍首级,入伍这么多年,积功至今,他改名只差百来万钱了,二十颗脑袋就够!
“这次要改什么名?”
战斗中被削去一只耳朵的奚充国挣扎着起身,唤孙千万去向傅介子禀报,路上不由打趣,但一笑就带动伤口,疼得直咧嘴。
孙千万还没想过这件事,愣了一下到:“千万后是什么?”
“我也不知……万万?”
奚充国摇了摇头,很少用到那么大的数字,他也说不准:“见了傅公后再问罢。”
傅介子的鼓声,直到今天早晨才停,算起来,他已经断断续续敲了两天两夜,虽然大多数时候让亲卫代劳,但傅介子本人始终站在大旗下,让他那一身耀眼鳞光叫众将士一眼就能看到。
回想起来真是让人后怕,汉军也到了极限,若今日匈奴人还能顶着伤亡数千的代价猛攻三四次,驼城必破,五千貂裘,恐将丧于胡尘。
等奚充国、孙千万和郑吉抵达小丘之下时,却见傅介子仍在大旗下,倚靠在鼓架旁,披着那身明光铠,傅介子的亲卫成了预备队,相继被他打发到了驼城各处救急,身边反而没几人守着。
“君侯?”
孙千万过去轻声唤着义阳侯,但傅介子却没任何回应,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三人连喊了几声,傅介子才艰难睁开眼。
他脸色很差,前夜匈奴奔袭,射雕者的箭虽大多被明光铠挡下,但还是有两支射伤了傅介子,一支中了肋部甲缝,另一支则中了甲薄的左后肩处,傅介子折断箭矢坚持不退,笑着道他反正不用左手,胡虏射错了地方。后来也只随便包扎了下说不碍事,把医者统统派到了前线救援伤患。
在听闻匈奴退走的消息,傅介子喉咙微微动了动,只感觉左后肩已经疼到失去了知觉,右手也彻底脱力,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倒,话也说不出来,只示意亲卫帮他解甲,仗打完,他也得歇歇了,只笑得如释重负。
傅介子的甲衣被一点点解下,三人这才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将军!”
傅介子没有回头,而三人目光汇聚之处,傅介子甲胄中,沾满了血!
……
PS:剧情没想通透点,第三章鸽一下,顺延到明天。
天色大亮后,站在东南一座小山包上的虚闾权渠单于得以看清整个战局。
虚闾权渠单于长为左贤王,跟西域汉军交手不多,只见右贤王屡战屡败,和郅支一样,以为是右部兵弱。
但今日才知:“不怪右部太无能,奈何汉人有铁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驼城内,原本四面以六七万人围攻之下,虽然匈奴伤亡惨重,但对方阵内的小月氏在箭幕打击下也丧胆失去了战力,只剩下不到四千汉卒还在硬撑。
大单于备在西面的五千骑猛击驼城,虽然多被汉军矛阵阻拦,但也有千余骑冲至驼城中央,欲斩傅介子以赢得此战,但十几名射雕者射去的箭竟没伤到傅介子。那鼓点依然没完没了,汉军一支全员披甲的预备队也被投入战场,渐渐扭转颓势。
先遭殃的是冲到傅介子大旗百步内的千余匈奴,马速已停,他们还想下马步行击破汉军最后一道防线完成大单于的任务,不想竟一头撞上了手持刀盾的铁甲兵们。
虽然匈奴人多,却在交锋时被摧枯拉朽。汉人手中环刀比过去更加锐利,匈奴人的皮甲如同布般柔弱,能透三层甲伤到皮肉,手里的直刃刀甚至在金铁相交后差点被砍断,吓得匈奴人匆匆后撤试图远射。
但这群汉兵的甲又比过去更结实,十余名射雕者在二十步内开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般飞出,一般的铁札甲也得射穿个孔。但这能反射阳光的新式铠甲硬度超过想象,就比方伤了腿后一瘸一拐的郭翁中,他胸前的圆护竟能硬抗数箭,箭簇只嵌入一半就停了下来。
不过一刻功夫,在傅介子缓慢的鼓点声中,冲入驼城的千余骑就被铁人军反包围,混战中,十余名射雕者出又出不去,进又进不得,就这样憋屈地被斩于马下。
孙千万在割断最后一个射雕者喉咙后,根本不停,举起环刀,指着汉兵正在苦战的驼城西侧。
“再战!”
这便是作为休息了一夜的生力军,孙千万带着这二百余人憋足了劲一往无前,这便是虚闾权渠单于看到的那一幕了,两百多铁人顶着匈奴人的攒射绕了一个小圈,从侧面撞在正欲挤入驼城的匈奴人侧翼,胡虏方才见识到了这支兵的威猛,遇到他们冲来都纷纷跑开躲闪,惟恐为其所伤,纷纷言。
“此是铁猛兽也,不可敌!”
铁甲军真如浑身覆盖镔铁的穿山甲,在驼城内翻滚甩动尾巴扬起尘埃,他们从西边开始,顺时针杀遍整个驼城内圈。
随着汇入这支生力军的甲士越来越多,每到一处都能将改变胜负天平,本就在坚阵阻挠下士气衰竭的匈奴人承受不住冲击,纷纷退散溃败,能在攻城步战中坚持一昼夜,这已是游牧的极限了。
太阳升至中天时,虚闾权渠单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支匈奴人被赶出了驼城,在汉军的欢呼声中缓缓退回到一里开外。
整个燕然山隘口开满了鲜血的花儿,到处都是以各式姿态倒伏的尸骸,清点人数后,这一夜鏖战,匈奴死伤八九千人。
虚闾权渠单于不甘心,让损失惨重的部落休憩,另调昨夜没参加进攻的万骑长再战,但汉军已迅速重整旗鼓,搬运匈奴人尸体为墙垛,傅介子那已敲了一宿的鼓仍未停,经历一次成功的防守后,汉军士气高昂不落,一次次击退了匈奴人的进攻。
反观匈奴这边,本是决死一战,却被汉军打得没了脾气,先前还拍着胸脯说要为大单于死战的万骑长诸王们面面相觑,觉得要攻下这该死的驼城,损失是不是太大了?
到了下午时分,已四次攻入驼城又四次为汉军击退后,虚闾权渠单于只能叫停了攻势,连他也没了拿下驼城的信心。
除了向西驱赶乌孙人的郅支等人外,其余诸王万骑长都有些缄默,各部都有损失,有人杀红了眼,提议继续打:“单于自将十余万骑击汉数千人不能灭,后无以复使边臣,令汉益轻匈奴。”
但现在匈奴哪里还有什么“边臣”,比起荣誉,更紧要的是保住部众,有人嘟囔道:“若是死一半人能拿下驼城也不错,怕就怕再攻数日依然没个结果。”
这是大单于受阻于驼城的第三天,布在东边两百里外的斥候已发现了零星的汉军游骑,这意味着再过两三日,中路、东路汉军大队人马必至!不能再干耗下去了,否则匈奴将面临两面夹击的窘境。
但只要驼城在一天,军队能过,辎重牲畜却不好过,牛羊易受惊,入谷时队伍长达数十里,即便贴着隘口左右过,也在汉军大黄弩射程之内,以这支汉军的实力,拼死阻拦的话,匈奴必乱。
最好的办法,便是早早带着部众,沿燕然山北麓向西北方走,在击走乌孙后,驼城内的汉军是无法衔尾而击的,那条路安全的。
正好,那也是虚闾权渠单于决定去的方向。右贤王降汉后,右地南部不再安全,只能去燕然山以北,后世称之为“唐努乌梁海”的地区,背靠坚昆,东接丁零,过完冬再做打算。
众人都劝大单于带着精锐过隘口,直接去与郅支汇合,却为虚闾权渠单于拒绝。
“撑犁孤涂单于不会抛弃子民。”
虚闾权渠单于处事刚直,连对阏氏的爱憎都明明白白显露出来,他现在还心存侥幸,希望能带着只属于自己的帐落全须全尾地撤离燕然山,再说了,麾下尚有九万余骑,加上郅支带走的五万骑,汉军若真敢派小部队追他,大可一口吃下。
计划已定,傍晚时分,匈奴又装模作样地攻了两阵,让汉军不得休憩,虚闾权渠单于却在悄悄组织夜遁,匈奴人陆续撤出隘口,一部分向西去通知郅支,到燕然山在北方的尽头处汇合,九万骑则抛弃了满地尸骸与重伤不能行的人,颓然离开,相较于初来时,士气已一落千丈。这场鏖战他们一无所获,不过是再度成就了西域汉军不可战胜的威名。
离去前,虚闾权渠单于只回首看向点燃篝火严防死守的驼城,手放到胸前微微垂首,对顶住十倍敌人进攻的傅将军充满敬佩。
只可惜,昨夜射雕者的箭没中,那些箭,是匈奴巫祝作法诅咒过的。
从楼兰之役至今十二年了,只要傅介子和任弘在的地方,铁门、赤谷、北庭、驼城,匈奴人未尝一胜,义阳侯与西安侯,这两位都护,堪称汉朝的安西双壁。
虚闾权渠单于满是嫉妒,他现在知道,祖父为何对卫律、李陵那么珍爱了:“中国果多英杰,谁说卫青霍去病后大汉名将已尽?”
……
昨日匈奴发动了五次进攻,入夜后又有两次佯攻,汉军连撒尿拉屎的时间都没有,郑吉的下面就湿漉漉的,却一刻不敢离开岗位,他们减员已十分严重,能战者不过两三千,个个都红着眼盯着外头。
直到黎明时分时,汉军岗哨发现匈奴人已没了踪迹,只剩下满地马蹄印向西北方离去,但甲胄仍不能解,弓刀不能弛。谁知匈奴是不是去而复返?最后是小月氏骑乘为数不多的马去隘口外查探一番后,才确定匈奴人当真撤了。
“吾等赢了?还以为要撑到西安侯至。”
郭翁中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汉军伤亡不小,与匈奴人的拉锯中战死千余,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好在铁甲队损失不大,多是累瘫的。郭翁中的盾已残破,钢刀也折了,不少铁甲片在战斗中被击落,原本光耀的铠甲好似一条生病落鳞的鱼,再沾上厚厚的匈奴血,别提多可怖了。
眼下那口气一泄,士卒们竟连举弩持矛的力气都没了,或倚着矛,或靠着已经开始发臭的骆驼尸体,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梦里它们好似变成了柔软的毡榻。
唯一还精神的就是孙千万,他解开了重达数十汉斤的明光铠,一身轻地在驼城内外嚷嚷着让士卒们帮他砍首级,入伍这么多年,积功至今,他改名只差百来万钱了,二十颗脑袋就够!
“这次要改什么名?”
战斗中被削去一只耳朵的奚充国挣扎着起身,唤孙千万去向傅介子禀报,路上不由打趣,但一笑就带动伤口,疼得直咧嘴。
孙千万还没想过这件事,愣了一下到:“千万后是什么?”
“我也不知……万万?”
奚充国摇了摇头,很少用到那么大的数字,他也说不准:“见了傅公后再问罢。”
傅介子的鼓声,直到今天早晨才停,算起来,他已经断断续续敲了两天两夜,虽然大多数时候让亲卫代劳,但傅介子本人始终站在大旗下,让他那一身耀眼鳞光叫众将士一眼就能看到。
回想起来真是让人后怕,汉军也到了极限,若今日匈奴人还能顶着伤亡数千的代价猛攻三四次,驼城必破,五千貂裘,恐将丧于胡尘。
等奚充国、孙千万和郑吉抵达小丘之下时,却见傅介子仍在大旗下,倚靠在鼓架旁,披着那身明光铠,傅介子的亲卫成了预备队,相继被他打发到了驼城各处救急,身边反而没几人守着。
“君侯?”
孙千万过去轻声唤着义阳侯,但傅介子却没任何回应,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三人连喊了几声,傅介子才艰难睁开眼。
他脸色很差,前夜匈奴奔袭,射雕者的箭虽大多被明光铠挡下,但还是有两支射伤了傅介子,一支中了肋部甲缝,另一支则中了甲薄的左后肩处,傅介子折断箭矢坚持不退,笑着道他反正不用左手,胡虏射错了地方。后来也只随便包扎了下说不碍事,把医者统统派到了前线救援伤患。
在听闻匈奴退走的消息,傅介子喉咙微微动了动,只感觉左后肩已经疼到失去了知觉,右手也彻底脱力,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倒,话也说不出来,只示意亲卫帮他解甲,仗打完,他也得歇歇了,只笑得如释重负。
傅介子的甲衣被一点点解下,三人这才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将军!”
傅介子没有回头,而三人目光汇聚之处,傅介子甲胄中,沾满了血!
……
PS:剧情没想通透点,第三章鸽一下,顺延到明天。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