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她捡起地上的长剑，抵着徐国锋的脖颈，流着泪，咬着牙大声质问：“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赵囡囡想要帮徐国锋解释一下，嘴巴尚未张开，就听李正阳淡淡言道：“这种事别搀和，即便再有难言之隐，走到这一步，也该露出水面了。”

    赵囡囡哦了一声，同李正阳一起，静静看着场中的男女。

    “我.....”徐国锋不想说，可看到掉落在冰冷剑身的眼泪，他轻轻言道，“我们先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你在百花谷，应该懂。”

    “所以你用假名字?”沫沫颤声问道。

    “是！”徐国锋点点头，“我不想害你，翠枪门的门规很严，处罚也非常严厉。”

    “你是怕我连累你，耽误你的大好前途吧！”沫沫将徐国锋推倒在地上。

    “是。”

    沫沫闭上眼睛，平息下心神，而后盯着徐国锋，小声问道：“你脸上的刀疤怎么回事？”

    “武门世界，受伤很正常，作为翠枪门外门掌门，不可能所有的事都一帆风顺！一次跟黄沙门的人交手伤的。”徐国锋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来。

    “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沫沫走到徐国锋跟前，大声道，“告诉我，我要听实话，为什么瞒着我，脸上的刀疤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找我！”

    徐国锋低着头，有气无力的道：“沫沫，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沫沫擦擦眼角的泪水，冷冷的道，“我等了你十五年，必须要个说法！”

    “好！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走，我护不了你！”徐国锋指着脸上的刀疤，眼眶有些红，大声道，“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当初就不该去找你，正是我找你才让那个混蛋看上了你！你必须走，否则，你会跟那些世俗中的女子一般......”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白，张沫沫在武门世界混了十几年，外门的事清楚，内门的事也明白，她咬着红唇，举起小手，摸着男人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俏面如霜：“那个混蛋......现在哪里？”

    “死了，在通阳跟陆桐一起死的。”徐国锋扭头看看沉默不语的同门师兄弟，缓缓道，“是翠枪门将我养大的，我不能对不起翠枪门，即便......沫沫，这种感情你理解不了。”

    沫沫冷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我理解不了，我的感情你理解吗？告诉我，你理解吗？”

    徐国锋浑身颤抖着，末了，直视沫沫：“都过去了，我们缘分尽，你是百花谷的人，还是内门高手，规矩你懂。”

    沫沫浑身一颤，啪的一声，又给了徐国锋一个耳光。

    “李正阳说的没错，你是个傻逼，不折不扣的傻逼！”沫沫咬牙切齿的道。

    徐国锋苦苦一笑：“是的，我并不怎么聪明！”

    “不聪明你会将赵囡囡私自转移？”李正阳打断徐国锋的话，眼眸中尽是不屑，“徐国锋，你们悲剧的根源是什么想过没有？是武门，是特权！是弱肉强食的规则，如果是在公平正义规则的制约之下，你们已经在一起了，现实呢，你们相聚的为什么如此畏畏缩缩？翠枪门的人又怎样，百花谷的人又怎样，武者归根究底也是人，不是神！武者并不比老百姓高人一等，话说回来，凭什么高人一等？什么两个世界，脚下的大地只有一个，头顶的天只有这一片！”

    沫沫蹙蹙眉头，扭头看向李正阳。

    在这一刻，她从李正阳眼眸中读懂了什么，如果还没读懂，李正阳接下来的话便将他的野心毫不保留的揭了出来：“我要打破这种规则！”

    这规则与百花谷的梦想全然相悖，甚至与大多数武门的理念相悖，不！准确来说，与世界所有的隐秘势力的理念相悖。

    要打破这种规则，就是与全世界隐秘势力为敌！沫沫呆呆看向李正阳，环顾了眼四周，小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一直以来暗月队员纵然没有完全实践这个理念，但大体上还是做到了遵守规则，他们为了我们脚下这块大地连命都不要，享受了什么特权？倒是武门，呵呵，一个个说的好听，剥去光鲜的外衣，剩下的就是自私自利。”李正阳毫不客气的道，“翠枪门如此，百花谷如此，很多武门都是如此，现在我的实力还不强，不能做什么，等我实力到了一定地步，我会将这些残破不堪的旧规则打破，然后建立新规则！”

    “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权当没听到。”沫沫深吸一口长气，提醒道，“你应该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后果是什么？百花谷将不再是你的合作伙伴，回春堂也不会是你的靠山，你李正阳在武门世界将是众矢之的，凭借你那点儿实力，能扛住武门的怒火吗？”

    李正阳笑着摇摇头：“现在不行，以后一定可以，沫沫师姐，我之所以敢在你面前这么说，是因为你跟百花谷其他人有很大不同，而徐国锋似乎跟翠枪门的人也不同，直觉告诉我，你们两个会同我一起走上这条打破规则的路，包括......”

    李正阳指着徐国锋身后的几名武者，信心满满的道：“我相信经过此次浩劫，他们脑子也开窍了，具体开多大，这得看徐国锋的表现。”

    徐国锋蹙蹙眉头，沉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李正阳微微一笑：“凭你和沫沫剪不断的感情，凭跟着我走你们俩可能会走到一起。”

    沫沫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当你说出这话，内心的真实想法已经暴露，沫沫师姐。”李正阳点燃一根香烟，对着飘雪的夜，轻轻言道，“百花谷那些破规矩要变变了，可规则的变化是要牺牲的，我不希望你们成为牺牲品，分隔多年重新聚首，又要离别，这事不该在现代社会存在，老天如果有眼，应该会给你们一个好一些的未来。”

    徐国锋和张沫沫对看一眼，这次对视，迟到了十五年。

    “我也知道这条路非常难走，但我会坚持走下去。”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也让李正阳渐渐冷静下来，“或许你们不赞同我的观点，也不愿加入我的阵营，我能理解，强扭的瓜不甜，只希望你们知道，如果真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仁爱制药可以成为你们的庇护所，今天我可能脑子有点抽筋，说的话有些多，如果你们没有跟我一起启航的打算，权当我刚才说的是废话吧。”

    “李先生，当真？”徐国锋突然问道。

    “什么当真？”李正阳笑道。

    徐国锋一脸凝重：“如果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仁爱制药是我们的庇护所？”

    “当然。”李正阳干脆利索的回答，想想又郑重道，“玉剑门的秦素娥夫妇在我那里，夺魂盟外门掌门的私生子也在我那避难，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多你们俩，也不过多加双筷子，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们真走投无路，否则我并不建议你们跑到仁爱制药，刚才我的话你们也该明白，如果仁爱制药按照我的路线走下去，其实很危险。”

    徐国锋看了李正阳许久，斩钉截铁的道：“翠枪门你所获得的分成留下来一半！我不想让翠枪门家眷的生活受多大影响，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尹川，居所和待遇跟先前一样，如果要离开，至少我也能保证他们生活的安稳幸福。”

    李正阳点点头道：“好！我的要求是，你像钉子一定钉在尹川！”

    “腾格里沙漠项目我会尽心！”徐国锋正色道。

    “很好，需要你们前往仁爱制药的时候，必须立即前往，仁爱制药的纪律比武门严厉许多，我们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李正阳拍拍徐国锋的肩膀，眸中全是赞赏，“你的表现一定会出乎我的预料。”

    “李先生，你就不怕我关键时刻捅你一刀吗？”徐国锋寒着脸问。

    “不怕。”

    “为什么？”

    李正阳看了看赵囡囡，又瞅瞅张沫沫：“翠枪门那般对待你，你还忠诚武门，纵然这是愚忠，却体现了你的人品，此外我一直相信我的直觉。”

    “李先生，希望你的直觉不会害了你。”徐国锋深吸一口长气，朝远处看了眼，幽幽言道，“我需要时间。”

    “我给你时间。”李正阳很是慷慨的道，“不过我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不缺合作伙伴，我缺自己人。”

    “走走再看吧。”徐国锋回答的很含糊，“前往仁爱制药的时候，我要保证弟兄们是带着情愿的心去的。”

    沫沫看看徐国锋，又瞅瞅李正阳，着实没想到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从敌对走向合作。

    相对于徐国锋的决然，沫沫处在两难之中。

    从李正阳话里行间，她似乎看到并不美好的未来，李正阳跟楚莫嫣终有一天要走向敌对，通过楚莫嫣的讲述，沫沫相信李正阳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她要跟徐国锋再续前缘，定然会遭到百花谷的疯狂阻止，普天之下，如果真要找一个敢跟百花谷对着干的势力，李正阳所属的势力恐怕应该算一个，如此一来，李正阳就站在百花谷的对立面。

    如果百花谷没楚莫嫣，沫沫会毫不犹豫选择脱离百花谷，毕竟她入门的时候强迫性质居多，但楚莫嫣的存在，显然是沫沫，乃至于李正阳都无法逾越的坎，沫沫觉得很有必要跟李正阳谈一谈，于是便道：“李正阳，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好！”李正阳跟着沫沫朝偏僻的地方走，不经意间看到赵囡囡忧心忡忡的眼神，不知为何，这眼神让他心里骤然一疼。

    雪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大了，风却烈了起来。

    沫沫拂了下被北风吹散的长发，问道：“李正阳，你是不是屡次三番救了楚莫嫣？”

    “问这个做什么？”李正阳叼着香烟，漫不经心的反问。

    “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沫沫回头远远看了眼徐国锋，嘴角带着几丝苦笑，“有些方面你跟徐国锋确实相像，你说他傻，你聪明过吗？你跟楚莫嫣接触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看着左手的戒指，是在提醒吴莎莎或者李倩倩又或者韩映雪才是你的未婚妻吗？”

    “我想应该不是的。”李正阳点燃香烟，深深抽了口。

    “你在说谎！”沫沫毫不留情的将李正阳的面具撕成碎片，径直言道，“你之所以这般，归根究底是因为你害怕自己爱上楚莫嫣，对不起吴莎莎她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