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马正跟着李正阳到了院落，对着漫天飞雪，轻轻言道，“李先生，如果我说林建是无意中卷进来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李正阳抚摸着手里的弑神，瞟了眼司马正，“这并不代表你跟这事儿没关系。”

    “对！”司马正落落大方的道，“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换成你，你会善罢甘休？司马晨的残废，难道不足以让司马家找找李先生的麻烦？”

    李正阳冷哼一声，缓缓言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儿，确实是我做的，可是你也要换位思考一下，司马家这些年来，手上干净吗？恐怕有些人死一百遍都够了！所以司马正，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手底下见真章，看在你的勇气份上，我给你一个尊严的死法！”

    司马正黯然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男人，轻声道：“李先生，动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林建的事情是我做的，承担责任的应当也是我，我愿以自己的性命将这事了结，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页能翻过去咱们还是翻过去吧。”

    李正阳尚未答话，一旁的莉莉丝笑了。

    “你说什么？你一个人承担？司马正，就凭你，好像承担不起。”莉莉丝冷笑一声，“对林建下手是司马家族长司马恒和那些长老一并做出的决定，他们脱得了干系？”

    “那你想怎么做？难道要将司马家人赶尽杀绝？”司马正恨声道，“莉莉丝小姐，莫要将人逼的太急，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莉莉丝娇笑两声，摇摇头，看向司马正的眸中尽是怜悯：“你把司马家看得太重了！端木家族或者令狐家族要给我们点儿坏处我信，司马家不行！司马家派你去鑫春，恐怕是打定鱼死网破的念头，既然已经形成决议，为何要反悔？我这人向来喜欢满足人的心愿，所以不久之前我给了你们鱼死网破的机会，遗憾的是，铁一般的事实清楚无疑的告诉我，鱼死了，网却没破。”

    李正阳吸了口长气，扭头看了眼莉莉丝，寒声问道：“你将司马家赶尽杀绝了？”

    “首领，我只是让与此有关的人付出了代价，至于那些关系不大的，杀他们纯粹是浪费血熏的资源！”莉莉丝从口袋掏出一部手机，丢给司马正，慢调斯文的道，“好好看看吧，过程非常精彩！”

    司马正的手在颤抖，他拿着手机，呆呆看向莉莉丝：“你早知道了？”

    “很早就知道了，之所以现在才过来，不过是想跟你们玩一个游戏。”莉莉丝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这个说法不准确，司马家还不具备跟血熏玩游戏的资格，你们只是这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仅此而已。”

    司马正点开手机视频，即便做了思想准备，视频画面还是让他心寒不已。司马家族长司马恒及一干长老跪倒在地，几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法解决了他们的性命。这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司马家？这是高高在上十大家族的长老？不过一群可怜虫而已。

    司马正叹了口气，想到司马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呐呐言道：“报应，报应来了。”

    其实细细一想，岂止这些年来，自古至今，但凡家族，怎么可能一尘不染？多少家族子弟为了私欲胡作非为戕害百姓？那些所谓的家规大多留在纸面上，有几个家族，能将族规落到实处？弱肉强食的世界，强权的促使，让规则这个严肃的字眼只适用于百姓，对他们来说，规则是用来践踏的，谁的实力更强，对规则的蹂躏越彻底，这是一种必然。

    或许只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落魄的家族才突然发现规则的好处。

    司马正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短剑，对李正阳淡淡一笑：“即便如此，还是要感谢李先生没有株连老弱妇孺，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李先生，司马家有此劫难乃是命数！只是林建的离去也给陈先生提了一个醒，做事切莫太绝，否则，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莉莉丝柳眉一凝，先前一步：“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莉莉丝，我来！”李正阳拦住莉莉丝前进的步伐，在漫天飞雪中，冷冷看向司马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飞雪中，司马正抽出短剑，盯着锋利的剑刃，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了。”

    “开始吧。”李正阳弑神一指。

    司马正惨然一笑，短剑在手中转个弯，盯着李正阳的眼睛，突然道：“李先生，我真的很羡慕你，有那么支持你的人，更羡慕你们还有在一起的日子。”

    “我觉得你的废话真多。”李正阳咬了咬牙，面无表情的道。

    “废话多，是因为遗憾太多！”司马正眸中厉光一闪，噗嗤一声闷响，短剑精准无误的插进胸膛，鲜血顺着剑刃迅速染红了衣衫。

    李正阳蹙蹙眉头，几步走到他跟前，看了眼插入胸膛的短剑，沉默一会儿，方才缓缓言道：“看到你，我想到了司马晨与司马空，你们都是罪无可恕的人，不过，你们还算有些担当。”

    “李先生......我想用自己的死......给欣欣一个未来......”鲜血顺着嘴角潺潺而下，司马正对着漫天白雪，嘴角挂着幸福的笑，“结局果然如此......司马家有灭顶之灾......可......只要欣欣好了，我再无所求......”

    他单膝跪地，白雪落在他的头上，他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好像又回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那时两人初见，从天空飘落的雪，簌簌落在白茫茫的地上，她转身冲自己一笑的瞬间，院子里的梅花绽放的正艳。

    “希望......你在那边......还等着我......希望我们来生不像今.......日！”噗通一声闷响，司马正在落雪中终于倒下，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院子里那株早就没了生气的梅花。

    李正阳就这么看着他倒在地上，立在雪中，久久无言。

    莉莉丝不屑的瞟了眼司马正，走到李正阳跟前，轻轻言道：“首领，你变了！依照以前的性格，根本不会给别人自裁的机会。”

    我变了吗？李正阳扭头笑道：“以前的我就已经死了。”

    他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深抽了一口：“从我将血熏交给你的时候就死了。”

    莉莉丝低着头，看着脚下略有些泛白的大地：“首领打算金盆洗手了？”

    “金盆洗手？”李正阳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你觉得我有金盆洗手的可能吗？”

    “我想没有，但是我怕你金盆洗手。”莉莉丝抬头看向李正阳，眸中略有些担忧，“首领，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你的谨慎和决绝，因为谨慎，你将斩草除根的理念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失去了这种决绝的手腕，依照首领的性格，麻烦定然不会少了，细细想想首领回华夏的这段时间，一个公孙羽倒下，南宫凯登场，紧跟着就是上官远，如果是以前，司马家在你的故事里，不会超过两集。”

    “莉莉丝，我不是上帝，没有裁决别人生死的权利，其实走的路越多，越会发现，每一个倒下的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李正阳缓缓朝外走，回头看了下倒在血泊中的司马正，感慨万千，“就像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可取之处吗？”

    “如果血熏的弟兄们听到首领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莉莉丝声音渐渐变冷，咬着银牙道，“首领，你曾是杀手！在很多人眼里是魔鬼，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仁慈只会让你陷入被动，失去决绝的心，可能吴莎莎或者王影儿，亦或是李倩倩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这是你告诉我的。”

    “现在的我依然秉承昔日的理念。”李正阳将烟头在飞雪中弹落，“我从未想过要回头，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根本没有回头的任何可能，亲爱的莉莉丝，从你嘴里蹦出活菩萨这个词汇，个人认为是对我的不尊敬，我不是个好人，是来自地狱的死神，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我变得强大了，死神如果滥杀，就不是神，而是鬼！”

    说到这里，李正阳扭头看向莉莉丝：“嗜血的魔鬼和裁决生死的死神是不同的，总有一天你会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希望你知道的时候，还不算太晚，除此之外，魔鬼和死神最大的区别就是，魔鬼总活不到最后，而死神从未死过！”

    莉莉丝浑身一颤，抬头看向李正阳，突然妩媚的笑笑：“尊敬的首领，属下想问你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置陈思远呢？”

    “我只知道他要死，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为了利益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天在看着，只是他要怎么走向灭亡，不是我掌控的范畴，孤鹰行动的总指挥是你，你说了算。”李正阳说到这里，停下脚步，突然笑了，“其实我跟陈思远差不多，庆幸的是我怕死，所以比他更小心，更谨慎。”

    没有人想死，活着永远都是最美妙的！莉莉丝背负双手，将宝马前挡风玻璃上的白雪用手拢在一起，捏成一团，拿在手里惦惦，双腮不知何时泛起两朵红晕，一时俏丽无双。

    “尊敬的首领，明天晚上会是一出大戏。”莉莉丝环视四周，笑道，“真没想到雪如此漂亮。”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雪。”李正阳拉开车门，对莉莉丝道，“热带的海岛，永远不会下雪。”

    莉莉丝面容一窒，旋即道：“首领，愿意陪我走走吗？距离我们第一次漫步，好像过去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差不多有一个世纪，咱们静下心并肩行走，下一次不知是什么时候。”

    “那边的事情真的全安排妥当了。”李正阳关上车门问道。

    “首领，我相信我对局面的掌控远远高于你，我能走到今天，绝非偶然。”莉莉丝挽起李正阳的胳膊，迈着轻飘飘的脚步，向前走着。

    “莉莉丝，其实我觉得我们上次漫步的时间没有一个世纪，好像就在昨天，以后在一起漫步的机会也会有，只不过能不能一起走，其实就在一念之间。”李正阳将莉莉丝头顶的雪扫落，轻轻言道，“选择一种新的生活，其实并不难，关键看你想不想，舍不舍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