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切都不是假设的那样。

    事实上，文森特遇见了我。我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我颠覆了他原本的所有的努力和忠诚。

    看着文森特那满脸忧伤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很难过。

    “对不起，文森特。”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最终，我搜肠刮肚了很久，发现我只能说这三个字。

    听到我的话，文森特那苍白的脸上的略带红色吸血鬼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些亮闪闪的东西，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

    当他抬起头来看向我的时候，眼中满是安详和平静。

    “莱尔，你不需要向我说对不起。说实话，自从遇见了你，甚至是父亲凯撒大帝，我的思想变了很多。”说到这里，文森特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你们是吸血鬼世界中的异类。你们虽然是吸血鬼，但是你们已经具有了吸血鬼和人类都没有的东西。你们将所有的生命统一了起来。你们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将人类和吸血鬼这两种矛盾的东西放在了一个立场上，那就是共存的生命，用你们的自律去维护着这一信念。而不再让人类和吸血鬼成为两类无法调和的矛盾。”

    “莱尔，你们虽为吸血鬼存在，其实却超越了吸血鬼本身。你们代表着一种信念。你们用吸血鬼这种永存的身体向这个世界宣告了一种永恒的精神和意识。说实话，莱尔，”此刻，文森特再次抬头看向了我，“认识你，我从来没有感到后悔过。其实，认识你，应该是我作为人的人生中最快乐和幸运的一件事。正因为认识了你，莱尔，我才能够从那种普通的人类的思维中跳出来，站在他们之外去审视他们。我看到了很多人类无法克服的自身的弱点，人类，常常并不像他们自认为或者宣扬的那么崇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永远是一种极其坚韧的生物，他们通过无数世代的传承存在了下来。人类，或许并不高尚，但是存在就是合理。莱尔，我看懂了人类，并没有歧视他们，反而更加珍惜我作为人类的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或许，正因为短暂，才会更加值得去珍惜，更有价值吧。尤其是，人类情感中的那种爱，更是让人感到震撼。莱尔，还有丽莎，”说到这里，文森特转过脸去看了看丽莎，目光闪闪，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是吸血鬼了，既然成为吸血鬼，我也知道再想拥有那种人类的感情真的很难。不过，你们让我颠覆了这个信仰。虽然你们的情感来源于人类的那个时候，但是维持到今天不容易，因此我祝福你们。”

    说完这些，文森特再次转过脸来对向了我，“莱尔，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都不要对我感到愧疚，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亏欠我的地方。”

    “你知道吗，莱尔。我这人其实是一个大脑十分死板的人。现在，虽然我已经成为了吸血鬼，虽然我也知道在我的身边存在的，都是像莱尔你或者凯撒大帝那样伟大并且正直的吸血鬼。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的灵魂，却总是早已消散了。我的灵魂，它们在人类抛弃了我的那一刻就不再存在了。所以，莱尔，如今，将我的生命转送给你，也是我如今最最期望的事情。直到现在。。。。。。。”文森特一边说着，嘴边露出了一些笑意，“直到现在，当我意识到我终究可以摆脱这一切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了一种真正的解脱。是你救了我，莱尔，是你让我结束了这种让我无法面对的境况。是你解救了，让我的生命得以圆满。。。。。。谢谢你莱尔。。。。。。谢谢。。。。。。”

    文森特在长篇大论地喋喋不休着，看上去，他的话题似乎永远都没有止境了。但是，一切，就如同开始发生的时候那么突然一样，在它结束的时候，也同样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文森特就这么说着，最终声音越来越小了。

    当他喃喃着几声谢谢之后，我看见他的身子突然摇晃了起来，接着，就沉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那地上的人，呆呆着，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更不会去做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了丽莎的声音。

    “莱尔，他死了。”

    丽莎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温度，和刚刚文森特那很是感动人的话语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甚至让人感觉到很不和谐。

    我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文森特他不该死，他好不容易才才离开人类的那种欺骗与背叛的圈子。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在吸血鬼的世界里，能拥有凯撒的血脉的，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几个人，甚至，文森特是近百年来凯撒破例的第一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这么结束了他的生命，这么轻率，这让我感到无法思议。

    “他的话是对的。”丽莎看向了我，“莱尔，你完全不需要内疚，他走这条路，几乎就是注定了的。当这个人跨入我们的房间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的强烈的痛苦，只是他一直不是我需要放在心上的对象，因此，我根本没有去关注他什么，或者再去多想些什么。而当我去救你，一直到现在，是我感觉到他最快乐的时候，那是一种信仰的复燃。他再次找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所以，莱尔，你没有必要伤心。实际上，救人的人是你，是你救了他，帮助他解脱了，而你，却仍然需要背负这这具看起来完美，但是实际没有任何价值的金色的身躯残存。说实话，你比他可怜。”

    我不知道丽莎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是为了让我摆脱内疚故意这么说的，又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这一切，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