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66 第1章
- 67 第2章
- 68 第3章
- 69 第4章
- 70 第5章
- 71 第6章
- 72 第7章
- 73 第8章
- 74 第9章
- 75 第10章
- 76 第11章
- 77 第12章
- 78 第13章
- 79 第14章
- 80 第15章
- 81 第16章
- 82 第17章
- 83 第18章
- 84 第19章
- 85 第2⓪;章
- 86 第21章
- 87 第22章
- 88 第23章
- 89 第24章
- 90 第25章
- 91 第26章
- 92 第27章
- 93 第28章
- 94 第29章
- 95 第3⓪;章
- 96 第95章 尾声
- 97 第96章 【番外】
- 98 第1章
- 99 第2章
- 100 第3章
- 101 第4章
- 102 101|第5章
- 103 102|第6章
- 104 103|第7章
- 105 104|第8章
- 106 105|第9章
- 107 106|第1⓪;章
- 108 107|第11章
- 109 108|第12章
- 110 109|第13章
- 111 110|第1章
- 112 111|第1章
- 113 112|第1章
- 114 113|第1章
- 115 114|第1章
- 116 115|第19章
- 117 116| 第2⓪;章
- 118 117|第21章
- 119 118|第22章
- 120 119|第23章
- 121 120|第24章
- 122 121|第25章
- 123 122|第26章
- 124 123|第27章
- 125 124|第28章
- 126 125|第29章
- 127 126| 第3⓪;章
- 128 127|尾声
- 129 128|【番外】
- 130 129|第1章
- 131 130|第2章
- 132 131|第3章
- 133 132|第4章
- 134 133|第5章
- 135 134|第6章
- 136 135|第7章
- 137 136|第8章
- 138 137|第9章
- 139 138|第10章
- 140 139|第11章
- 141 140|第12章
- 142 141|第13章
- 143 142|第14章
- 144 143|第15章
- 145 144|第16章
- 146 145|第17章
- 147 146|第18章
- 148 147|第19章
- 149 148| 第2⓪;章
- 150 149|第21章
- 151 150|第22章
- 152 151|第23章
- 153 152|第24章
- 154 151|第23章
- 155 153|第25章
- 156 154|第26章
- 157 155|第27章
- 158 156|第28章
- 159 157|第29章
- 160 158|第3⓪;章
- 161 159|尾声
- 162 160|【番外】
- 163 161|第1章
- 164 162|第2章
- 165 163|第3章
- 166 164|第4章
- 167 165|第5章
- 168 166|第6章
- 169 167|第7章
- 170 168|第8章
- 171 169|第9章
- 172 170|第10章
- 173 171|第11章
- 174 172|第12章
- 175 173|第13章
- 176 174|第14章
- 177 175|第15章
- 178 176|第16章
- 179 177|第17章
- 180 178|第18章
- 181 179|第19章
- 182 180|第2⓪;章
- 183 181|第21章
- 184 182|第22章
- 185 183|第23章
- 186 184|第24章
- 187 185|第25章
- 188 186|第26章
- 189 187|第27章
- 190 188|第28章
- 191 189|第29章
- 192 190|第3⓪;章
- 193 191|尾声
- 194 192|【番外】
- 195 193|第1章
- 196 194|第2章
- 197 195|第3章
- 198 196|第4章
- 199 197|第5章
- 200 198|第6章
- 201 199|第7章
- 202 200|第8章
- 203 201|第9章
- 204 202|第10章
- 205 203|第11章
- 206 204|第12章
- 207 205|第13章
- 208 205|第13章 (加个图)
- 209 206|第14章
- 210 207|第15章
- 211 208|第16章
- 212 209|第17章
- 213 210|第18章
- 214 211|第19章
- 215 212|第2⓪;章
- 216 213|第21章
- 217 214|第22章
- 218 215|第23章
- 219 216|第24章
- 220 217|第25章
- 221 218|第26章
- 222 219|第27章
- 223 220|第28章
- 224 221|第29章
- 225 222|第3⓪;章
- 226 223|尾声
- 227 224|【番外】
- 228 225|第1章
- 229 226|第2章
- 230 227|第3章
- 231 228|第4章
- 232 229|第5章
- 233 230|第6章
- 234 231|第7章
- 235 232|第8章
- 236 233|第9章
- 237 234|第10章
- 238 235|第1章
- 239 236|第2章
- 240 237|第3章
- 241 238|第4章
- 242 239|第5章
- 243 240|第6章
- 244 241|第7章
- 245 242|第8章
- 246 第⑧章
- 247 第51章 城
- 248 第60章
- 249 第61章
- 250 第62章
- 251 第65章
- 252 第66章
- 253 第67章
- 254 第68章
- 255 第69章
- 256 第70章
- 257 第71章
- 258 第72章
- 259 第73章
- 260 第74章
- 261 第75章
- 262 第76章
- 263 第77章
- 264 第78章
- 265 第79章
- 266 第80章
- 267 第81章
- 268 第82章
- 269 第83章
- 270 第84章
- 271 第85章
- 272 第86章
- 273 第87章
- 274 第88章
- 275 第89章
- 276 第90章
- 277 第91章
- 278 第92章
- 279 第93章
- 280 第94章
- 281 第97章
- 282 第98章
- 283 第99章
- 284 第100章
- 285 第101章
- 286 第102章
- 287 第103章
- 288 第104章
- 289 第105章
- 290 第106章
- 291 第107章
- 292 第108章
- 293 第109章
- 294 第110章
- 295 第111章
- 296 第112章
- 297 第113章
- 298 第114章
- 299 第115章
- 300 第116章
- 301 第117章
- 302 第118章
- 303 第119章
- 304 第120章
- 305 第121章
- 306 第122章
- 307 第123章
- 308 第124章
- 309 第125章
- 310 第126章
- 311 第127章 尾声
- 312 第128章 【番外 】
- 313 第129章
- 314 第130章
- 315 第131章
- 316 第132章
- 317 第133章
- 318 第134章
- 319 第135章
- 320 第136章
- 321 第137章
- 322 第138章
- 323 第139章
- 324 第140章
- 325 第141章
- 326 第142章
- 327 第143章
- 328 第144章
- 329 第145章
- 330 第146章
- 331 第147章
- 332 第148章
- 333 第149章
- 334 第150章
- 335 第151章
- 336 第152章
- 337 第153章
- 338 第154章
- 339 第155章
- 340 第156章
- 341 第157章
- 342 第158章
- 343 第159章 尾声
- 344 第160章 【番外 】
- 345 第161章
- 346 192【番外 】
- 347 224【番外 】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11章
第11章
炎红砂苦等的美味泡面加荷包蛋终成泡影。
木代说:“水里淹了个布娃娃呢,瘆的慌。这水,也就拿来洗脚了。”
炎红砂好奇:“什么布娃娃啊,木代,你拿来看看呗。”
木代哈、哈干笑两声,一笑一顿,说:“去你的。”
那玩意儿,她才不拿呢。
炎红砂胆子小,心里又实在痒痒的好奇,最后憋不住,自己取了根火把,手上套了个塑料袋,啊啊啊一路尖叫着奔到井边,拎起了又一路啊啊啊奔回来。
木代急的在楼上跳脚:“那鬼东西!别拿回来!”
炎红砂一路尖叫,忙里偷闲还回嘴:“难道你让我在井边上看吗?”
她一直奔到楼下,才把布娃娃扔下,举着火把细看,咦了一声,说:“这个布娃娃扫晴娘,跟罗韧说的那个好像。”
木代从楼下俯下身子,就着火把的光看。
的确很像,右手握一把扫帚,是真的用竹篾扎好,又用线缝绕在手里的,左胳膊挎了个篮子,还有个小包袱。
只不过,这个是粗陋简易版的。
炎红砂居然还伸手去捏了捏,说:“这个缝好的小篮子里,还真塞了点米呢。”
木代说:“你还上不上来了?”
木代一发脾气,就像个凶巴巴的小姐姐,炎红砂只好悻悻地又爬上来。
爬上了之后,回头去看,那个扫晴娘的娃娃睡在地上,两只锯齿一样的眼睛,长短都不一的。
小篮子里缝了米,这眼睛里,要是缝了眼珠子……
炎红砂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嗷一声就窜进了灶房。
木代说:“现在知道怕了,刚你别拿啊!”
***
半夜里,下起了大暴雨,电闪雷鸣的,山里的回声大,整间房子好像都被撼地嗡嗡的。
房子虽然是石头的,顶棚都是木头和茅草,居然有好几处漏雨,开始是哗哗哗哗,小溪样,后来雨停了,屋里就慢慢滴水,滴答滴答滴答。
木代睡着迷迷糊糊的,想着:我这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呢。
又梦到罗韧了。
梦见自己破衣烂衫的,坐在织机边上织布,外头在下大雨,屋里几处下小雨。
罗韧拿着鞭子在边上,厉声说:“快点,织好了布我拿去换酒喝。”
梦里,自己可凄惨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织布,说罗韧:“你就知道喝酒……”
木代生生被自己乐醒了,她紧了紧盖着的外套,想着:罗韧这个坏蛋。
***
第二天,木代醒来,睁眼的时候,一声欢呼。
太阳出来了,不算晴天大太阳,但至少是有阳光了。
木代很俭省地用包里的矿泉水刷了牙擦了脸,回屋的时候,炎老头跟炎红砂都起来了,炎老头看了木代一眼,说:“木代啊,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交代红砂。”
炎红砂红了脸,很为难的样子,觉得爷爷真是小气,都一起朝夕相伴这么些日子了,还是这么防着木代。
她打定主意,不管爷爷跟她说什么呢,她回头都要告诉木代的。
对炎老头的态度,木代多少有些见惯不惊,她哦了一声,自己拿了水和干面包出去。
既然让她回避,她就避的远些。
她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在这片寨子里走走看看,那几间茅草屋的确是都废弃了,伸头进去看,里头凹坑里积的水,都能养鱼了。
她百无聊赖,又走到了井边。
古代人以水为镜,有用井水当镜子的吗?她促黠似的伸头去看。
明晃晃的井水面上,浮着一个布娃娃的扫晴娘。
木代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袋上,僵了一两秒之后,她迅速跑回小楼边,低头去看。
昨儿晚上,她清楚记得,炎红砂是把那个扫晴娘扔在楼下的。
没有,泥地上空荡荡的,只有散落的石子,和石缝边钻出的草芽。
她转身,回望那口老旧的转轱辘井。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是有人捡起了那个扫晴娘,重新扔回到井里,还是……
还是雨疏风骤的夜里,那个扫晴娘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步一摇,又走回到井边?
云层散了,阳光渐渐大起来了。
但是木代身上,却叠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
依着炎老头的话,今儿还要翻山,但是晚上原路返回,所以大部分行李可以放在房里,只带上必要的东西就行。
必要的东西是指:下井的长绳、铁锨、竹帽、防身的马刀、火把、手杖、和少许的干粮。
木代笼了一下,装了个背包,炎红砂拖着铁锨,脸色很难看,但木代自己心事重重的,也没顾得上理会她。
进到山里之后,心情更加沮丧了。
昨晚的一场大雨让一切面目全非,很多高处冲刷下来的断枝、泥沙,还有劈折的树——不但增加了行路难度,而且可以预见,一定会盖掉她昨天留下的大部分痕迹,给罗韧他们的追跟带来很大困难。
木代在心里骂自己懒:为什么不安安分分的刮树皮刻字呢。
她负气似的开路,炎红砂扶着炎老头,一路也不吭声,跟昨天的怨声载道判若两人。
中途停下休息吃饭,木代主动找炎老头说话,问:“爷爷,这一带,你很熟啊。”
炎老头点头:“来过。”
“这里的人家,都有扫晴娘吗?”
炎老头奇怪:“扫晴娘是什么?”
木代比划着给他形容扫晴娘的样子,才说了两句,炎老头就明白过来:“那个啊。”
他兴致不错,给木代讲,当地的土人是不懂扫晴娘的,那是汉人带进来的,不错,这深山里有汉人,而且年头久的很,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好像还是不小的官儿,或许跟皇家还沾亲带故呢,为了躲清兵,辗转避到这深山里来。
但好多人住不惯,陆陆续续又出去了,最终这深山里只剩下十来户,自成一个寨子,离她们昨晚住的地方不远,只要翻一两座山。
可能是嫌这山里雨太多了,这些汉人家里,都有扫晴娘,有时是剪纸,有时会用布包缝一个,挂在屋檐下头,经用。
木代问:“那如果是把扫晴娘扔到水里呢?”
炎老头说:“那是忌讳的,雨多了当然不好,但是如果把吃饭喝水的水都给扫了去,还怎么活呢?寨子里的小孩儿不懂事,失手把扫晴娘掉到水缸里,都是要挨骂的。”
倒也是,任何事情都讲究个适中,水太多和没有水,都是同样叫人烦恼的事。
木代转头看炎红砂,真奇怪,昨儿晚上她那么兴致勃勃的去看那个扫晴娘,今天自己和炎老头讨论这个话题,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的,一个人坐在边上,低着头发呆。
怎么了?难不成跟炎老头早上交代她的话有关?
木代想问,但是看到炎老头就坐在边上,只好忍住了。
***
吃完干粮,继续跋涉,约莫又走了一两个小时,炎老头忽然停下,声音里有些激动,说:“到地方了。”
终于到了?木代长吁一口气,但随即又奇怪起来。
这是最普通的山间林地了,满地的落叶、断枝、翻起的泥浆、倒折的树,一路走来,这样的情景最为常见,处处相似,压根没什么可以辨识区别的。
炎老头怎么就认准了这儿呢?
哦,是了,宝气。
炎老头是不看东西南北和地标的,只认宝气。
木代好奇地四下去看,宝气到底是什么呢,有颜色、形状、气味吗?总说炎老头是个半瞎子,但是她这种视力绝佳的,眼睛瞪的像铜铃,连空气都看不到。
炎老头往前走了几步,右脚跺了跺:“就这里。”
这里?那不是井啊,宝井,不应该有个天然的开口,像是打水的井一样,直筒筒往下吗?
炎红砂拖着铁锨过来。
炎老头说:“这里,挖吧。”
又说:“木代,你站到高处去,注意周围的动静。说不准今晚上得赶夜活。”
木代说:“哦。”
她约略明白过来,心里对这个炎老头有些不待见:早知道还要挖地,雇两个壮些的男人当伙计不好吗?可怜炎红砂,还要拿铁锨挖土,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反而是她这个放哨的功夫,不知道多轻松。
木代轻巧上了树,倚着一根粗的树桠坐下来,取出那个小小的手持望远镜,四面八方转着去看。
其实,看多了都是树。
大的树,小的树,歪的树,叶子密的树,叶子疏的树,赭黄色的树……
赭黄色的树?
木代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赶紧把望远镜转向刚刚看到的方向。
那里,树叶树枝轻轻晃着,好像没什么异样。
木代的心咚咚跳起来。
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一片赭黄色,那时她不仔细,看的一掠而过,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动物的皮毛?
上树的动物?猴子吗,还是扎麻曾经提到过的……野人?
木代不敢掉以轻心了,她盘腿坐下,气沉丹田,依着以往练功时抱元守一的心法,双目微阖,祛除杂念,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听力上。
师父说,看到的东西是会骗人的,不如仔细去听。
风的声音,叶片沙沙响的声音,铁锨铲进土里的声音,炎老头滞重的呼吸声……
咣当一声。
木代睁开眼睛,看到炎红砂负气似的扔了铁锨,大叫:“我不敢!”
炎老头厉声喝了句:“捡起来!”
炎红砂僵着不动,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炎老头脸色铁青,木代有些不知所措,赶紧下去。
夹在这祖孙俩中间,有点左右为难,木代从地上把铁锨捡起来,说:“红砂,你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挖会,你去树上放哨啊。”
炎红砂说:“木代,你别,下头有死人!”
***
下头有死人。
早上的时候,支开木代,炎老头是这么说的。
他说,那是一口宝井,我看得出来,顶好的宝井,宝气氤氲,有时像雾,我第一眼看到时,就打定主意,这是笔好买卖,可不能同别人分,得留着,我将来收官用。
但是啊,这世上采宝的,不止我一家,那个地方偏僻是偏僻,可是保不准哪天,另外有采宝的人会寻去。
我得把那个地方给藏住咯。
怎么个藏法呢,采宝这一行的老法子,要用人的血气去压宝气,宝气是纯的,让血气这么一压,别的采宝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你自个儿能看到。
将来,再回来找这个地方,你凭的就不是宝气,而是那从地下升腾起来的,混在宝气里的,悠悠不绝的……血气。
********************
木代说:“水里淹了个布娃娃呢,瘆的慌。这水,也就拿来洗脚了。”
炎红砂好奇:“什么布娃娃啊,木代,你拿来看看呗。”
木代哈、哈干笑两声,一笑一顿,说:“去你的。”
那玩意儿,她才不拿呢。
炎红砂胆子小,心里又实在痒痒的好奇,最后憋不住,自己取了根火把,手上套了个塑料袋,啊啊啊一路尖叫着奔到井边,拎起了又一路啊啊啊奔回来。
木代急的在楼上跳脚:“那鬼东西!别拿回来!”
炎红砂一路尖叫,忙里偷闲还回嘴:“难道你让我在井边上看吗?”
她一直奔到楼下,才把布娃娃扔下,举着火把细看,咦了一声,说:“这个布娃娃扫晴娘,跟罗韧说的那个好像。”
木代从楼下俯下身子,就着火把的光看。
的确很像,右手握一把扫帚,是真的用竹篾扎好,又用线缝绕在手里的,左胳膊挎了个篮子,还有个小包袱。
只不过,这个是粗陋简易版的。
炎红砂居然还伸手去捏了捏,说:“这个缝好的小篮子里,还真塞了点米呢。”
木代说:“你还上不上来了?”
木代一发脾气,就像个凶巴巴的小姐姐,炎红砂只好悻悻地又爬上来。
爬上了之后,回头去看,那个扫晴娘的娃娃睡在地上,两只锯齿一样的眼睛,长短都不一的。
小篮子里缝了米,这眼睛里,要是缝了眼珠子……
炎红砂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嗷一声就窜进了灶房。
木代说:“现在知道怕了,刚你别拿啊!”
***
半夜里,下起了大暴雨,电闪雷鸣的,山里的回声大,整间房子好像都被撼地嗡嗡的。
房子虽然是石头的,顶棚都是木头和茅草,居然有好几处漏雨,开始是哗哗哗哗,小溪样,后来雨停了,屋里就慢慢滴水,滴答滴答滴答。
木代睡着迷迷糊糊的,想着:我这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呢。
又梦到罗韧了。
梦见自己破衣烂衫的,坐在织机边上织布,外头在下大雨,屋里几处下小雨。
罗韧拿着鞭子在边上,厉声说:“快点,织好了布我拿去换酒喝。”
梦里,自己可凄惨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织布,说罗韧:“你就知道喝酒……”
木代生生被自己乐醒了,她紧了紧盖着的外套,想着:罗韧这个坏蛋。
***
第二天,木代醒来,睁眼的时候,一声欢呼。
太阳出来了,不算晴天大太阳,但至少是有阳光了。
木代很俭省地用包里的矿泉水刷了牙擦了脸,回屋的时候,炎老头跟炎红砂都起来了,炎老头看了木代一眼,说:“木代啊,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交代红砂。”
炎红砂红了脸,很为难的样子,觉得爷爷真是小气,都一起朝夕相伴这么些日子了,还是这么防着木代。
她打定主意,不管爷爷跟她说什么呢,她回头都要告诉木代的。
对炎老头的态度,木代多少有些见惯不惊,她哦了一声,自己拿了水和干面包出去。
既然让她回避,她就避的远些。
她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在这片寨子里走走看看,那几间茅草屋的确是都废弃了,伸头进去看,里头凹坑里积的水,都能养鱼了。
她百无聊赖,又走到了井边。
古代人以水为镜,有用井水当镜子的吗?她促黠似的伸头去看。
明晃晃的井水面上,浮着一个布娃娃的扫晴娘。
木代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袋上,僵了一两秒之后,她迅速跑回小楼边,低头去看。
昨儿晚上,她清楚记得,炎红砂是把那个扫晴娘扔在楼下的。
没有,泥地上空荡荡的,只有散落的石子,和石缝边钻出的草芽。
她转身,回望那口老旧的转轱辘井。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是有人捡起了那个扫晴娘,重新扔回到井里,还是……
还是雨疏风骤的夜里,那个扫晴娘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步一摇,又走回到井边?
云层散了,阳光渐渐大起来了。
但是木代身上,却叠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凉意。
***
依着炎老头的话,今儿还要翻山,但是晚上原路返回,所以大部分行李可以放在房里,只带上必要的东西就行。
必要的东西是指:下井的长绳、铁锨、竹帽、防身的马刀、火把、手杖、和少许的干粮。
木代笼了一下,装了个背包,炎红砂拖着铁锨,脸色很难看,但木代自己心事重重的,也没顾得上理会她。
进到山里之后,心情更加沮丧了。
昨晚的一场大雨让一切面目全非,很多高处冲刷下来的断枝、泥沙,还有劈折的树——不但增加了行路难度,而且可以预见,一定会盖掉她昨天留下的大部分痕迹,给罗韧他们的追跟带来很大困难。
木代在心里骂自己懒:为什么不安安分分的刮树皮刻字呢。
她负气似的开路,炎红砂扶着炎老头,一路也不吭声,跟昨天的怨声载道判若两人。
中途停下休息吃饭,木代主动找炎老头说话,问:“爷爷,这一带,你很熟啊。”
炎老头点头:“来过。”
“这里的人家,都有扫晴娘吗?”
炎老头奇怪:“扫晴娘是什么?”
木代比划着给他形容扫晴娘的样子,才说了两句,炎老头就明白过来:“那个啊。”
他兴致不错,给木代讲,当地的土人是不懂扫晴娘的,那是汉人带进来的,不错,这深山里有汉人,而且年头久的很,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好像还是不小的官儿,或许跟皇家还沾亲带故呢,为了躲清兵,辗转避到这深山里来。
但好多人住不惯,陆陆续续又出去了,最终这深山里只剩下十来户,自成一个寨子,离她们昨晚住的地方不远,只要翻一两座山。
可能是嫌这山里雨太多了,这些汉人家里,都有扫晴娘,有时是剪纸,有时会用布包缝一个,挂在屋檐下头,经用。
木代问:“那如果是把扫晴娘扔到水里呢?”
炎老头说:“那是忌讳的,雨多了当然不好,但是如果把吃饭喝水的水都给扫了去,还怎么活呢?寨子里的小孩儿不懂事,失手把扫晴娘掉到水缸里,都是要挨骂的。”
倒也是,任何事情都讲究个适中,水太多和没有水,都是同样叫人烦恼的事。
木代转头看炎红砂,真奇怪,昨儿晚上她那么兴致勃勃的去看那个扫晴娘,今天自己和炎老头讨论这个话题,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的,一个人坐在边上,低着头发呆。
怎么了?难不成跟炎老头早上交代她的话有关?
木代想问,但是看到炎老头就坐在边上,只好忍住了。
***
吃完干粮,继续跋涉,约莫又走了一两个小时,炎老头忽然停下,声音里有些激动,说:“到地方了。”
终于到了?木代长吁一口气,但随即又奇怪起来。
这是最普通的山间林地了,满地的落叶、断枝、翻起的泥浆、倒折的树,一路走来,这样的情景最为常见,处处相似,压根没什么可以辨识区别的。
炎老头怎么就认准了这儿呢?
哦,是了,宝气。
炎老头是不看东西南北和地标的,只认宝气。
木代好奇地四下去看,宝气到底是什么呢,有颜色、形状、气味吗?总说炎老头是个半瞎子,但是她这种视力绝佳的,眼睛瞪的像铜铃,连空气都看不到。
炎老头往前走了几步,右脚跺了跺:“就这里。”
这里?那不是井啊,宝井,不应该有个天然的开口,像是打水的井一样,直筒筒往下吗?
炎红砂拖着铁锨过来。
炎老头说:“这里,挖吧。”
又说:“木代,你站到高处去,注意周围的动静。说不准今晚上得赶夜活。”
木代说:“哦。”
她约略明白过来,心里对这个炎老头有些不待见:早知道还要挖地,雇两个壮些的男人当伙计不好吗?可怜炎红砂,还要拿铁锨挖土,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反而是她这个放哨的功夫,不知道多轻松。
木代轻巧上了树,倚着一根粗的树桠坐下来,取出那个小小的手持望远镜,四面八方转着去看。
其实,看多了都是树。
大的树,小的树,歪的树,叶子密的树,叶子疏的树,赭黄色的树……
赭黄色的树?
木代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赶紧把望远镜转向刚刚看到的方向。
那里,树叶树枝轻轻晃着,好像没什么异样。
木代的心咚咚跳起来。
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一片赭黄色,那时她不仔细,看的一掠而过,现在想起来,那好像是……动物的皮毛?
上树的动物?猴子吗,还是扎麻曾经提到过的……野人?
木代不敢掉以轻心了,她盘腿坐下,气沉丹田,依着以往练功时抱元守一的心法,双目微阖,祛除杂念,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听力上。
师父说,看到的东西是会骗人的,不如仔细去听。
风的声音,叶片沙沙响的声音,铁锨铲进土里的声音,炎老头滞重的呼吸声……
咣当一声。
木代睁开眼睛,看到炎红砂负气似的扔了铁锨,大叫:“我不敢!”
炎老头厉声喝了句:“捡起来!”
炎红砂僵着不动,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炎老头脸色铁青,木代有些不知所措,赶紧下去。
夹在这祖孙俩中间,有点左右为难,木代从地上把铁锨捡起来,说:“红砂,你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挖会,你去树上放哨啊。”
炎红砂说:“木代,你别,下头有死人!”
***
下头有死人。
早上的时候,支开木代,炎老头是这么说的。
他说,那是一口宝井,我看得出来,顶好的宝井,宝气氤氲,有时像雾,我第一眼看到时,就打定主意,这是笔好买卖,可不能同别人分,得留着,我将来收官用。
但是啊,这世上采宝的,不止我一家,那个地方偏僻是偏僻,可是保不准哪天,另外有采宝的人会寻去。
我得把那个地方给藏住咯。
怎么个藏法呢,采宝这一行的老法子,要用人的血气去压宝气,宝气是纯的,让血气这么一压,别的采宝人就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你自个儿能看到。
将来,再回来找这个地方,你凭的就不是宝气,而是那从地下升腾起来的,混在宝气里的,悠悠不绝的……血气。
********************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