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尚秀芳像从梦境中的深邃幽谷来到凡间的仙子般出现于众人眼前时，整个大厅之内，不论男女，目光都不能从这颠倒众生的名妓稍稍离开。

    一时之间，刘若水不由得同时想到师妃暄和婠婠。

    尚秀芳既能令人想起前者清雅如仙的天生丽质；同时亦拥有后者那种迷迷蒙蒙的神秘美，合而形成另一种毫不逊色于她两人的特异风姿。

    最使人倾倒的除了她那修长匀称的身段，仪态万千的举止神情外，更动人的是她那对能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其含情脉脉配合着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确是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的。

    当然，刘若水自然不是真的被尚秀芳迷住了，虽然她的气质的确极为吸引人，但反而引起了刘若水的警惕。

    居移气，养移体。

    一般的人，可不会有这样的气质，必然是经过无数熏陶所培养出来的。譬如若独孤凤，若只是论姿容，她其实未必比师妃暄，绾绾逊色。她和绾绾，师妃暄相比，缺少的只是那种能够一瞬间吸引人男人眼球的魅惑力。

    当然，对于刘若水来说，这其实并非是缺点。毕竟，老婆是给自己看的，而不是给别人看的。

    问题的关键是，尚秀芳是如何培养出这一身气质的？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慈航静斋？

    不像，慈航静斋的人看似积极入世。但实际上每一个出自慈航静斋的门徒，内心都极度的冰冷，也可以说是自我，老子说得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如果一个人能够将“仁爱”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那其实就等同于没有仁爱。因此，无论是师妃暄，还是梵清惠。她们都是那种看似平和可亲，但却将自己放在云端的女子。

    尚秀芳看上去虽然也是平和可亲，但这种“平和”是真的平和。因此，她绝对不会是慈航静斋的人。

    阴葵派？

    这也不可能。因为“阴葵派”的宗旨是“女主天下”。因此，凡是阴葵派的门徒，都有极为强盛的权力欲望和一丝掩盖不住的霸气。而尚秀芳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权力欲望，只是对艺术的追求和热爱。

    艺术？

    登时。刘若水便明白了尚秀芳的身份。毕竟在当世，唯一一个何艺术有关的，只有魔门两派六道中的“花间派”了。

    花间派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有关的最高艺术。所以其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神韵，追求的非是事物表面的美态，而是其神韵气质，才能表里一致，相得益彰。故能于众多门派中自树一帜，盛名长垂不衰。

    当然。尚秀芳绝不可能是花间派的传人。毕竟，花间派这一代的传人乃是石之轩的高徒，“多情公子”侯希白。

    不过，花间派除了传人以外，还有护派尊者。

    花间派的“护派尊者”，专责保存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的经典，以保证花间派不致绝传。“护派尊者”并不是花间派的人，只是代加保管花间派的典籍，且必须是女儿身。因为花间派的武功宜男不宜女，若女子强行修练。必有奇祸。

    刘若水看得出，尚秀芳虽然有一身独特的气质，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武功，正符合花间派“护派尊者”的身份。如果刘若水所料不差的话。尚秀芳应该就是花间派这一代的“护派尊者”了。

    嗯？

    当刘若水放下心中的提防的时候，忽然脚趾一痛，回过神来。

    然后，刘若水就看到，独孤凤正气鼓鼓的看向自己。

    无论是哪个女人，若是看到自己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神魂颠倒。都不会舒服起来，而刘若水刚刚的表现，很容易便会引人误会。

    幸好，这个时候乐音忽变，一身素黄罗衣，浅绿披肩的尚秀芳，就那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载歌载舞起来。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尚秀芳吸引过去了。而独孤凤，自然也顾不得找刘若水“算账”。

    尚秀芳的玉脸没施半点脂粉，可是眉目如昼，比之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刚从浴池走出来，没有任何簪饰就那么随意挽在头上的秀发，仍隐见水光，纯净美洁得令人心醉。

    只听她唱道：“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仔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她唱腔透出一种放任、慵懒而暗透凄幽的味儿，别有一番无人能及的清绮情味，声腔技巧均没半点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动人的表情，谁能不为之动容。

    “洞房深，空悄悄，虚抱身心生寂廖。待来时，须祈求，休恋狂花年少。

    淡匀妆，周旋少，只为五陵正渺渺。胸上雪，从君咬，恐犯千金买笑。“

    歌声把在场诸人引进了一个音乐的奇异境域里，她那婉转诱人的嗓音，透过不同的唱功腔调，呈现出某种丰富多姿，又令人难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处伤情感怀，彷如澎湃的海潮般把所有人心灵的大地全淹至没顶。

    一曲既终。

    乐声倏止。

    隔了好半晌后，全场才发出如雷掌声，不自觉地纷致颂赞欢辞。

    王世充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不知小姐此曲是出自何人手笔。“

    尚秀芳轻垂螓首，显露出如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粉项，柔声答道：“尚书大人请勿见笑，此曲乃妾身所创。“

    王世充欣然道：“我早便猜到，只是要由小姐亲口证实吧！果是名不虚传，尚小姐请入席。“

    登时，众男土纷纷离席少许，待这天生丽质，才艺双全的绝色佳丽坐好后，始敢重新入席坐下，以示尊敬。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可是却没有人敢露出色迷迷的样子，一来是被她高贵的气质所慑，更怕是被她看不起；那就永远失去讨她欢心的机会。

    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刘若水一人而已罢了。

    毕竟，独孤凤就坐在她的身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