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这句话，在他身后，第三排的一个黑斗篷，我记得他是审判团某处的处长，应声掀开了身上的斗篷，露出下面的东西。

    ……是小瓦米！我留在第四军团山谷里的小瓦米！现在她软软地搁在马鞍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特拉梅西诺微笑着扭头看我：“现在，你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我的飞刀就怎么都射不出手了。我愤怒地看向特拉梅西诺，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向脑海，好像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我嘶哑着声音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去过我的基地了？”

    特拉梅西诺笑笑，道：“你以为用审判团保护她就万无一失吗？你难道忘了，审判团所有的审判使，都是出自我的门下。”

    我的瞳孔瞬间一紧，感觉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满腔的气都堵在胸口里。

    我艰难道：“威廉……”

    特拉梅西诺遗憾地摇摇头：“虽然很想说是他，那想必会给你带来更加沉重的打击吧？可惜不是他，是阿尔文，他是我的好孩子。”

    阿尔文？阿尔文?安？！

    我的脑中立刻闪过那个不怎么说话，面无表情的小伙子。是他？！

    我摇摇头：“不可能，他随我一同出来的，现在他们在……”

    我忽然止住了话头，我感到了恐惧。

    我瞪大眼睛，看向特拉梅西诺：“爱米林……那里有什么？”

    特拉梅西诺这回的笑声中透着得意：“爱米林么，现在除了罗多克的一个整编军团之外，什么都没有。你和你的人去突袭提斯泊丁的加昂的时候，阿尔文就把队伍带回了你的基地里。”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息心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震惊，难道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是孤军在外作战？而我一直以为的大部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去过爱米林？

    可是小瓦米就在那里，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阿尔文?安虽然是审判使，但他没有那么大的威信和魄力，他还没办法越过我的约束直接调动第四军团，更何况，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原来第四军团的老兵，不可能会听他的。

    除非……是更有威信的人干的。

    我抬起头：“不是阿尔文?安。你说谎！目的是为了让我对我的部下心生动摇。同样的，我也不相信他们没去爱米林，你这么说，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我产生恐惧。绑走瓦米的，应该是你埋伏在基地里的暗线，说吧，是谁？”

    特拉梅西诺顿了顿，回头看向芬利尔：“如何？”

    芬利尔点点头：“很好，我现在就缺少这样的人才。”

    特拉梅西诺笑了笑，回头说：“你可以猜一猜，如果你猜中，我说不定会把她还给你哦。”

    我深深看了芬利尔一眼，正好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上了，良久之后，我才缓缓开口：“其实，那个人，现在已经在这里了，对吧。王牌双面间谍……德克士！”

    这三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特拉梅西诺的笑容，和芬利尔身边闪烁的电弧同一时间都停了下来，而在人群最后，那一堆跟班摸样的人当中，一个人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我把飞刀一把一把插回腰带里，感觉胸膛像被撕裂一般疼痛。我说：“德克士，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就想，这里最好已经埋伏了一堆人，那样那个间谍就一定不是你……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对你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你不是罗斯柴尔德家安置在教团里的间谍，你是教团安置在罗斯柴尔德假的间谍吧？那么你在帕拉汶拉我去见尼坤，实际上也是一种试探，看看我是否是可以拉拢的人？至于你送走萨菲罗斯，也是为了用这一点来牵制住我；再之后，你们离奇失踪，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再怎样，你德克士也不至于连暗记都来不及做，就把整支部队都弄丢了。现在看来，都是你故意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引去第四军团，这也是一步险棋，如果我被史泰龙干掉了，又或者投靠了尤蒙冈德或赫尔，你的任务就失败了。”

    “但你还是决定赌一把，因为你一直都是教团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你的间谍才能没有得到重视，以你的性格，如此默默无闻地苟活还不如死，而一旦成功，你梦寐以求的一切就会成为现实，就比如说现在，你已经成功融入这个高层群体里去了吧。”

    “这也就能解释一切了，为什么老十五大队里会出现间谍，因为你就是那个间谍头子；为什么你会受那么重的伤，因为你计划着一切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而不能被人发现；为什么审判使始终都找不到人，因为你无比熟悉他们的工作，甚至于，你只要一个小小的暗示，他们就会自动变成瞎子。甚至为什么鸽子会往北飞，因为在北边的，除了老G的光明联盟，还有审判团的总部！你好深的算计啊，那么，第四军团应该已经被你调回基地了吧，难怪我每次和你联络你都说正常，难怪瓦米会被你抓来这里，更难怪你能利用夜枭，骗我来这里，这一切统统都是你！”

    “是吧，如果说，还有人能利用我关心的那些人的安危来骗我，而目的又是为了让我来这里，那就只有你了！因为你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一步一步看着我做任何决策，看着我抛弃，看着我珍视，看着我做抉择的人，你能看到我一切掩饰的外表下那最真实的一面，你把我拿捏得很准，因为你……曾经是我的伙伴啊！曾经是我最信任的，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

    “……战友啊！”

    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火把燃烧的吡卟声似乎都停了。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一直没有放下风帽的人终于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遮住他的脸的风帽，露出一张我熟悉的脸。

    淤肿基本上都已经消退了，那是德克士的脸。

    “但那又怎么样呢？”德克士轻声道：“难道要我相信，你一直在说的那个新世界，会降临吗？与其像那些傻子一样做梦，为什么不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偏过头去看特拉梅西诺：“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特拉梅西诺下意识回了一句。

    “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和你说。”我说，“那就是，我已经知道了，在我的基地里，不止一个间谍。”

    特拉梅西诺皱起了眉头，一直连贯着的笑容也终于停了下来：“那又怎样？浑水里永远不止一种泥沙。”

    我呵呵笑了起来：“是啊，你这个比喻真好……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另一个间谍，以及在那个间谍幕后的人的布局，就要出现了。”

    德克士不懂深蓝的暗号！

    我让维森特留守时，他看向我的震惊、冰冷的眼神，以及那绅士般的假笑。

    还有雷切尔。

    还有突然从乌克斯豪尔消失的老G。

    还有在我们身后那丝毫不顾惜马力奔驰而来的骑士。

    这一切的一切都汇总到一起……

    “没错。”一个几乎快被我忘得干干净净，却还有一丝丝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来，“我来了。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