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就那么人间蒸发，他的死活也不重要了。

    因为此刻朱重八已经彻底打垮了他的士气，灭掉了他骨子里的强硬，知道老张再也勃不起来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他开始了下一个进攻的目标。

    这个目标就是北元的元顺帝。

    朱重八准备带兵北伐有两个原因。

    第一，打完江南，百万大军就没事做了，一个个闲得乃疼。整天喝醉打架，闹事。

    士兵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惹祸，欺负妇女，小偷小摸，甚至有的士兵纪律松散，开了小差。

    这种情况下，决不能让他们闲着，必须趁着士气正旺，一举歼灭暴元。

    第二，他跟暴元有血海深仇。

    二十年前，是元朝腐败的统治让他忍饥挨饿，八岁做了放牛娃，十来岁就到皇觉寺当了和尚。而后，父母兄弟纷纷饿死。

    妈隔壁的元顺帝，你孙子也忒恨了，今天老子不打死你，我就不叫朱元璋。

    但进攻北元，不是一句话可以进行的，必须要经过严密的部署。

    于是，他来找陈浩商量事情。

    哪知道刚刚推开陈浩的房门，他就十分尴尬。

    此刻的陈浩正在屋里跟媳妇亲热。

    云萝坐在他的腿上，他把女人拥在怀里，两口子正在么么哒……。

    云萝面色娇红，气喘吁吁，陈浩抱着她在不断亲吻。

    小朱八一瞅：窝草！来的不是时候，瞬间把脑袋缩了回来，房门也关好了。

    云萝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整理衣服，陈浩气得立刻喝口茶压了压惊。

    “大哥，我可以进来吗？”朱重八在外面问。

    陈浩心说：你狗曰的真没眼力劲儿。你们家人没教养啊？不懂得先敲门吗？

    于是他说：“你进来吧。”

    房门再次打开，云萝羞答答说声：“吴王好……。”然后转身走了。

    陈浩一脸的不高兴，问：“姐夫，你有事儿？”

    “嗯……。”朱重八瞅了瞅云萝苗条的倩影，说：“大哥，你咋没白没黑的忙活？晚上亲不够，白天还加班？”

    陈浩说：“媳妇太多，晚上忙不过来啊……这都怪你。”

    的确怪朱重八，因为人家陈浩本来就有三个媳妇了，他假好心又让他娶了徐幺妹。

    一下子四个媳妇，谁忙得过来？

    虽说徐幺妹怀上了孩子，玉环在马家村照顾她，可云萝和雪姬还跟在身边，一起来到了应天。

    女人就这样，有时候你不理她，她愣是往你身上缠。

    “大哥，我找你商量事情。”朱重八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自从做了吴王以后，他很少叫陈浩大哥，一般都称呼小舅子。

    每次他称呼大哥就没好事儿，必定有事相求。

    陈浩问：“啥事儿，你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大哥，现在张士诚没了，咱们的最终目标是北元，如今我统领江南跟湖广百万雄兵，这些人不能白养啊。

    趁着咱们士气高涨，不如一鼓作气直捣大都，将元顺帝赶回蒙古，恢复我大汉江山，创立千秋伟业！！”

    陈浩一耳朵就听明白了，搞半天想我去打仗。

    于是他说：“行，你去吧，我不拦着你，慢走不送……。”

    “别介大哥，我算了算，手下的能人不多啊！常遇春虽猛，但勇猛有余，智慧不足，他还喜欢杀降。

    徐达虽然有勇有谋，但经验欠火候。

    至于汤和，那就是个笨蛋，让他去消灭北元，一定打不赢。

    剩下的冯国胜，廖永忠他们更不行，只有你……OnlyYou，能帮我挂帅出征……。”

    朱重八一着急，竟然动起了洋文，这句话仍旧是跟陈浩学的。

    陈浩说：“我不会帮你挂帅的……贤弟另请高明。”

    “为啥啊，你不想掌军权吗？应该趁机把兵权收回来，咱们兄弟共有，这样才能遏制其他将军的绝对权力。”

    陈浩又明白了，朱重八的意思，不放心别人，只放心陈浩。

    因为他俩是连襟啊，也是结拜的兄弟。

    目前，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那些将军全都有自己的势力，各自都有兵马跟地盘。

    常遇春徐达汤和这帮人，几乎全成了一方诸侯，他担心无法驾驭。

    万一这几个小子攻进大都，无法控制诱惑，自己称帝咋办？

    我还要分兵去对付他们。

    陈浩一听苦笑了，说：“你让我……去监视他们？”

    朱重八尴尬一笑：“话不能这么说，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重八，自古以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去监视他们，你又派谁来监视我啊？”陈浩的话跟刀子一样。

    其实朱重八早就派人监视他了。

    不但在马家村有人监视，来到应天照样有人监视。

    徐幺妹不就是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密探吗？

    可惜这个密探的忠心不够，根本不忠心朱重八，只忠心陈浩。

    吴王府的好几个家丁，包括马家村的那些家丁跟丫鬟，好多都是朱重八的密探。

    陈浩不傻，全看得出来，看破不说破而已。

    “大哥，我怎么会怀疑你呢？你一定要帮我，要不然，北元永远无法消灭。”

    陈浩说：“你容我想想，想好了答复你，三天以后给你准信。”

    “好嘞！你一定要帮我，我只能全靠你了，秀英也全靠你了。”朱重八每次找他帮忙，几乎都把马秀英挂在嘴边。

    因为秀英是陈浩的牵挂，为了女人，他甘愿奉献一切。

    这时候，陈浩才知道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姐姐马秀英了。

    回到应天，女人几乎不跟他碰面。一直躲在后院的草房子里。

    送姐夫离开，陈浩整理好衣服来见马秀英。

    女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前院了，一身素衣，在草房里缝缝补补。

    这个地方别人不能来，就是朱重八想来，也要得到女人的同意。要不然搓衣板伺候。

    陈浩进来却没人拦着，两个守门的丫鬟弯腰冲他施礼。

    “王妃在不在里面？”他问。

    “禀告陈大人，王妃在……。”

    “进去通报，就说弟弟要见姐姐。”

    两个丫鬟说：“不用，王妃交代了，陈大人可以随便出入。”

    于是，陈浩一步跨进了后院。

    这个后院很熟悉，摆设跟当初马家村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

    草房子是按照那个样子建造的，门口的柴棚也相仿。

    还有一只箩筐，也是马秀英让人从马家村弄来的。

    当初，她跟陈浩背着箩筐一起上山割过麦，挂在墙上的镰刀也是那一把。

    门也是那个门，窗户也是那个窗户。

    陈浩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马秀英。

    女人真的老了，快四十睡了，眼角上出现了鱼尾纹，脸色也失去了光泽。

    她的身材开始发福，有点臃肿，但两只大眼还是那么好看。

    “弟，你来了？”女人看到他竟然站起来迎接，丢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

    “姐，你这是干啥？为啥放着前院的暖床锦被不睡，非要睡这儿的土炕？为啥放着珍馐美味不吃，非要在这儿吃糠咽菜？为啥放着绫罗绸缎不穿，非要穿粗布衣服？”

    陈浩很奇怪，天下人都说马秀英贤惠，淳朴，穿粗布麻衣，吃粗茶淡饭。

    所以她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尊重，母仪天下。

    只有女人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样做绝不是给天下人看的，仍旧记挂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陈浩。

    她跟陈浩一起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知心话，一起挨过饿，一起割过麦，一起度过患难。

    这间屋子里留下了她青春的幻想，初恋，还有最纯洁最干净的东西。

    马秀英却微微一笑：“我喜欢这里啊，陈浩，你还记得吗？咱俩当初就在这儿认识的，那时候你身穿金甲圣衣，威风凛凛，从红巾军的手里救下了我。

    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天神，就是英雄。”

    “那现在呢？”

    “现在你仍然是姐的天神，姐的英雄。”

    “姐，咱们都老了，你醒醒吧？过去的日子全都过去了，别再做梦了。”陈浩知道她有病。

    自从嫁给朱重八那天起，她的精神就崩溃了，意识一直停留在十八岁以前。

    女人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坏的时候会自言自语，有时候在草棚里几天都不出去。

    她常常会想起当初的情景，想起陈浩跟大熊搏斗，想起男人为了她，跟敌军拼杀的样子。

    男人跟男人不同，朱重八拼杀是为了自己雄霸天下，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跟权利。

    只有陈浩是为了她……男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马秀英微微一笑，抬手理了理云鬓说：“姐老了吗？真的老了吗？你嫌弃姐了……。”

    “姐，你已经是七个孩子的娘了，咱俩……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没有嫌弃你，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姐姐。”

    “胡说！我生过七个孩子嘛？今年不是十八岁吗？记得前天还跟你一起上山割麦来着。”

    马秀英又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她的思想真的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姐，你瞅瞅我的样子，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陈浩了。”陈浩猛地抓住了马秀英的肩膀，想唤醒她。

    “不是，你还是那时候的陈浩，你一点都不老，你一直二十三岁，你没胡子，脸上也没有皱纹……。”

    “可时间真的过去了快二十年啊！那时候是至正八年，明年就元至正二十八年了。”

    “不会吧？时间过得这么快？那我……嫁给了谁？”

    “朱重八啊……就是我姐夫，天呐！你到底啥时候好彻底啊？”陈浩又是一声苦笑。

    他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马秀英绝对不是装的，因为那表情一点都不假。

    女人使劲晃晃脑袋，说：“是是是！我男人叫朱重八……可是不对，我在这儿等的不是他啊，一直是你，你不是上山打猎去了吗？我在等你回来一块吃饭。

    还有咱娘，还有玉环……她们都没吃嘞。”

    陈浩怎么也想不到姐姐会变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该咋办。

    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也是他把马秀英给逼疯的。

    让她嫁给朱重八，是他一生的错误，毁掉了女人的一辈子。

    正在他着急的时候，忽然，门口有人呼唤一声：“娘……。”

    进来的是个孩子，正是四王子朱棣，朱棣扎进女人的怀里，马秀英才恍然大悟。

    “对对对！我成亲了，这是我的四儿子，他叫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