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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谢天谢地,罗韧没有再就这次近乎荒唐的采宝再说什么,只是问她这几天的情形。
炎红砂老老实实,不敢隐瞒——其实起先是想为炎老头留点脸面的,但一来罗韧问的仔细,二来炎老头的事算是承上启下的节点,实在遮掩不过去。
她基本坦白从宽。
罗韧听的仔细,后来找来扔在一旁的扫晴娘来看,炎红砂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偷溜回屋,进屋之后一声长叹,就差汩汩泪下了。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罗韧了,跟他说了几句话,魂儿都吓飞一半了,想想止不住后怕:幸亏木代没真的被野人给掐死,不然,罗韧会削她一层皮的吧。
过了一会,罗韧和一万三都进来了。
小小的屋子,人忽然多了一半,天又已经大亮,木代觉得踏实好多。
新生的感觉。
罗韧先问曹严华和一万三:“你们两个,如果再赶一天路,能行吗?”
曹严华大惊失色,低头看自己肥嘟嘟的两条腿:“小罗哥,刚走了一天一夜啊……继续走,我只能爬出去了。”
又拉一万三做垫背的:“我还算有底子的,我三三兄这细胳膊细腿的……”
自己的身材被如此诽谤……
搁着以往,一万三铁定跳起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忍辱负重:毕竟他确实也累的够呛,再走上一天非废了不可。
罗韧沉吟不语,他们因为起先走错了路,耽误了大量时间,所以后来一直连着赶夜路,自己是没什么,但是曹严华和一万三都算是超体能行走,一旦歇下来就是个半残废。
木代问罗韧:“你是想……撤回去吗?”
罗韧点头:“山里的情形我觉得不是很乐观。我们这头的准备太少,武器、药品、食物都不充足,我是想……”
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客观条件不允许,说了也是白费口舌,而且,野人显然在丛林里更有优势,拖着一支老弱的伤残之队在林子里再耗上一整天,这个险,他还真的不敢轻易去冒。
他吩咐一万三:“把我们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收一下,按在这里休息一天,出去一天算,两天,六顿,六个人,匀一下,不要出饥荒。”
说话间,目光落在炎老头身上,问的很不客气:“炎老先生,当初你杀人盖宝气,杀的人,是寨子里的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炎红砂结结巴巴,试图为爷爷辩解:“不是的,罗韧,是我爷爷一同采宝的朋友,生了病死了……”
她近乎侥幸地想:纵然是割喉,也许是那人生病死了之后割喉的呢?杀一个死人,罪就没那么大了吧?
罗韧说:“第一,采宝的人即便不会看宝气,看到宝井总会有几分斟酌,他想独占宝井,行事一定会避开同行的耳目,即便真有人生病死了,也不会把人埋到他看中的宝井里去。”
“第二,我虽然没有采过宝,但也大致知道,这种队伍,见者有份,多一个人就要分一个人头的钱,所以,能精简就精简,不会带没用的窝囊废,但凡能被选进来的,都是好手。”
他指炎老头:“采宝就取他一双眼,他的价值也就在这眼上,其它方面弱无伤大体,但是队伍里的其他人,翻山越岭,对付野兽、疗伤救急,必须个顶个的强,换言之,整个队里,炎老先生在体力上可能是最弱的,用血气盖宝气,不可能冒险去用同行的人。”
“所以,就打起了寨子里的人的主意,对方还是个女人,就更好下手了对吧?”
炎老头没有说话,过了会,嘿嘿干笑了两声,终究是无话可说。
炎红砂羞愧难当,但还是拼命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罗韧,我们昨儿挖开了井,但里面没有尸体,那个女人会不会根本没死啊?”
罗韧冷冷看炎老头:“你爷爷说了,是割喉,血喷的到处都是——血这样的喷法,很可能是割断颈动脉了。把人扔进井里之后,放置木板、填土、踏实,把地面上修饰地像没挖过一样,这么长的时间,人早就死了。”
木代的身上泛起细小的颤栗,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哆嗦,觉得这个一起相处了好些日子的炎老头,的确是心狠手辣面目狰狞。
“死人自己不会走路,唯一的可能是,暗中有人看到了整个过程,炎老先生走了之后,有人把这口井挖开,带走了尸体,又把井恢复原样。”
一万三心里一阵寒意,看了看炎老头,又看看罗韧:“会是那个野人吗?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个野人一次两次攻击炎老头,看来是有原因的。”
炎老头沙哑着嗓子冷冷开口:“也说不定是当时我同行的采宝人,暗地里跟踪我,趁我走了之后起了这口宝井。”
罗韧说:“不管是你同行的人,还是其它的采宝人,起了宝井之后,采了宝一走了之就是了,根本犯不着恢复原样。而且炎家家大业大,人家掌握了你的秘密,讹你几笔也够活小半辈子了,但是显然炎老先生这几十年都过的安安稳稳的——所以,暗中窥视的人,不是寨子里的人,就是野人。”
木代插嘴:“如果是寨子里的人的话,炎……爷爷根本走不了的。”
顾及着红砂的面子,木代当面说话时,还是尊炎老头一声“爷爷”。
罗韧点头:“山里民风都彪悍,如果是寨子里的人撞到炎老先生做这样的事,就算当时不扑出来,也会纠集了人不让采宝人离开的,所以那个暗中窥视的人,不是同行的采宝人,不是其它的采宝人,也不是寨子里的人。”
炎红砂嗫嚅:“那就只剩下……野人了吗?”
事到如今,她也放弃了一切试图为自己爷爷辩解的念头了,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是,不然为什么一次两次,都攻击我爷爷呢?”
曹严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还记不记得扎麻说的那个关于女野人的传闻,那个野人以前也攻击过五十多岁的老头,二十来年前,炎老先生可不是五十来岁吗?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那可怜的老头,当了炎老头的替死鬼?
还真是背运呢,曹严华哆嗦了一下。
罗韧说:“有这个可能,今天我们都亲眼看到,确认了山里的确有野人——野人在山里的时间不短,但是和人照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伤人致死的唯有那一次……”
他顿了一下:“强*暴一说,有可能是山里人以讹传讹或者添油加醋,你们想想,一个野人要报复,一定是像野兽一样没有章法,又抓又咬——那个老头衣服被撕开,下*身血肉淋漓的,其实是应了这样的手法,但是外人看来,就很容易穿凿附会成野人发*情,强*暴杀人。而且……”
罗韧看向门外:“这个近山的寨子废弃,可能跟野人的出现也有关系,我在想,会不会是野人伤人的事传出之后,就近寨子里的人都搬离了,只有猎人才敢结伴进山。”
一万三觉得合情合理:“那咱们还剩下一个问题,这个野人跟被杀死的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么心心念念地要给她复仇。”
屋子里静了一下,木代伸手抚了一下贴着纱布的伤口,居然有点怅然:“让你这么一说,我居然觉得这个野人……还挺有情有义的……”
曹严华说:“我想了一个可能。”
“那个女人,和野人,会不会是认识的?”
罗韧心中一动,问木代:“你和野人交手的时候,觉得它老吗?”
怕木代不明白,他进一步解释:“因为野人的寿命,一般来讲是比人要短的,二十年前就有的野人,现在来说等于是老年了。”
木代听懂了:“不老,它动作很迅速……”
炎红砂也迟疑了一下:“它一挥胳膊,把我连铁锨带人掀出几米远,我觉得挺有力量的。”
罗韧点头:“如果它现在正当壮年,二十年前,就该是个小野人……”
曹严华大笑起来:“如果是个小野人,就得是人生的,谁生的它……”
他忽然不说话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罗韧看炎老头:“听红砂刚刚说,那口宝井的位置其实也很偏,你当时,是怎么遇到那个女人的?”
炎老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开始有了些惊惶之意:“她……经过,我看到了,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时候,四下无人,忽然有个孤身女人经过,如同饿肚子的狼忽然瞥见血淋淋的肉,他就……
罗韧说:“你仔细回忆一下,她当时,是两手空空,还是带着什么东西?”
炎老头喉头发干:“她……挎了个篮子,里头……有吃的……”
一万三脊背发凉:“山里有野兽,一个孤身女人,走亲戚串门也不会走到山里来,她是不是其实是来……送吃的?她不会就是那个野人的……娘吧?”
木代怔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胭脂琥珀。
是啊,一个土生土长饮血嚼肉的野人,怎么会去给自己挂一条胭脂琥珀的挂坠呢?
半空中一个炸雷,天瞬间暗下来,浓云开始团合,又是一个要下大雨的天气。
罗韧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回,咱们没那么轻易能走出这座山。”
炎红砂老老实实,不敢隐瞒——其实起先是想为炎老头留点脸面的,但一来罗韧问的仔细,二来炎老头的事算是承上启下的节点,实在遮掩不过去。
她基本坦白从宽。
罗韧听的仔细,后来找来扔在一旁的扫晴娘来看,炎红砂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偷溜回屋,进屋之后一声长叹,就差汩汩泪下了。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罗韧了,跟他说了几句话,魂儿都吓飞一半了,想想止不住后怕:幸亏木代没真的被野人给掐死,不然,罗韧会削她一层皮的吧。
过了一会,罗韧和一万三都进来了。
小小的屋子,人忽然多了一半,天又已经大亮,木代觉得踏实好多。
新生的感觉。
罗韧先问曹严华和一万三:“你们两个,如果再赶一天路,能行吗?”
曹严华大惊失色,低头看自己肥嘟嘟的两条腿:“小罗哥,刚走了一天一夜啊……继续走,我只能爬出去了。”
又拉一万三做垫背的:“我还算有底子的,我三三兄这细胳膊细腿的……”
自己的身材被如此诽谤……
搁着以往,一万三铁定跳起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忍辱负重:毕竟他确实也累的够呛,再走上一天非废了不可。
罗韧沉吟不语,他们因为起先走错了路,耽误了大量时间,所以后来一直连着赶夜路,自己是没什么,但是曹严华和一万三都算是超体能行走,一旦歇下来就是个半残废。
木代问罗韧:“你是想……撤回去吗?”
罗韧点头:“山里的情形我觉得不是很乐观。我们这头的准备太少,武器、药品、食物都不充足,我是想……”
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客观条件不允许,说了也是白费口舌,而且,野人显然在丛林里更有优势,拖着一支老弱的伤残之队在林子里再耗上一整天,这个险,他还真的不敢轻易去冒。
他吩咐一万三:“把我们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收一下,按在这里休息一天,出去一天算,两天,六顿,六个人,匀一下,不要出饥荒。”
说话间,目光落在炎老头身上,问的很不客气:“炎老先生,当初你杀人盖宝气,杀的人,是寨子里的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炎红砂结结巴巴,试图为爷爷辩解:“不是的,罗韧,是我爷爷一同采宝的朋友,生了病死了……”
她近乎侥幸地想:纵然是割喉,也许是那人生病死了之后割喉的呢?杀一个死人,罪就没那么大了吧?
罗韧说:“第一,采宝的人即便不会看宝气,看到宝井总会有几分斟酌,他想独占宝井,行事一定会避开同行的耳目,即便真有人生病死了,也不会把人埋到他看中的宝井里去。”
“第二,我虽然没有采过宝,但也大致知道,这种队伍,见者有份,多一个人就要分一个人头的钱,所以,能精简就精简,不会带没用的窝囊废,但凡能被选进来的,都是好手。”
他指炎老头:“采宝就取他一双眼,他的价值也就在这眼上,其它方面弱无伤大体,但是队伍里的其他人,翻山越岭,对付野兽、疗伤救急,必须个顶个的强,换言之,整个队里,炎老先生在体力上可能是最弱的,用血气盖宝气,不可能冒险去用同行的人。”
“所以,就打起了寨子里的人的主意,对方还是个女人,就更好下手了对吧?”
炎老头没有说话,过了会,嘿嘿干笑了两声,终究是无话可说。
炎红砂羞愧难当,但还是拼命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罗韧,我们昨儿挖开了井,但里面没有尸体,那个女人会不会根本没死啊?”
罗韧冷冷看炎老头:“你爷爷说了,是割喉,血喷的到处都是——血这样的喷法,很可能是割断颈动脉了。把人扔进井里之后,放置木板、填土、踏实,把地面上修饰地像没挖过一样,这么长的时间,人早就死了。”
木代的身上泛起细小的颤栗,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哆嗦,觉得这个一起相处了好些日子的炎老头,的确是心狠手辣面目狰狞。
“死人自己不会走路,唯一的可能是,暗中有人看到了整个过程,炎老先生走了之后,有人把这口井挖开,带走了尸体,又把井恢复原样。”
一万三心里一阵寒意,看了看炎老头,又看看罗韧:“会是那个野人吗?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个野人一次两次攻击炎老头,看来是有原因的。”
炎老头沙哑着嗓子冷冷开口:“也说不定是当时我同行的采宝人,暗地里跟踪我,趁我走了之后起了这口宝井。”
罗韧说:“不管是你同行的人,还是其它的采宝人,起了宝井之后,采了宝一走了之就是了,根本犯不着恢复原样。而且炎家家大业大,人家掌握了你的秘密,讹你几笔也够活小半辈子了,但是显然炎老先生这几十年都过的安安稳稳的——所以,暗中窥视的人,不是寨子里的人,就是野人。”
木代插嘴:“如果是寨子里的人的话,炎……爷爷根本走不了的。”
顾及着红砂的面子,木代当面说话时,还是尊炎老头一声“爷爷”。
罗韧点头:“山里民风都彪悍,如果是寨子里的人撞到炎老先生做这样的事,就算当时不扑出来,也会纠集了人不让采宝人离开的,所以那个暗中窥视的人,不是同行的采宝人,不是其它的采宝人,也不是寨子里的人。”
炎红砂嗫嚅:“那就只剩下……野人了吗?”
事到如今,她也放弃了一切试图为自己爷爷辩解的念头了,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是,不然为什么一次两次,都攻击我爷爷呢?”
曹严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还记不记得扎麻说的那个关于女野人的传闻,那个野人以前也攻击过五十多岁的老头,二十来年前,炎老先生可不是五十来岁吗?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那可怜的老头,当了炎老头的替死鬼?
还真是背运呢,曹严华哆嗦了一下。
罗韧说:“有这个可能,今天我们都亲眼看到,确认了山里的确有野人——野人在山里的时间不短,但是和人照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伤人致死的唯有那一次……”
他顿了一下:“强*暴一说,有可能是山里人以讹传讹或者添油加醋,你们想想,一个野人要报复,一定是像野兽一样没有章法,又抓又咬——那个老头衣服被撕开,下*身血肉淋漓的,其实是应了这样的手法,但是外人看来,就很容易穿凿附会成野人发*情,强*暴杀人。而且……”
罗韧看向门外:“这个近山的寨子废弃,可能跟野人的出现也有关系,我在想,会不会是野人伤人的事传出之后,就近寨子里的人都搬离了,只有猎人才敢结伴进山。”
一万三觉得合情合理:“那咱们还剩下一个问题,这个野人跟被杀死的女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么心心念念地要给她复仇。”
屋子里静了一下,木代伸手抚了一下贴着纱布的伤口,居然有点怅然:“让你这么一说,我居然觉得这个野人……还挺有情有义的……”
曹严华说:“我想了一个可能。”
“那个女人,和野人,会不会是认识的?”
罗韧心中一动,问木代:“你和野人交手的时候,觉得它老吗?”
怕木代不明白,他进一步解释:“因为野人的寿命,一般来讲是比人要短的,二十年前就有的野人,现在来说等于是老年了。”
木代听懂了:“不老,它动作很迅速……”
炎红砂也迟疑了一下:“它一挥胳膊,把我连铁锨带人掀出几米远,我觉得挺有力量的。”
罗韧点头:“如果它现在正当壮年,二十年前,就该是个小野人……”
曹严华大笑起来:“如果是个小野人,就得是人生的,谁生的它……”
他忽然不说话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罗韧看炎老头:“听红砂刚刚说,那口宝井的位置其实也很偏,你当时,是怎么遇到那个女人的?”
炎老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开始有了些惊惶之意:“她……经过,我看到了,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时候,四下无人,忽然有个孤身女人经过,如同饿肚子的狼忽然瞥见血淋淋的肉,他就……
罗韧说:“你仔细回忆一下,她当时,是两手空空,还是带着什么东西?”
炎老头喉头发干:“她……挎了个篮子,里头……有吃的……”
一万三脊背发凉:“山里有野兽,一个孤身女人,走亲戚串门也不会走到山里来,她是不是其实是来……送吃的?她不会就是那个野人的……娘吧?”
木代怔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胭脂琥珀。
是啊,一个土生土长饮血嚼肉的野人,怎么会去给自己挂一条胭脂琥珀的挂坠呢?
半空中一个炸雷,天瞬间暗下来,浓云开始团合,又是一个要下大雨的天气。
罗韧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回,咱们没那么轻易能走出这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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