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574 第573章 没死
- 575 第574章 不是扬州
- 576 第575章 吃饭吧
- 577 第576章 赞美
- 578 第577章 惦念
- 579 第578章 遮阳
- 580 第579章 只怕一眼
- 581 第580章 只愿来生
- 582 第581章 男女之间
- 583 第582章 自有主张
- 584 第583章 半生风雨
- 585 第584章 改变
- 586 第585章 青楼
- 587 第586章 再次
- 588 第587章 惧怕
- 589 第588章 儿子
- 590 第589章 偏见
- 591 第590章 打不赢就跑
- 592 第591章 大大的英雄
- 593 第592章 拐子马
- 594 第593章 他也疯了
- 595 第594章 大乌龟
- 596 第595章 女魔头
- 597 第596章 肉盾
- 598 第597章 对立
- 599 第598章 重要的人
- 600 第599章 敌人的心脏
- 601 第600章 诱饵
- 602 第601章 战争
- 603 第602章 守护
- 604 第603章 宋境
- 605 第604章 坏蛋
- 606 第605章 帮手
- 607 第606章 诱惑
- 608 第607章 不离开
- 609 第608章 哥哥
- 610 第609章 早知如此
- 611 第610章 出征
- 612 第611章 痛恨
- 613 第612章 唱歌
- 614 第613章 独一无二
- 615 第614章 遗迹
- 616 第615章 眼线
- 617 第616章 回海上
- 618 第9章
- 619 第617章 媳妇在哪里
- 620 第618章 大海捞针
- 621 第619章 大王回来了
- 622 第620章 妻儿
- 623 第621章 亲儿子
- 624 第622章 承欢膝下
- 625 第623章 翻脸
- 626 第624章 药渣
- 627 第625章 拒不补齐
- 628 第626章 史书
- 629 第627章 死了
- 630 第628章 安全
- 631 第629章 钧窑
- 632 第630章 新婚
- 633 第631章 辗转反侧
- 634 第632章 自私
- 635 第633章 截杀
- 636 第634章 战
- 637 第635章 奇兵偷袭
- 638 第636章 一定要活着
- 639 第637章 不想离去
- 640 第一章
- 641 第638章 誓死效忠
- 642 第639章 老妇人
- 643 第33章
- 644 第640章 宋金议和
- 645 第641章 武器
- 646 第642章 两个儿子
- 647 第643章 杀掉
- 648 第644章 君子
- 649 第645章 竟然是他
- 650 第646章 我要去
- 651 第647章 宋国文化
- 652 第648章 温存
- 653 第649章 绿帽子
- 654 第650章 逃出生天
- 655 第651章 高兴
- 656 第652章 有人
- 657 第653章 死了
- 658 第654章 跑不了
- 659 第655章 死亡
- 660 第656章 是不是你
- 661 第657章 丫头
- 662 第658章 小鸟
- 663 第659章 我不吃
- 664 第660章 哭笑不得
- 665 第661章 奸细
- 666 第662章 烤兔子
- 667 第663章 败了
- 668 第664章躲避
- 669 第665章 被抓
- 670 第666章 谁来承受
- 671 第667章 布局
- 672 第668章 怕什么
- 673 第669章 不懂
- 674 第670章 滔天罪行
- 675 第671章 一败涂地
- 676 第672章 死而复生
- 677 第673章 怕你死了
- 678 第674章 下一个
- 679 第675章 主意
- 680 第70章
- 681 第676章 起事
- 682 第677章 预谋
- 683 第678章 女中豪杰
- 684 第679章 等他
- 685 第680章 不自重
- 686 第79章
- 687 第681章 军令
- 688 第81章
- 689 第682章 混乱
- 690 第683章 秦夫人
- 691 第684章 开心
- 692 第685章 拉拢
- 693 第686章 不会来
- 694 第687章 来访
- 695 第688章 憔悴
- 696 第689章 醉倒
- 697 第690章 鹏举
- 698 第691章 昏睡
- 699 第692章 将就
- 700 第693章 谋划
- 701 第694章 局势
- 702 第695章 人老色衰
- 703 第696章 一辈子
- 704 第697章 是不是
- 705 第698章 无法争辩
- 706 第699章 命令
- 707 第700章 多谢
- 708 第701章 赶走
- 709 第702章 来生必杀
- 710 第703章 碰面
- 711 第704章 鲁大哥
- 712 第705-706章 死心
- 713 第706章
- 714 第707章 茫然
- 715 第708章 做皇帝
- 716 第709章 自欺欺人
- 717 第710章 战斗
- 718 第711章 叛贼
- 719 第712章 救她
- 720 第713章 习惯
- 721 第714章 煎熬
- 722 第715章 选择
- 723 第716章 打架
- 724 第717章 滚开
- 725 第718章 陛下跑了
- 726 第719章 都是他的
- 727 第720章 跪下
- 728 第721章 喜酒
- 729 第722章 绝望
- 730 第723章 又跑了
- 731 第724章 计谋
- 732 第725章 相逢
- 733 第726章 回归 大结局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583章 半生风雨
第583章 半生风雨
“哈哈,实话说,老子还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那厮。在他手下吃亏太多了,总要讨回来一点。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范不着在这里跟他斗气。哈哈哈,我早就想带了小虎头回落霞岛,蒸螃蟹,喝黄酒,呆在这鬼地方,一点意思也没得……”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赶紧赶紧回去,举行一个惊天动地的盛宴,大肆宣告岛上的臣民,他秦大王要成亲了,要娶娇妇了。娇妻幼子,自己还渴望着生个小闺女,幸福就在眼前,谁耐烦跟他四太子缠斗不休?
花溶见他眉飞色舞,这一次,她真正的笑起来,心里的千钧重石忽然落下,那么轻松。这就是秦大王,你说他雄杰也罢,赖皮也罢,他是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原则,更谈不上是非观,所有的选择,都是趋利避害,连男人的个人英雄主义,于他,也是狗屁不如的。
可是,这样不好么?这样,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
说话间,她才留意到他忽然蹑手蹑脚的,只来得及听那“嗖”的一声,一只肥大的獐子已经被一箭射中。他趋前一步,一把提前:“哈哈,这家伙,竟然在月色下活动,也罢,也该我们想想口福了。”
火焰是埋在土里的,那是他们从野人部落学会的一种奇特的生火方法。将火堆埋在泥土下,用树枝和水浇湿,层层架空,再覆盖上湿润的混合物,如此,火焰就在下面燃烧,透不出去,不至于传得很远,既可以烤熟食物,又不至于被敌人发现踪迹。
花溶静静地坐在一堆树叶上,抬头看着丛林顶端高远的天空。月色皎洁,万物朦胧。她第一次领会到生命里的静谧,就如一个长途奔袭的战士,累了,太累了,终于可以歇歇了,什么都不担心,生命里只剩下吃吃喝喝。
酒瓶摸出,散发着烧刀子的烈性。
秦大王递给她:“丫头,你喝一口。”
她嫣然一笑,接过去,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辛辣快意。月光下,酒壶是扁扁的,是一种奇特的金属打造的,上面繁密的花纹,竟然还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就着月光细看,上面几个字,原来是赵德基的年号,显然是这次江南进入金国的贡品之一。
她欣喜,仿佛一种胜利,拿了酒壶再喝一口,先前的浓烈的辛辣更加快意,鼻端里,闻得獐子肉的香味,嗞嗞的冒着油香,肥而不腻的,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秦大王麻利地翻起獐子,月色下,能看到烤肉金黄的颜色。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切下一大块腿上的肉递过去:“丫头,你多吃点。”
她接过,咬了一大口,满口留香,沁入心脾。忽然觉得很幸福,幸福,其实就是这么平淡,饿了,能吃到喷香的肉;渴了,能喝到甘甜的水。如此而已。
秦大王也大口大口地吃肉,大口大口地喝着烧刀子。烈酒在二人之间传递,第一次如此毫无距离,亲密无间。
“丫头,你还记得么?那一次,我打伤了你,你说你想吃烤兔肉……”
怎么会忘记呢!那时,自己以为穷途末路了,本是要跟他走,可又不甘,就算死,也想死在岳鹏举身边。秦大王,他就像一个罪人,垂头丧气地跟着自己的马车,一听到自己和岳鹏举的对话,他就悄然去整治了一只烤野兔。只是,那时自己还在恨着,深切地恨他,恨不得跟他永不相见,他的一切,都如毒药!甚至那只野兔也被扔到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狗吃掉了……
前程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岳鹏举的面孔,那么英武,沉毅。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平素沉默寡言,唯有在自己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就连他的心事,所有的烦恼,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唯一,自己也是他的唯一;甚至,连儿子都比不上。临安一战里,她身负重伤,最初的大半年时间,几乎都是昏迷和浑噩的,不是伤痕不能痊愈,而是那种心死,希望随他而去,天上人间,永远也不分离。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秦大王都不知道。
朝朝暮暮,心心相印,只怪,自己和他的日子,太短暂了。她握着手里的肉,竟然痴了,泪水悄无声息的一滴一滴掉在上面,溶入烤肉的纹理……
秦大王本是兴致勃勃的,正要给她将一些趣闻,一个笑话,但是一转眼,看到她月色下低垂的头,无声的哭泣。
他手里的烤肉垂下去,豹子般的环眼也黯淡下去,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有些人,有些事情,在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深深的位置,就如岳鹏举,并不是在她的心扉的角落里,而是在一个最中间的位置,牢固,永远不可替代。
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替代,以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要她偶尔发自肺腑的用那种柔情脉脉的目光看一眼自己就好了。
如此而已。
这些天来,她做到的,比这更多更好更深挚,这难道还不够么?早已超越了他的想象和奢望,够了,足够了。
他微微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头。
她再也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压抑的抽泣变为了恸哭。他只是搂着她,轻轻拍抚她的背:“丫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肆无忌惮地恸哭,手里的烤肉也掉在了地上。这些年,她连这样毫无顾忌的恸哭也不敢,今天,才能如此彻底放出心中压抑许久的泪水,直到哭累了,何时在他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
夜雾深浓,秦大王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她冰凉的臂膊上面。这一刻,他心里却是火热的,不能言说的那种淡淡的,平静的幸福。
睡梦里,她微微的翻身,脸侧了个方向,正对着他。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面上,能隐约看到那排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脸庞在月色下,比最好的化妆师更高明,是一种莹润的白,遮挡了白日里的沧桑、憔悴,那些掩盖着的病痛伤残。
一些烤肉的烟灰不小心擦在脸上,看起来黑黑的,像一只慵懒的小花猫。他怜悯地看着她呼呼的睡,无忧无虑,也不做噩梦——不像临安大战后受伤的那一年,几乎夜夜噩梦,经常半夜三更爬起来,幽灵一般晃荡。
她平静了。
再重的伤都会愈合,再强烈的痛,都会淡漠,人类就是因为有这种自动复原的功能,所以才能一代一代流传,否则,早已灭绝了。
他更紧一点搂住她,以后,就是这样了吧。她能在自己怀里安睡,自己这一生,夫复何求?
又一个晨昏更替。
山涧流泉,淙淙清幽。
花溶睁开眼睛,见他捧着的大荷叶。绿色的荷叶,晶莹的山泉,相映成趣。再看秦大王,他竟然把自己梳理得十分干净而明澈,散乱的头发弄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十分威武。环眼顾盼间,如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
她未开口,先笑起来。
他似也意识到她的发现,呵呵一笑:“丫头,我本想弄个头巾,就是山谷巾,但我弄不来。”
她柔声说:“没关系,以后我都给你戴。”
他眼里放出光芒,这一次,是真的会天天给自己戴头巾了。他喜不自禁,将大荷叶捧在她的面前:“丫头,你先喝点水。”
清泉入喉,带着淡淡的一点甘甜。再捧一捧水浇在脸上,清爽透彻,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抬起头看他一眼,嫣然一笑。秦大王只觉得心里一荡,那是一种抓耳挠腮一般的快感,却无从表白,忽然很想大声歌唱。正要张口,想起她每次都抗议自己唱得难听,便不唱了。
花溶见他口开口合,样子十分奇怪,忍俊不禁:“你要说什么?”
他实话实说:“我要唱一支曲子,又怕太难听了……”
哈哈哈,花溶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秦大王,他就是个孩子,在某些方面,他几乎算得上单纯,比孩子还稚嫩。
人啊,是多么复杂多么奇妙的动物。
“你唱吧,我爱听。”
他大喜:“真的么?”可是,很快又摇摇头,“不,我唱得可难听了。丫头,回去后,你教我。”
她点点头:“难听我也爱听,想唱就唱,不好么?”
他得到鼓励,在她面前,也没什么顾忌的,随心所欲,一张口,唱的竟然是一首苏东坡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
他声音苍凉,带着半生风雨的痕迹。花溶呆了一下,秦大王,他竟然唱这样的曲子。心里不知怎地,又掠过一层深深的不安。秦大王却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还是大笑着:“丫头,当年我打伤了你,去哪个鬼地方转,就买了一本小册子想念给你听,买的就是苏东坡的这劳什子《江城子》……”也因此,所以记得分外牢固。这是他唯一能唱的正经的曲子。
他见花溶发呆,奇怪道:“丫头,是不是很难听?”
她这才笑起来,用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异常敏感,关心则乱,因为珍惜眼前人,所以,总是不自觉地乱想。此时天日晴好,哪有那么多意外?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赶紧赶紧回去,举行一个惊天动地的盛宴,大肆宣告岛上的臣民,他秦大王要成亲了,要娶娇妇了。娇妻幼子,自己还渴望着生个小闺女,幸福就在眼前,谁耐烦跟他四太子缠斗不休?
花溶见他眉飞色舞,这一次,她真正的笑起来,心里的千钧重石忽然落下,那么轻松。这就是秦大王,你说他雄杰也罢,赖皮也罢,他是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原则,更谈不上是非观,所有的选择,都是趋利避害,连男人的个人英雄主义,于他,也是狗屁不如的。
可是,这样不好么?这样,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
说话间,她才留意到他忽然蹑手蹑脚的,只来得及听那“嗖”的一声,一只肥大的獐子已经被一箭射中。他趋前一步,一把提前:“哈哈,这家伙,竟然在月色下活动,也罢,也该我们想想口福了。”
火焰是埋在土里的,那是他们从野人部落学会的一种奇特的生火方法。将火堆埋在泥土下,用树枝和水浇湿,层层架空,再覆盖上湿润的混合物,如此,火焰就在下面燃烧,透不出去,不至于传得很远,既可以烤熟食物,又不至于被敌人发现踪迹。
花溶静静地坐在一堆树叶上,抬头看着丛林顶端高远的天空。月色皎洁,万物朦胧。她第一次领会到生命里的静谧,就如一个长途奔袭的战士,累了,太累了,终于可以歇歇了,什么都不担心,生命里只剩下吃吃喝喝。
酒瓶摸出,散发着烧刀子的烈性。
秦大王递给她:“丫头,你喝一口。”
她嫣然一笑,接过去,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辛辣快意。月光下,酒壶是扁扁的,是一种奇特的金属打造的,上面繁密的花纹,竟然还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她就着月光细看,上面几个字,原来是赵德基的年号,显然是这次江南进入金国的贡品之一。
她欣喜,仿佛一种胜利,拿了酒壶再喝一口,先前的浓烈的辛辣更加快意,鼻端里,闻得獐子肉的香味,嗞嗞的冒着油香,肥而不腻的,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秦大王麻利地翻起獐子,月色下,能看到烤肉金黄的颜色。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切下一大块腿上的肉递过去:“丫头,你多吃点。”
她接过,咬了一大口,满口留香,沁入心脾。忽然觉得很幸福,幸福,其实就是这么平淡,饿了,能吃到喷香的肉;渴了,能喝到甘甜的水。如此而已。
秦大王也大口大口地吃肉,大口大口地喝着烧刀子。烈酒在二人之间传递,第一次如此毫无距离,亲密无间。
“丫头,你还记得么?那一次,我打伤了你,你说你想吃烤兔肉……”
怎么会忘记呢!那时,自己以为穷途末路了,本是要跟他走,可又不甘,就算死,也想死在岳鹏举身边。秦大王,他就像一个罪人,垂头丧气地跟着自己的马车,一听到自己和岳鹏举的对话,他就悄然去整治了一只烤野兔。只是,那时自己还在恨着,深切地恨他,恨不得跟他永不相见,他的一切,都如毒药!甚至那只野兔也被扔到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狗吃掉了……
前程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岳鹏举的面孔,那么英武,沉毅。他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平素沉默寡言,唯有在自己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就连他的心事,所有的烦恼,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唯一,自己也是他的唯一;甚至,连儿子都比不上。临安一战里,她身负重伤,最初的大半年时间,几乎都是昏迷和浑噩的,不是伤痕不能痊愈,而是那种心死,希望随他而去,天上人间,永远也不分离。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秦大王都不知道。
朝朝暮暮,心心相印,只怪,自己和他的日子,太短暂了。她握着手里的肉,竟然痴了,泪水悄无声息的一滴一滴掉在上面,溶入烤肉的纹理……
秦大王本是兴致勃勃的,正要给她将一些趣闻,一个笑话,但是一转眼,看到她月色下低垂的头,无声的哭泣。
他手里的烤肉垂下去,豹子般的环眼也黯淡下去,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有些人,有些事情,在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深深的位置,就如岳鹏举,并不是在她的心扉的角落里,而是在一个最中间的位置,牢固,永远不可替代。
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替代,以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要她偶尔发自肺腑的用那种柔情脉脉的目光看一眼自己就好了。
如此而已。
这些天来,她做到的,比这更多更好更深挚,这难道还不够么?早已超越了他的想象和奢望,够了,足够了。
他微微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头。
她再也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压抑的抽泣变为了恸哭。他只是搂着她,轻轻拍抚她的背:“丫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肆无忌惮地恸哭,手里的烤肉也掉在了地上。这些年,她连这样毫无顾忌的恸哭也不敢,今天,才能如此彻底放出心中压抑许久的泪水,直到哭累了,何时在他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
夜雾深浓,秦大王脱下自己的外衫,搭在她冰凉的臂膊上面。这一刻,他心里却是火热的,不能言说的那种淡淡的,平静的幸福。
睡梦里,她微微的翻身,脸侧了个方向,正对着他。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面上,能隐约看到那排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脸庞在月色下,比最好的化妆师更高明,是一种莹润的白,遮挡了白日里的沧桑、憔悴,那些掩盖着的病痛伤残。
一些烤肉的烟灰不小心擦在脸上,看起来黑黑的,像一只慵懒的小花猫。他怜悯地看着她呼呼的睡,无忧无虑,也不做噩梦——不像临安大战后受伤的那一年,几乎夜夜噩梦,经常半夜三更爬起来,幽灵一般晃荡。
她平静了。
再重的伤都会愈合,再强烈的痛,都会淡漠,人类就是因为有这种自动复原的功能,所以才能一代一代流传,否则,早已灭绝了。
他更紧一点搂住她,以后,就是这样了吧。她能在自己怀里安睡,自己这一生,夫复何求?
又一个晨昏更替。
山涧流泉,淙淙清幽。
花溶睁开眼睛,见他捧着的大荷叶。绿色的荷叶,晶莹的山泉,相映成趣。再看秦大王,他竟然把自己梳理得十分干净而明澈,散乱的头发弄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十分威武。环眼顾盼间,如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
她未开口,先笑起来。
他似也意识到她的发现,呵呵一笑:“丫头,我本想弄个头巾,就是山谷巾,但我弄不来。”
她柔声说:“没关系,以后我都给你戴。”
他眼里放出光芒,这一次,是真的会天天给自己戴头巾了。他喜不自禁,将大荷叶捧在她的面前:“丫头,你先喝点水。”
清泉入喉,带着淡淡的一点甘甜。再捧一捧水浇在脸上,清爽透彻,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抬起头看他一眼,嫣然一笑。秦大王只觉得心里一荡,那是一种抓耳挠腮一般的快感,却无从表白,忽然很想大声歌唱。正要张口,想起她每次都抗议自己唱得难听,便不唱了。
花溶见他口开口合,样子十分奇怪,忍俊不禁:“你要说什么?”
他实话实说:“我要唱一支曲子,又怕太难听了……”
哈哈哈,花溶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秦大王,他就是个孩子,在某些方面,他几乎算得上单纯,比孩子还稚嫩。
人啊,是多么复杂多么奇妙的动物。
“你唱吧,我爱听。”
他大喜:“真的么?”可是,很快又摇摇头,“不,我唱得可难听了。丫头,回去后,你教我。”
她点点头:“难听我也爱听,想唱就唱,不好么?”
他得到鼓励,在她面前,也没什么顾忌的,随心所欲,一张口,唱的竟然是一首苏东坡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
他声音苍凉,带着半生风雨的痕迹。花溶呆了一下,秦大王,他竟然唱这样的曲子。心里不知怎地,又掠过一层深深的不安。秦大王却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还是大笑着:“丫头,当年我打伤了你,去哪个鬼地方转,就买了一本小册子想念给你听,买的就是苏东坡的这劳什子《江城子》……”也因此,所以记得分外牢固。这是他唯一能唱的正经的曲子。
他见花溶发呆,奇怪道:“丫头,是不是很难听?”
她这才笑起来,用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异常敏感,关心则乱,因为珍惜眼前人,所以,总是不自觉地乱想。此时天日晴好,哪有那么多意外?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