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京观那边，帕拉汶人就以两千人一只的大队为单位，分成了四个方向搜索，留下了两千人在这里为他们的同伴收尸，时不时还有哭喊声和怒吼声远远飘过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凌零：“准备好了？”

    凌零紧紧握着护手剑，另一只手在他的黑甲战马头上轻轻抚摸，说：“情况比想象的顺利呢，只有两千人的话，咱们一千黑骑轻松推了他们。”

    我点点头：“那就推了他们吧。他们四个小队已经出发超过半小时了，我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不论战果如何，立刻退出战斗！”

    凌零兴奋地点了点头，跳上卧倒在地的黑甲战马，一拉缰绳，战马就驮着他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千浑身裹在暗黑复合甲和漆黑披风中的黑骑士，齐刷刷幽灵般从长草里站了起来。他们的马嘴里勒着布条，马蹄上绑着棉花，浑身上下都是漆黑，完全融入了夜色当中。

    凌零带着他们，在漆黑的夜色中缓步小跑起来。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黑暗护教军总是喜欢一身漆黑，甚至连枪刃上都涂成了漆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毁灭般的夜战能力发挥到极致。

    一千黑骑士很快进入了冲刺距离，我仿佛听见了他们无声的呐喊。

    宽刃长枪，一瞬间齐刷刷地放平，无数杀气突然间迸发出来，轰隆隆的雷声般的马蹄响起来了，连天空中美丽璀璨的银河都被一团突如其来的黑云遮住了。

    直到这时候，那些为同伴收尸而累的气喘吁吁的斯瓦迪亚人才发现了这些在夜色中山崩般冲击而来的漆黑铁流。

    但是此时，因为要为同伴收尸，他们的武器都放了下来，手上有武器的，只有在外侧担任警戒的数百步兵。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漆黑的铁流仿佛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砸进那些颤抖的斯瓦迪亚人仓促构建出来的单薄防线里。我几乎看不到黑骑士们有任何的减速，就像耕地一般，从散乱的斯瓦迪亚人阵型中犁出了无数条血沟。

    穿阵而过！

    背后只留下一地血肉模糊，混杂着幸运儿们崩溃般的惨嚎、兵刃的折断声。

    穿阵后的黑骑士们马速降了下来，在两百米之外停住，齐刷刷一个转身，后排的宽刃长枪变成了前排，重新指向了这片修罗场。

    第二轮冲刺，开始了……

    十五分钟过得好像一转眼那么快，当十五分钟的最后一秒结束时，凌零带着黑骑士迅速撤离了战场。

    那战场……如果说是战场，到不如说是屠宰场更加贴切一些，那一片被压平长草的空地里，地面上几乎积满了薄薄的一层血浆，碎肉和内脏肉糜般涂在地上，几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在上千精锐重骑的往来冲击践踏之下，一切肉体都失去了先前的形状。

    十五分钟的时间，凌零的黑骑像碾死一群蚂蚁一样，踩死了一千七八百斯瓦迪亚王宫卫士，剩下的两三百人也大多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但他恪守十五分钟的界限，时间一过，立刻带着黑骑离开。

    凌零本来想奔回我所在的位置，但我冲着其中一队向外搜索的斯瓦迪亚人的去向挥了挥手，凌零立刻反应过来了，带着人马一拨方向，就冲那里奔去。

    此时，四队走出去半小时的斯瓦迪亚人已经听到了异动，匆匆往回赶，凌零此去，必会与一队两千人的斯瓦迪亚人遭遇，即便仓皇间不能全歼他们，也能给予他们的士气以毁灭性的打击。

    有什么比在自己国家首都郊区遭到不明身份重骑兵的冲击碾压更加令人震撼的呢？

    凌零离开战场不到五分钟，第一队斯瓦迪亚王宫卫士就匆匆赶了回来，那个冲在最前的大胡子军官一脚踩进这片空地的血泥中，立刻吓得跳了起来。

    整队王宫卫士，好像一个人般刹住了脚，眼睛定定地看向这片毫无声息的屠宰场，一个个仿佛被捏住了脖子提起来的鸭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谁第一个，跪倒了下去，接下来，这一整队王宫卫士，居然稀稀拉拉跪下去一片，那些强撑着没有跪倒的，也好像被噩梦魇住了，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

    “恶魔！一定是恶魔！”我听到那个大胡子忽然颤抖着嚎啕起来：“我们面对的，是恶魔啊！”

    少顷，另外两队王宫卫士也回来了，他们的反应大致相同，要么是被巨大的震惊击倒在地，要么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还有一队王宫卫士没有回来！

    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那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凌零和那一队王宫卫士遭遇了，战斗正在进行。

    那个大胡子军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吼道：“不管是恶魔，还是什么，那边有我们的兄弟们，为了我们斯瓦迪亚人骑士的尊严，我们一起去救下他们，就算是真的面对恶魔，我们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

    但另外两队人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大胡子急得跺了跺脚，说：“不要再犹豫了，再犹豫，那些弟兄们也要遭遇同样的噩梦，我们快些出发，说不定还能多救回来一些人！”

    这时候，先前那队被凌零蹂躏的收尸队，忽然冒出来一个还活着的人，推开了层层叠叠堆在他身上的尸体，突出一口血泥：“是重骑！是重骑兵！”

    大胡子，和那些嚷嚷着的人都不说话了，定定地看向这个从死人堆里冒出来的人，好半晌，大胡子才叫了出来：“施罗姆男爵，是施罗姆男爵，他还活着！”

    那个叫施罗姆的家伙推开前来扶他的人，咆哮道：“是重骑兵啊！你们不明白么，是重骑！战斗力完全不亚于皇家骑士的重骑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帕拉汶附近会有重骑？是罗多克人吗？不是！也不是库吉特人！到底是谁的重骑啊！”

    大胡子怯生生道：“男爵？男爵？”

    施罗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重骑兵，哈哈，是重骑兵，我终于看到重骑兵了，为什么会有重骑兵……”

    大胡子身边一个年轻小伙子扯了大胡子一把：“男爵他……可能已经疯了。”

    大胡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那些委顿不前的家伙，说：“你们几个，没胆子的家伙，就留在这里，照顾男爵大人，剩下是男人的，就和我一起去救回我们的兄弟们！重骑也好，恶魔也好，在男人的荣誉面前，没有什么可以吓倒我们！”

    说着，大胡子就拔出长剑，朝凌零的战场跑去。在他身后，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跺了跺脚，也跟着跑了过去。

    然后是一群人，交头接耳一番之后，也跟着跑了起来。

    到最后，有至少四千多人跟着大胡子跑向了凌零的战场，剩下来一千多人，脸已经涨得通红，但始终没有迈出去。

    “算了……”一个小白脸军官看了看身边说，“就让傻约翰他们去送死吧，我们赶紧回帕拉汶去，把有重骑的消息传递回去，顺便让人，去追回图雅斯团长和克莱斯伯爵，只要他们回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我蹲得已经有些麻了的脚，拨开眼前的长草站了起来，远远道：“喂喂喂，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回去啊！”

    伴随着我站起来，呈扇形埋伏在这块空地周围的德克士的死神之眼们，突然扣动了扳机。

    一片密密麻麻的黑云，从四面八方向这块空地上忧郁的人们笼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