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女孩儿，要么就是被卖到窑子里，要么就是被卖给大户人家当丫环。杨初月抬头看到杨初七，只见她睁着眼睛，脸颊上留下两行清泪。见到杨初月看她，她赶忙抹干了脸上泪水，转过身去睡觉了。

    希望杨小雨遇到心地好些人牙子，不要被卖到窑子里成为妓·女。

    柳四娘挺着肚子领着两个女儿年龄大一些女儿去坡上做农活儿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杨老三闲赋家，他屋外用木棍、石头和稻草搭了一个简易猪圈，又猪圈旁做了一个篱笆，拿来养那几只小鸡。这个冬天一家子熬过了，杨老三腿一直疼得厉害，眼看着春耕就到了，他因伤下不了地，春耕大部分重活儿还得让柳四娘和两个年纪大一些孩子来做。

    至于杨十九和她，则去坡上和田埂间割猪草回家喂猪。她家现贵重家产就是那头猪和那几只小鸡了。大丘陵地区粮食产量不高，但就是草多。

    喂猪也简单，就把没有露水草割回来直接扔到猪圈里就成了。因为没别东西喂猪，这头猪长得有些慢。倒是那些小鸡，有蚯蚓有虫子吃，倒长得。每天杨十九就领着杨初月割猪草，挖蚯蚓捉虫子。

    五只小鸡长大了，有两只公鸡三只母鸡。柳四娘琢磨着把公鸡喂得肥一些，拿去镇上买了，换了钱再买一些小鸡和棉花麻布回来，对此杨老三没意见。

    鸡喂家了，可以让它们屋子周围自己转，顺便自己捉虫吃。因为柳四娘要养胎，三只母鸡生蛋，一个拿来给柳四娘吃，另两个拿来存着，等到要下次赶集时候就拿到镇上去卖了。

    插秧时，杨老三带病下田了，坚持着插了一天秧，晚上回到家大腿就开始疼了，一个晚上杨老三都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呻·吟几声。

    杨初七和杨十三跟着下田插秧，杨老三腿上病发了，就家里带孩子煮饭。好不容易春耕过去了，两个孩子和柳四娘几乎瘦了一整圈。柳四娘除了肚子大以外，便没孕妇特征。

    杨老三腿上伤好了，却落下了病根。他右腿已经残了，走路一瘸一拐，另外下雨天里还会疼痛，因此他不能做重活儿。

    因为他养伤期间正是地里稻子、玉米正生长时候，加上这地方土薄不厚，需要挑大粪去给玉米等作物施肥。但杨老三腿坏了，什么也做不了，而柳四娘一个怀着孩子妇道人家能力有限，每次挑也不多。

    杨初七和杨十三，一个不到十岁，一个不到九岁，力气小挑不起粪桶，只能用小桶每次提一点儿去给玉米施肥，通常她们来回走路时间多于给玉米施肥时间。几天下来，柳四娘刚刚养好一点身体又累垮了，杨初七和杨十三两个小姑娘晒得像两块黑炭，加上家里吃不饱，她们瘦得出奇。

    杨老三看着心疼，拖着伤残右腿去挑粪，坚持着走到半路，因为腿上伤害没好，脚下一滑就摔到路边沟里去了，桶里大粪全淋到他身上了。因为大丘陵地方多，人较少。通常一家一个小山包。现虽是农忙季节，但杨老三走那条路上能看到人也不多。加上他家地偏，很少有人走这条路。

    别人家里劳动力比杨老三家多，他们早就给玉米施完了肥开始玉米地里种红苕了。另外，玉米现正长得茂盛，玉米行间忙碌人也看不到坡下情形，因此没人看到杨老三。

    杨老三躺沟里捂着大腿上伤呻·吟，直到中午有人路过那条沟旁才看到了杨老三，把他拉起来送回家里。杨初七见了，忙烧了一大锅热水给他洗澡，饶是他洗了三次，身上仍有一股大粪味道。

    错过了给玉米施肥季节，这一年他们家里玉米长得比往常瘦小，有好些都是“癞子”，上面只有几颗可怜玉米粒，剩下就是玉米梗了。

    柳四娘还是拖着瘦弱身子领着两个女儿去地里把红苕秧插上，虽然收成很少，但好过没有。柳四娘产期五月，她得赶孩子出生之前把那两只公鸡和五十个鸡蛋拿到丰莱镇卖了。杨老三还是不放心她，要跟着一起去。

    杨初七和杨十三听柳四娘吩咐把地里白菜、茄子和葫芦收回来，一部分放到墙角堆着，一部分拿来做泡白菜。另外还有一些茄子，拿来切成片晒干做成茄子干，葫芦存放时间长，只要收回来放到墙角就成。

    白菜、茄子和葫芦收回来了，杨初七把白菜和葫芦堆墙角，杨十三则拿着一把破菜刀切茄子，切好了就放到簸箕里晾着，趁着天气好把茄片拿去晒干然后放到仓里去。杨初月坐着看她们忙活，心想这大丘陵地区那么多野菜，为什么她们不采些野菜回来吃？

    两个姐姐一直都忙活，杨初月一直都安安静静坐一旁。杨初七把地里白菜南瓜和茄子收完后，拿了木盆来舀上水开始洗白菜。杨十三一直切白菜，一旁杨十九就不似杨初月那样，她跑前忙后，一会儿帮着大姐舀水或者帮忙洗白菜，一会儿帮着二姐剥茄蒂。

    杨十三看了五妹一会儿，对杨初七说：“大姐，你说五妹是不是真傻了。我坐这里大半天了，她动都不动一下，你看四妹多活泼。”

    杨初七拿着丝瓜囊洗白菜茎和叶上泥，洗好了就放到那个几个大旧泡菜坛里。听到杨初七那么说，不由得皱眉说道：“这事不好说，有些娃儿说话晚，也许等她大一些了就好了。”其实这是她自欺自人说法，她也认为自己五妹是个傻子。这妹子性子太安静了，不像一个正常孩子。

    杨初月听到她们谈话，也不多说，就继续坐看她们忙活。中午和晚上吃是煮红薯，菜是清炒空心菜。说到地里空心菜，也可以收回来拿来做成腌菜，冬天多一些粮食，也不用多挨一天饿。

    姐妹两忙活了一天，终于把柳四娘布置任务完成了。同样是晚上子时，柳四娘和杨老三才回来。两只大公鸡和五十个鸡蛋买了一些钱，柳四娘买了五十多斤红苕回来放着，能让他们粮食收回来之前多撑一会儿。

    杨初月照着前两年经历看，其实这里气候还算好，估计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末尾处，夏天天气极热有多余，冬天天气冷，因为是大丘陵地区关系，这里冬天会下雪。总说来，这里气候适合稻子生长。冬天还可以种冬小麦和油菜，但这里土壤和地形让这两种作物到收获季节时收得不多。

    杨初月明白这里虽不是刀耕火种深山地区，确是典型广种薄收地带。一家子几乎是一个山包，上面种了玉米和红苕。虽然地多种得也多，种地乡民也勤，经常除草施肥，但就是收成不好。

    杨初月年纪小，见到人少，这个靠近大山地方，只有她们一户人家，近人家也另一个大山包前一块较平地方。

    从她家往前走三里，才有个杨家院子，那里住人除了外来媳妇，几乎都姓杨。杨家老爹和她们奶奶以及两个伯伯都住前面杨家院子里。这些也是杨初月跟着杨十九去远处割猪草时才知道，所以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很少知道。

    桐安村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和这里广阔大丘陵比起来，人就显得有些少了。为了多得粮食，就必须多种地，而种地需要劳动力，所以他们就必须多生儿子。至于女儿，一般思想都是要嫁出去，以后是别人家人，所以这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只有杨老三家是个例外。

    气温很升高，柳四娘肚子也大了，加上她身子弱，所以农活不归他做。杨老三大腿经常犯疼，阴雨绵绵四五月几乎是躺床上过。

    杨初七和杨十三便接替了他俩，常去地里看着。好地里没什么重农活，杨初七和杨十三还能坚持过去，她俩做完地里活儿就背着背篓割猪草，挖一些蚯蚓回来喂买回来几只小鸡。

    夜里只听到“嗷呜”一声，接着就听到猪圈那边有声响。杨老三以为来了贼，忙拿了一把锄头出去。

    只见一头大灰狼窜进猪圈，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獠牙直抵猪脖子上使劲啃。杨老三见了，那头猪是他们一年心血，是他们家贵重财产，他们还指望着猪长大时候把猪牵到镇上卖个好价钱，有钱后好养儿子呢。

    只见那头狼气势汹汹，杨老三这时候勇猛了一次，忙拿了锄头去打狼。一家人都被惊醒了。柳四娘见了吓了一跳，杨初七和杨十三见了吓呆了一阵，醒过身来拿了长竹竿打狼。这头狼大概是饿急了，咬死了猪把它开膛破肚，猪肚子上肥肉和猪内脏都被吃了。见到几个人拿了棍子要打它，毫不示弱露出獠牙来。

    如果不把狼赶走，他们养了半年多猪就白养了。杨初月醒过来见了，迈着小短腿跑回屋里，从灶膛内撤出一根燃烧着木柴赶到屋外，把还有火苗木柴扔到猪圈里。虽然只是作用不大，但狼明显怕火，接连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