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锋盯着韦浩东的眼眸，颤声道：“我是翠枪门的外门掌门，翠枪门完了，我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师兄，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内门中人有几个将外门的人当回事？”韦浩东猛推徐国锋一把，气呼呼的道，“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你难道忘记了？如果不是老五，张......”

    “别说了！”徐国锋立马连忙打断韦浩东的话，“我明白了。”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韦浩东冲徐国锋深深鞠躬，“保重。”

    “走好。”徐国锋冲韦浩东拱了拱手。

    韦浩东掂掂手中的腰刀，对几名内门长老朗声道，“哥几个，冤有头债有主，划个句号吧。”

    “好！”三位长老紧紧握刀，身子略略有些颤抖。所谓视死如归，不过造词的人跟人们开的一个玩笑，视死如归的真实寓意是身不由已。

    “余下的兄弟们听好了，恩怨今日了结，如有人念念不忘，就是我的下场！”

    腰刀从脖颈抹过，鲜血在白雪中飞洒，韦浩东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盯着李正阳的方向，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告诫什么。

    翠枪门余下弟子看着掌门和三位长老陆续倒在地上，低下了头。

    楚莫嫣扭头对李正阳浅浅一笑：“纵然站在对立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是识些时务的。”

    “他们已经赚了。”李正阳走到韦浩东跟前，低头看着略有些余温的尸体，问楚莫嫣，“余下的人真留下？”

    楚莫嫣淡淡回道：“其实活着的这批人留在世俗是祸患，万一违法乱纪，就是给我添麻烦，不过我看你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杀孽太多终究不好。”李正阳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楚莫嫣站在他身边，看着被血染红的大地，静静道：“杀戮是为了和平，武门世界连为一体，届时再也不会有杀戮。”

    李正阳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对楚莫嫣道：“我想静一会儿，翠枪门的资源，你带人去接收吧。”

    楚莫嫣看了看李正阳左手的戒指：“想起了你的未婚妻？”

    李正阳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取出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打火机点亮的时候，面色有些阴沉。

    楚莫嫣抬腕看看手表，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李正阳的肩膀，柔声道：“接收完资源，还要找黄沙门的麻烦，时间非常紧张，你必须尽快调整，我希望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李正阳。”

    李正阳点点头：“分兵两路，我去营救邰阿姨。”

    “之后在这碰头。”楚莫嫣言毕转身，走到沫沫跟前，悄声道，“你留下，看着徐国锋料理后事。”

    沫沫面色有些不耐：“真不如杀了干净。”

    楚莫嫣回头看了李正阳一眼：“听他的吧。”

    沫沫耸耸肩膀。一号二号都这么说了，作为三号的她实在没什么办法。

    “小心徐国锋等人，万一发难，李正阳不一定是对手。”楚莫嫣小声道。

    “尽管放心，我在这里，这些人翻不起来花儿。”沫沫见李正阳狠狠抽着香烟，问楚莫嫣，“他怎么了？跟刚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累了。”楚莫嫣想到这些天跟李正阳相处的种种，幽幽言道，“别把他看的太坚强，他也是人，还有，刚才赵囡囡提到了她的名字。”

    沫沫见楚莫嫣眼眸掠过几丝不快，想劝劝楚莫嫣不要太在意，想想还是以后再说。李倩倩即便在李正阳心中份量极重，也是过去式，李正阳总有一天会明白把握现在永远要比寄望遥不可及的将来好许多。

    楚莫嫣领着师姐们坐上满载翠枪门武者的轿车，冲着粗气门驻地迅速驶去。

    赵囡囡见李正阳心情不好，缓缓到他跟前坐下：“李大哥，对不起，刚才我不该提到倩倩姐。”

    李正阳摇摇头：“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倩倩，而是看到那么多傻逼，有些不爽。”

    徐国锋的耳朵很尖，更何况两人离得还不是太远，他拍拍手中的泥土，恨恨看向李正阳：“李先生，请你给予失败者必须的尊重。”

    “尊重？他们不配！”李正阳站了起来，指着一个个新坟，大声道。

    徐国锋也站了起来，对李正阳冷冷言道：“他们是英雄，是男人，是好汉！”

    “英雄？”李正阳笑了，“把他们形容成英雄玷污了英雄这个词儿！一群死了都白死的家伙，还配称英雄？”

    “他们没白死，至少他们维护了翠枪门的荣誉！”徐国锋身边一个武者高声反驳，“至少他们让我们活了下来！”

    “让你们活下来的人是我！”李正阳将烟头丢在地上，瞟了眼这名武者，又瞅瞅拳头紧握的徐国锋，不屑的道，“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情况，这还不是傻逼？”

    “胜者为王败者寇，李先生，纵然你是胜者，却也不能这么羞辱我们。”徐国锋朝李正阳一步步走来。

    沫沫噌的一声抽出利剑，站在李正阳身前，指着徐国锋道：“再向前一步，杀了你！”

    徐国锋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眸中的感情很复杂。

    “一对儿傻逼。”李正阳小声嘟囔。

    沫沫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扭头对李正阳冷笑：“你刚才是骂我吗？”

    “没错。”李正阳斩钉截铁的道。

    沫沫脸色当即铁青。

    赵囡囡赶紧拽拽李正阳的衣袖，小声道：“李大哥，你别乱说。”

    而后她又对沫沫好声道：“请您千万别跟李大哥一般见识，他想到倩倩姐，脑子有些不清不楚。”

    “不！我很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李正阳轻轻推开赵囡囡，指着地上的鲜血，指着徐国锋，指着跟着徐国锋过来的两名武者，又指了指沫沫，大声道，“告诉我，我们身上是不是流着一样的血？你们不用回答，肯定是的，可我们在做什么？自相残杀！他们为什么倒下？为了我们脚下的大地？为了公平为了正义？不！欲望，是权力的欲望让他们倒下了！”

    说到这里，李正阳又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深抽了一口，仰望苍穹：“跟暗月相比，徐掌门，沫沫师姐，你们都是傻逼啊，暗月队员倒下的时候，至少还秉承民族的理念，至少他们的梦想是惩天下不公，斩世间之恶，而你们呢，不过是为了扩张本门的势力，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沫沫张张嘴巴，正准备反驳，就听徐国锋道：“李正阳，不要说的那么好听，我承认我们动你是为了利益，可你现在这般对待翠枪门，难道不是为了利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翠枪门不觊觎仁爱制药，我不会下手，此外即便下手，也是为了这天下，而不是为了权力。”李正阳直视徐国锋，又瞟了眼沫沫，很是骄傲的道，“我说的价值，你们这群傻逼不会理解，就像你们不理解生是什么，死是什么，生活又是什么一样。”

    沫沫再也按耐不住了，深吸一口长气，咬着银牙道：“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沫沫小姐，你真的很傻啊。”李正阳懒得看沫沫，深深望向徐国锋，“徐国锋，你也很傻，我李正阳纵然现在还不知道感情是什么，却自信至少比你们要懂。”

    “你什么意思？”沫沫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头。

    徐国锋浑身一颤，张张嘴巴，看了眼沫沫，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什么意思？原本我还打算以后再说，那么现在我用事实证明你有多傻逼！”李正阳扭头对赵囡囡道：“将照片给我。”

    赵囡囡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李正阳。

    徐国锋浑身一冷，呆呆看向李正阳，他怎么知道赵囡囡手里有照片？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本能的他就要冲过去阻住赵囡囡，冰冷的剑旋即抵着他的脖颈，耳边传来沫沫冰寒的话语：“老实点儿，否则你人头不保。”

    徐国锋见兄弟们冲了过来，眼看着要动手，大声叱道：“都站在原地别动。”

    李正阳根本不理会场中的异动，拿着照片，砸到徐国锋脸上：“如果对这个女人没感情，你干嘛还留着这张照片？它已经泛黄了！人在旁边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差一点抵死拼杀？更可笑的是，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抵死拼杀的必要！这如果还不傻，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照片如同秋日的落叶，飘飘悠悠落在地上，沫沫朝地上的照片一看，扭头看向徐国锋，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不！是很熟悉，因为这双眼睛多年以前融化了她的灵魂。

    她的小手一松，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李正阳看了眼掉落在地的长剑，对沫沫道：“张沫沫，我不知道你们的瓜葛，可既然你的照片在徐国锋手里，想必也是熟人，或许徐国锋的相貌较之先前有变化，但眼神呢，声音呢，难道你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沫沫没有听到李正阳的话，这个时刻，她的世界没有声音。

    “你......你是陈枫？”张沫沫颤声道，她颤抖的小手轻轻抬了起来，指着徐国锋峰道。

    面前的西北大汉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苦笑不得的神情：“我叫徐国锋，沫沫女士，你认错人了。”

    啪！

    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他那张不住颤动的刀疤脸上。

    沫沫一把攥住徐国锋的衣领，咬着银牙道：“先前没注意，现在......姓陈的，就是扒了你的皮我都认得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南方等了你多少年，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

    沫沫在离开尹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沫沫的父亲跟徐国锋有约定，所以沫沫就在都城等待着，等着徐国锋过来找他，没想等到最后却等来了紫芸。

    当她进入百花谷之后，还在等，只是这种等只能放在心里，团聚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眨眼间二十年过去，那个男人渐渐变成一个影子，影子又变成心底的一道痕迹。

    可这痕迹却是刻骨铭心！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女人最好的年华哪有十五年？纵然她的容貌还是先前，内心却早就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