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701 第628章 凹凸阵
- 702 第629章 过河
- 703 第630章 半渡而击
- 704 第631章 岂曰无衣
- 705 第632章 果然犀利
- 706 第633章 狼奔豕突
- 707 第634章 到了
- 708 第635章 死战便是
- 709 第636章 淹没
- 710 第637章 惨烈恶战
- 711 第638章 尸堆
- 712 第639章 泪水
- 713 第640章 炮轰
- 714 第641章 自尽
- 715 第642章 火器营
- 716 第643章 大青山之上
- 717 第644章 踏燕然兮,逐胡儿
- 718 第645章 缴获、处置
- 719 第646章 奖赏
- 720 第647章 情报
- 721 第648章 漠南定略
- 722 第649章 朱仙镇之爆发
- 723 第650章 难解难分
- 724 第651章 杨少凡献计
- 725 第652章 朱仙镇之落幕(上)
- 726 第652章 朱仙镇之落幕(下)
- 727 第653章 报纸
- 728 第654章 岂又不忠乎?
- 729 第655章 征虏大将军
- 730 第656章 费用
- 731 第657章 宣统
- 732 第658章 构想
- 733 第659章 孙传庭复起
- 734 第660章 清洗
- 735 第661章 秦王破阵舞
- 736 第662章 思想
- 737 第663章 笑中有泪
- 738 第664章 议论
- 739 第665章 发布
- 740 第666章 骚动
- 741 第667章 天要亡清!
- 742 第668章 缓冲
- 743 第669章 世界前列
- 744 第670章 钦差大臣
- 745 第671章 浪潮的激流
- 746 第672章 微服私访(上)
- 747 第672章 微服私访(下)
- 748 第673章 这是魔鬼
- 749 第674章 群魔乱舞
- 750 第675章 斯文扫地
- 751 第676章 孙传庭
- 752 第677章 吾代宣镇万民谢过
- 753 第678章 交锋
- 754 第679章 舌战
- 755 第680章 责任
- 756 第681章 若大明能活
- 757 第682章 不平等条约
- 758 第683章 老胡
- 759 单章求下月票
- 760 第684章 潜伏任务(上)
- 761 第684章 潜伏任务(中)
- 762 一个好消息,起点快本频道要上线了!
- 763 第684章 潜伏任务(下)
- 764 第685章 他们就该死是吧?
- 765 第686章 《温疫论》
- 766 第687章 敬意
- 767 第688章 先取湖广,再夺陕西!
- 768 第689章 贼乱潜流
- 769 第690章 大开发序幕
- 770 第691章 君子津
- 771 第692章 到西安
- 772 第693章 姑念什么?
- 773 第694章 斩贺人龙
- 774 第695章 士绅一体纳粮
- 775 第696章 流贼内乱
- 776 第697章 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
- 777 第698章 事故
- 778 第699章 霍尔火箭
- 779 第700章 儒学与督察员(上)
- 780 第700章 儒学与督察员(中)
- 781 第700章 儒学与督察员(下)
- 782 第701章 督查专员
- 783 第702章 吏员开考
- 784 第703章 艰难考题
- 785 第704章 一道数学题引发的(上)
- 786 第704章 一道数学题引发的(下)
- 787 单章求个票
- 788 第705章 见习研究员
- 789 抱歉今天有事。
- 790 第706章 腰斩
- 791 第707章 西红柿煮虾
- 792 第709章 死得恐怖
- 793 第710章 胡寨主
- 794 第711章 是时候了
- 795 第712章 福星
- 796 第713章 崩溃
- 797 第714章 议所向
- 798 第715章 三策
- 799 第716章 战争乌云
- 800 第717章 时间
- 801 第718章 紧急布防
- 802 第719章 潼关
- 803 第720章 二沟
- 804 第721章 铜墙铁壁
- 805 第722章 打粮
- 806 第723章 怒了
- 807 第724章 对比
- 808 第725章 洪流
- 809 第726章 登塬
- 810 第727章 恶毒防线
- 811 第728章 甲五号
- 812 第729章 掌号第三声
- 813 第730章 倾泻
- 814 第731章 挡住
- 815 第732章 血沟
- 816 第733章 改变
- 817 第734章 掩护
- 818 第735章 红眼
- 819 谢谢大家的支持
- 820 第736章 炼狱
- 821 第737章 此獠
- 822 第738章 磨坊
- 823 第739章 对策
- 824 第740章 预备
- 825 第742章 过沟
- 826 第743章 南门
- 827 第744章 发展
- 828 第745章 罗刹
- 829 第746章 库存
- 830 第747章 火箭
- 831 第748章 鼠疫
- 832 第749章 城下町
- 833 第750章 联军
- 834 第751章 猛烈
- 835 第752章 忧虑
- 836 第753章 出关
- 837 第754章 安慰
- 838 第755章 坚定
- 839 第756章 追谥
- 840 第757章 准备
- 841 第758章 联络
- 842 第759章 陌生
- 843 第760章 驰檄
- 844 第761章 眼熟
- 845 第762章 无知
- 846 第763章 恶之花
- 847 第764章 进取
- 848 第765章 国征
- 849 第766章 议南迁
- 850 第767章 倾国
- 851 第768章 各方
- 852 第769章 战略
- 853 第770章 兵临
- 854 第771章 人心
- 855 第772章 到了
- 856 第773章 真男人
- 857 第774章 越急
- 858 第775章 涅槃
- 859 第776章 忠与顺
- 860 第777章 刑具
- 861 第778章 追赃助饷
- 862 第779章 绝望
- 863 第780章 转机
- 864 第781章 骗局
- 865 第782章 借虏平寇
- 866 第783章 说服
- 867 第784章 算计
- 868 不要催
- 869 第785章 开关
- 870 第786章 大略
- 871 第787章 动员
- 872 第788章 全民
- 873 第789章 汇集
- 874 第790章 监国
- 875 第791章 颤栗
- 876 第792章 天下
- 877 第793章 惊叹
- 878 第794章 大侧击
- 879 第795章 力量
- 880 第796章 起兵
- 881 第797章 前锋
- 882 第798章 夺下
- 883 第799章 挡儿岭
- 884 第800章 号称
- 885 第801章 尽出
- 886 第802章 内应
- 887 第803章 到齐
- 888 第804章 六部分
- 889 第805章 三方
- 890 第806章 火箭营
- 891 第807章 惊遇
- 892 第808章 拉开
- 893 第809章 大阵
- 894 第810章 王者之师
- 895 第811章 一箭糜烂数十里
- 896 第812章 恐惧
- 897 第813章 拼命
- 898 第814章 冲阵
- 899 第815章 霰弹
- 900 第816章 铁线
- 901 第817章 光复
- 902 第818章 碾压
- 903 第819章 覆盖
- 904 第820章 一箭
- 905 第821章 大溃
- 906 第822章 末日
- 907 第823章 骑海
- 908 第824章 完了
- 909 第825章 尽灭
- 910 第826章 吾乡(大结局)
- 911 完本感言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638章 尸堆
第638章 尸堆
老白牛:杂务繁多,闲时还要写稿,顾不得上网闲逛,不过上作者专栏定时更新的时候,还是抽空看看大家的评论,很感谢诸君的鼎力支持,也感谢狐烁拔刀同学的高质量书评,还有德胜,你又调皮了。
……
一个又一个闯军枪阵向明军右翼逼来,虽然他们开始也称整肃,但走了不久,就慢慢变得散乱,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队列也开始歪歪斜斜,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整队,浑然没有靖边军或明军新军那样浑然一体,有若山岳的气势。
但他们毕竟人多,黑压压一层又一层压过来,长矛森林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枪刺,给人的心理压力非常大,随着距离的接近,这种紧张感更为强烈。
明军这边一片刻意压制的喘息声,此时右翼由杨少凡营内新军甲部与乙部负责,玉田镇新军先效仿当时舜乡军,后来又仿效靖边军编练,编制上也都变得差不多,都是四总一部,四部一营,每部战兵八百人。
{
甲部与乙部原有战兵一千六百人,现今只余一千三百人,这些人中,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主要是南下那段时间逃亡甚多,与流寇交手后伤亡倒不多。
不过持续的战斗,也让两部不断的减员,一些伤势过重的,只能居于中军位置不能作战。
二部各自负责一段距离,皆是一总列为一块。然后铳兵在前,枪兵在后,各总一块块拼接一起。
他们紧紧依靠,虽是二部连接,该面却是浑然一体,这样列阵,也便于各自军官指挥负责,毕竟各人更熟悉自己总内部内之事,整体作战时,同样无妨。靖边军也同样如此。
全部六百余铳兵。已经分为了三排,因为枪兵后有不少的正兵营弓手,他们已经不设铳兵预备队。
这些火铳兵们,静静等待上官的命令。个个紧咬着牙不语。或是看着手中火绳。防止火绳烧完或是熄灭,战场上仍然杀声震天,前方不时有铳声传来。这边却相对安静。
阳光似乎温暖了些,看流贼枪阵离得越近,已经逼近两百步,居在右方甲部丙总一处铳兵队列内,一个略带破锣的声音低低传出:“流贼难道要以枪阵硬挨我们的铳弹?他们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
身旁一火铳兵喉结不断滚动,忍不住同样低声说道:“是啊,也太……”
“不要说话,小心镇抚。”
站在第一排的,一个约二十三、四岁的壮实铳兵低喝一声,一边斜眼向旁后的位置扫了一眼,偷偷观察巡逻镇抚兵的踪影。
与靖边军一样,玉田新军同样军纪森严,行军打仗,都有一系列严格的规定,如遇作战,有回头者捆打!擅行动者捆打!见贼大声喧哗者,被伤高叫惊走者,都遵照临阵退缩,军法示众!
此时营中镇抚正领部下不断巡视,一个不好,便有可能被他们依照临战军律,当场砍杀了。
身后那破锣嗓子一惊,也连忙斜眼向旁边瞟了几眼,他头不动,只有眼球咕噜噜转动,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他们很多人,都练就了不需转头,就能窥到身旁军官动静能力,有些人甚至还能扫到身后。
见镇抚还离得远,军官们也没注意自己,只有一些战友微微侧头,斜眼相睨,他松了口气,又继续兴致勃勃道:“看那些流贼,就是吃铳子的命,养汉老婆的,这么蠢,还出来做贼……”
“还说话!”
第一排那壮实铳兵又喝一声,这人连忙闭嘴,窥他样子,身旁几个人,都轻笑了一声。
他们这一片人,大多来自玉田镇唐头乡的同乡,第一排那铳兵名为唐廷萼,却是一个甲长,还有唐廷机、唐延福几个年轻人,都是本里一同长大的伙伴。
后方那破锣嗓子叫唐正经,却是煤黑子出身,人长得黑壮不说,还极为能吃,因为曹变蛟当时招募军士时,承诺每个人都可以吃饱饭,他义无反顾就参军了,也因吃得太多,常常被甲长,队官们责骂。
这些人算起来也都是良家子,大明军队中本多人渣恶棍,兵痞青皮什么,但因为松山大战胜利,又有靖边军榜样在前,世人对军人形象有所改变。
加上参加玉田新军就有安家银,有军饷拿,更有田地可分,待遇良好,吸引了不少良家子从军,唐廷萼等人也在那一次,一同加入了玉田新军,更在松山之战与奴在五道岭血战,唐廷萼也因功从小兵升为甲长。
曹变蛟苦心经营,虽军队做不到象靖边军那样,留有一些弊端,比如军饷发下去,军官们会克扣一些,但因为管得严,大部分还是可以到达士兵手中,比起别的明军,士兵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因为加入新军,拿回军饷,几个弟妹多年来第一次吃饱饭,有时还可为她们扯几尺花布,疲累的娘亲脸上也露出笑容,又有田地可以耕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所以唐廷萼越发死心塌地。
他曾听里中的先生说过:“职无大小,皆可效忠,人亦图所以报国家利生民耳。”
又说:“人生当为忠臣义士,形躯有尽,性灵不朽。”
他认为说得很对,自己虽只是一个普通小兵,但也懂得忠义为先,当日听到曹帅喊出大明万岁的声音时,就感到激动无比。
曹大帅也说得好,只需荡平东虏,扫灭流贼,大伙就可过安心日子了。
他的背囊中,还藏有一颗万人敌。却是在松山之战时,英雄惜英雄,与一些靖边军结下友情,他们送了自己一颗,他曾听说,往日舜乡军中有一好汉叫李有德,身陷重围后用万人敌与敌同归于尽。
玉田军中也有好汉,果真如此,又岂能让友军专美与前?
只是想想家中已有身孕的妻子,一股柔情诞生同时。让他更紧的握住自己手中火铳。
流贼枪阵越近。可以看到前方贼兵不安的神情,还有他们颇为僵硬的举止,看他们的长矛从前方望不到后边,一层层的寒光闪动。火铳兵们缓解紧张的呼气声不时传来。
唐廷萼也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身旁长了一颗大头的唐廷福呼气声更重。似要将胸中那种紧张与恐惧感尽数呼出,他比唐廷萼短了两岁,而样貌清秀。作为枪兵,居于后方的唐延机,则还未满二十岁。
终于,贼阵进入百步,部中千总的喝令声传来:“火铳兵准备。”
“准备开铳。”
各军官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
唐廷萼大吼一声:“威武!”
一片哗哗的声响,与他一样,右翼第一层的铳兵战士,皆一手托住火铳中腰,用一只眼看后照星对前照星,前照星对所打之人,瞄准自己的目标。
他们专心致志的瞄准着,等待命令。
一声尖利的天鹅声。
“放!”
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叫声。
战斗猛然打响。
一连串轰鸣伴随黑火药燃烧的火光喷射而出,随后化为浓密的白色硝烟,第一个闯军枪兵方阵的前端,活生生被打薄一层,一股股血箭从中弹枪兵们身上喷射而出,然后他们的肉体沉重扑倒在地,还有长矛落到地面哗哗声响。
一片惊叫,被打中的贼兵十分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大多没穿什么盔甲,最多身上穿一件裲裆,还有裹了头巾,或有人戴了毡帽罢了,哪防得住火铳?其实就算穿了盔甲,比如清兵的双层重甲,也防不住精良的火器。
就算没有打穿他们的双层重甲,但弹丸的强大冲击力,只要打在身上,中弹的骨头与内脏部位,还是会被震伤震碎,穿了盔甲,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放!”
又是猛烈的齐射,大片硝烟喷射而出,惨叫声不绝,前方流贼,再次滚倒一片,凄厉的哭叫声密集入耳。
这些流贼,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识东路火器的威力,中弹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唐廷萼就看到前方一个流贼口吐血块,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用长矛柱着身体,单膝跪倒,仰着头用力嚎叫,似乎痛苦难言的样子,他的身旁,还有许多人在地上乱滚。
唐廷萼不能确定那贼是不是自己打中的,眼前散着白雾,视线越发不清,如先前一样,他顾不上多看,开完铳后,就将空铳后递,然后右手上,后方唐正经用力塞来了一杆火铳,动作快速灵活。
煤黑子虽然能吃,但作战能力还是不错的,也因为这一片都是同乡同族的,大家相互间配合默契,火器传递也有条不紊,空铳传到最后,最后一排战士,则快速装填起来。
神机营的火器传递战术优点很多,当然也有弊端,前后配合不好,或是前层的火铳兵伤亡,都会出现混乱,而且,对铳与药的要求都颇高,若铳药不合式,各配各的,怎么装?
唐廷萼听说神机营的火器传递战术已经失传好久了,还是统一标准的东路火器出现后,此等战法才又重现,还听说靖边军那边也颇流行这种战法,但他们的兵招募后却是打散的。
唐廷萼不明白,同乡同族的聚在一起,不是更好吗?不说别的,光言语这方就是便利。
北方的方言虽不如南方繁杂难懂,曾有民国时浙江商人与福建商人交谈商事,最后不得不用英语交流的事,真要听,也听得懂,但匆忙之间听错是难免的,他们那样打散,士卒训练都不方便吧?
又或许内有什么奥秘,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
实铳一到手上。唐廷萼立时又瞄准前方,继续等待命令。
前方流贼已经极为混乱,一些人大叫,一些人不知所措,一些人想要逃跑的样子,他们军官则拼命弹压,还有他们脚下的伤者,个个在拼命的喊叫。
叭!
又一声尖利的天鹅声。
“放!”
唐廷萼不假思索,再次扣动板机,发动第三次齐射。烟雾笼罩。似乎要将唐廷萼等人吞没下去。
……
在不停响着的砰砰铳声中,闯军枪阵在阵前被一层层打翻,一个个枪阵被一片片削平,打扁。然后又上来。组织兵力的袁宗第毫不怜悯。或许,眼前的人命,只是他实验的对象。
如此惨重的屠杀。看得一向沉静的杨少凡都是动容,抚慰官萧鸣凤也喃喃道:“他们真拿人命来填?在贼将心中,他们一条人命,难道只值一颗铳弹?”
他自言自语说着,却不知什么时候,主帅曹变蛟已是上来,望着流贼那边出神。
当然,闯军士卒不是不知恐惧的机械人,在第三个方阵挨了明军四次齐射崩溃后,后两个方阵的长枪兵,已经惧怕非常,死活不愿意再上来。
饶是如此,三个枪阵被打翻,这方的阵前,已留下近二千的贼兵伤员或尸体,鲜血满地,哀嚎震天,望之渗人。
或许,对这些伤员来说,当场死去更好,这样活着更痛苦,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铳弹伤害过的伤口也难以洗净,稍稍一点残留都足以致命,就算暂时不死,日后也将死得更为痛苦。
更别说,闯军中的刀疮药什么都很少,就算有,普通小兵也不用想。
听着那些伤者撕心裂肺的大喊,很少有人不害怕的,抛去手中长矛,撒腿就跑才是必然。
袁宗第等人总结经验,发现为了保持军阵严整性,那样慢腾腾走上去挨铳是罪魁祸首!
明军每次二百杆火铳齐射,一个枪阵至少短时间内被轰个三、四次,一阵只有三千人,转眼间死伤四、五百,甚至五、六百的,怎么可能不崩溃?
那样一阵一阵慢吞吞走上去,又怎么能挨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于是他决定,还是发动潮水般进攻,如饥民一样,让枪兵们一窝蜂冲上去比较好。
众将商定,威逼利诱下,组织了一些较为悍勇的枪兵还有刀盾兵在前,让那两个没挨过铳的方阵紧跟后面,然后那三个挨过铳的方阵枪兵们再跟在后面,袁宗第不相信,一万五千人的冲锋,会连明军一面都冲不开。
鲜血与疯狂再次上演,一声大鼓后,无数的闯军枪兵向右翼疯狂冲来,看他们黑压压的人头,密密麻麻的长矛丛林,饶是唐廷萼已成为坚强的战士,也有手足冰凉之感,心中浮起一句话:“杀不尽的流贼。”
这些潮水般的闯军步卒恶狠狠扑来,他们都疯了,冲入百步之内后,就算一排排被打死在阵地之前,也仍然满眼血红,毫不退缩,层层叠叠的枪刺,只往铳兵们而来。
唐廷萼与身旁战友们,只来得及射了二轮,六次齐射,就不得不后退,他们的疯狂,连有些二愣子的唐正经都哆嗦,后退的时候,他惊叫说道:“养汉老婆的,这些做贼的,疯了……”
唐廷萼一样心有余悸,第一次铳弹挡不住流贼,就象一句话,当人头密度盖过机枪子弹时,人海战术就成功了。
“杀贼!”
右翼枪兵也疯狂大叫着,越过铳兵们,向前直冲而去,唐廷萼只来得及看到唐延机的身影一闪,他就上去了,同乡同族之中,已经陆续有人伤亡,他不希望年轻的唐延机有事。
唐廷福也叫道:“阿机,小心……”
右翼流贼的疯狂,连指挥全局的曹变蛟都惊动了,虽然贼兵余面齐攻,用来策应右翼,连响水对岸的贼骑也发动佯攻,不过他还是组织了一些正兵营战士,准备支援。
“杀!”
双方瞬间冲击在一起,无数的惨嚎声响起,这种密集的人潮与枪丛中。几乎没什么身法施展空间,除了向前刺还是刺,比的就是彼此的意志力与坚韧程度。
长枪入肉的声音不绝,双方前排的枪兵们,转眼间就各自倒下一大片,虽然新军注意配合,但闯军枪兵太多了,而且还处于疯狂状态,好汉难敌四手,双方互刺来去。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冷兵器的作战非常残酷。被刺入体内的痛苦难以想象,当场死去还算幸运,若被刺破内脏什么,那苦楚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若被刺中肺部。别算没有别的伤害。因无法令肺部扩张而纳入新鲜空气,也会活生生窒息而死。
唐廷机冲在第一排,他们六百枪兵分为六排。转眼间,身旁就空疏一大片,他当面遇到的几个流贼看来是新手,刺死一贼时,一矛尖从他肋间划擦而过,直接刺空,一矛从他的脸颊边划过,也不知是一块皮或是一块肉不见了,唐廷机都顾不上注意。
他抓住机会,长兵短用,用力刺在一贼心口上,因为此法只能握住枪杆中间,力道不强,长枪差点卡在对方体内无法抽出,再注意另一贼,都不知去哪了。
如他这样侥幸的机会就不多了,双方密密枪丛过来,密密枪刺过去,身旁战友只能以肉体硬扛,脚下就有一唐姓同乡被剌中腹部,他一边用手紧握刺入体内的枪杆,一边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泡沫,虽然还在勉力呼吸,显然没救了。
还有队内一个战友,他被刺中胸腹间的内脏,滚在地上,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米,他抽搐着,脸上五官扭曲,在队内以硬汉著称的他,显然都忍受不了这种痛到极点的痛苦。
第一排空位很快被填补,新军战士们,拼命往前刺去,再死伤,再填上,流贼那边也是一样,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一片,很多未死之人在地上挣扎,鲜血踩在脚下滑腻无比,不时还会碰到伤者与尸体。
不过毕竟作战空位就是就么多,疯狂的对刺中,流贼人再多,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后面,而这个时间内,他们疯狂的情绪也慢慢冷却,一些人开始出现犹豫与惧怕。
就算长枪兵杀死的人没有火铳兵那么多,但惨烈震慑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太惨了,太残酷了,每当看到有人被刺中,就哆嗦跪倒在地的神情,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因为新军不断填补空位,闯军这边则相对混乱,很多人训练归训练,但临阵配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经常前排死了,后面还在犹豫,新军开始以枪林对付匹夫之勇,双方的伤亡比,更是急速扩大。
如此此消彼长,从疯狂状态中回醒过来的闯军枪兵们,越来越多的人面现惊恐,意图将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们战线更为混乱,越来越没有战斗的能力。
这也是一窝蜂的弊端,若一阵阵上,至少可以前阵退下,后阵再战,眼前情形,显然难以办到这点,闯军枪兵人再多,也一样发挥不出人力优势。
终于,有闯军受不了,惊叫着回逃,便若瘟疫感染,带动了更多的人,然后再引发更多的人溃退,新军们开始追杀驱赶,阵内的正兵营战士,也趁机追杀出来,更引得那些闯兵的大溃逃。
唐廷机身上鲜血淋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感觉身上许多地方火辣辣的,都顾不上理会,他咬牙切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更多流贼,为同乡及战友报仇。
此时,他才有机会悲伤,种种难以形容的悲痛涌上心头,自己许多兄弟,许多同袍都死了,回去后,他们家人会如何悲伤?他们许多人,都待自己象亲人一样。
“阿机……阿机……”
想起一同乡临死前向他伸出手,而自己只能注意不要踩到他身上。
他双目通红,猛地冲出。
“杀!”
他一枪刺入一贼的咽喉。
“杀!”
他从后心将一贼钉死在地。
“杀……”
唐廷机举着长枪的手略一犹豫,眼前连滚带爬一个贼兵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惊恐的脸,他很稚气,唇边也只有浅浅绒毛,大约只有十六、七吧,比自己还年轻。
他哀求道:“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家里还有娘亲……”
“娘亲。”
唐廷机更是一顿,也想起家中娘亲,随后死去同乡的脸涌上心头,他们也年轻,也有娘亲。
他恶狠狠吼道:“死吧流贼!”
手中长枪,猛地刺入这贼兵腹中,这年轻贼兵大声哭叫,大叫着:“娘,娘……”
唐廷机抽出长枪,他的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然后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沫块。
看着他在挣扎,唐廷机忽然没了追击的欲望,看向眼前的血肉战场,他感觉到茫然,又低头看这年轻贼兵,他还在抽搐,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唐廷机听了一会,却是:“娘亲……小妹……”几个字。
最后这贼兵死去,他双目圆睁的尸体混在尸堆中毫不起眼,因为这类尸体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还向远方蔓延过去。(未完待续。。)
……
一个又一个闯军枪阵向明军右翼逼来,虽然他们开始也称整肃,但走了不久,就慢慢变得散乱,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队列也开始歪歪斜斜,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整队,浑然没有靖边军或明军新军那样浑然一体,有若山岳的气势。
但他们毕竟人多,黑压压一层又一层压过来,长矛森林一片又一片,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枪刺,给人的心理压力非常大,随着距离的接近,这种紧张感更为强烈。
明军这边一片刻意压制的喘息声,此时右翼由杨少凡营内新军甲部与乙部负责,玉田镇新军先效仿当时舜乡军,后来又仿效靖边军编练,编制上也都变得差不多,都是四总一部,四部一营,每部战兵八百人。
{
甲部与乙部原有战兵一千六百人,现今只余一千三百人,这些人中,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主要是南下那段时间逃亡甚多,与流寇交手后伤亡倒不多。
不过持续的战斗,也让两部不断的减员,一些伤势过重的,只能居于中军位置不能作战。
二部各自负责一段距离,皆是一总列为一块。然后铳兵在前,枪兵在后,各总一块块拼接一起。
他们紧紧依靠,虽是二部连接,该面却是浑然一体,这样列阵,也便于各自军官指挥负责,毕竟各人更熟悉自己总内部内之事,整体作战时,同样无妨。靖边军也同样如此。
全部六百余铳兵。已经分为了三排,因为枪兵后有不少的正兵营弓手,他们已经不设铳兵预备队。
这些火铳兵们,静静等待上官的命令。个个紧咬着牙不语。或是看着手中火绳。防止火绳烧完或是熄灭,战场上仍然杀声震天,前方不时有铳声传来。这边却相对安静。
阳光似乎温暖了些,看流贼枪阵离得越近,已经逼近两百步,居在右方甲部丙总一处铳兵队列内,一个略带破锣的声音低低传出:“流贼难道要以枪阵硬挨我们的铳弹?他们的人命,也太不值钱了……”
身旁一火铳兵喉结不断滚动,忍不住同样低声说道:“是啊,也太……”
“不要说话,小心镇抚。”
站在第一排的,一个约二十三、四岁的壮实铳兵低喝一声,一边斜眼向旁后的位置扫了一眼,偷偷观察巡逻镇抚兵的踪影。
与靖边军一样,玉田新军同样军纪森严,行军打仗,都有一系列严格的规定,如遇作战,有回头者捆打!擅行动者捆打!见贼大声喧哗者,被伤高叫惊走者,都遵照临阵退缩,军法示众!
此时营中镇抚正领部下不断巡视,一个不好,便有可能被他们依照临战军律,当场砍杀了。
身后那破锣嗓子一惊,也连忙斜眼向旁边瞟了几眼,他头不动,只有眼球咕噜噜转动,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他们很多人,都练就了不需转头,就能窥到身旁军官动静能力,有些人甚至还能扫到身后。
见镇抚还离得远,军官们也没注意自己,只有一些战友微微侧头,斜眼相睨,他松了口气,又继续兴致勃勃道:“看那些流贼,就是吃铳子的命,养汉老婆的,这么蠢,还出来做贼……”
“还说话!”
第一排那壮实铳兵又喝一声,这人连忙闭嘴,窥他样子,身旁几个人,都轻笑了一声。
他们这一片人,大多来自玉田镇唐头乡的同乡,第一排那铳兵名为唐廷萼,却是一个甲长,还有唐廷机、唐延福几个年轻人,都是本里一同长大的伙伴。
后方那破锣嗓子叫唐正经,却是煤黑子出身,人长得黑壮不说,还极为能吃,因为曹变蛟当时招募军士时,承诺每个人都可以吃饱饭,他义无反顾就参军了,也因吃得太多,常常被甲长,队官们责骂。
这些人算起来也都是良家子,大明军队中本多人渣恶棍,兵痞青皮什么,但因为松山大战胜利,又有靖边军榜样在前,世人对军人形象有所改变。
加上参加玉田新军就有安家银,有军饷拿,更有田地可分,待遇良好,吸引了不少良家子从军,唐廷萼等人也在那一次,一同加入了玉田新军,更在松山之战与奴在五道岭血战,唐廷萼也因功从小兵升为甲长。
曹变蛟苦心经营,虽军队做不到象靖边军那样,留有一些弊端,比如军饷发下去,军官们会克扣一些,但因为管得严,大部分还是可以到达士兵手中,比起别的明军,士兵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也因为加入新军,拿回军饷,几个弟妹多年来第一次吃饱饭,有时还可为她们扯几尺花布,疲累的娘亲脸上也露出笑容,又有田地可以耕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所以唐廷萼越发死心塌地。
他曾听里中的先生说过:“职无大小,皆可效忠,人亦图所以报国家利生民耳。”
又说:“人生当为忠臣义士,形躯有尽,性灵不朽。”
他认为说得很对,自己虽只是一个普通小兵,但也懂得忠义为先,当日听到曹帅喊出大明万岁的声音时,就感到激动无比。
曹大帅也说得好,只需荡平东虏,扫灭流贼,大伙就可过安心日子了。
他的背囊中,还藏有一颗万人敌。却是在松山之战时,英雄惜英雄,与一些靖边军结下友情,他们送了自己一颗,他曾听说,往日舜乡军中有一好汉叫李有德,身陷重围后用万人敌与敌同归于尽。
玉田军中也有好汉,果真如此,又岂能让友军专美与前?
只是想想家中已有身孕的妻子,一股柔情诞生同时。让他更紧的握住自己手中火铳。
流贼枪阵越近。可以看到前方贼兵不安的神情,还有他们颇为僵硬的举止,看他们的长矛从前方望不到后边,一层层的寒光闪动。火铳兵们缓解紧张的呼气声不时传来。
唐廷萼也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身旁长了一颗大头的唐廷福呼气声更重。似要将胸中那种紧张与恐惧感尽数呼出,他比唐廷萼短了两岁,而样貌清秀。作为枪兵,居于后方的唐延机,则还未满二十岁。
终于,贼阵进入百步,部中千总的喝令声传来:“火铳兵准备。”
“准备开铳。”
各军官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
唐廷萼大吼一声:“威武!”
一片哗哗的声响,与他一样,右翼第一层的铳兵战士,皆一手托住火铳中腰,用一只眼看后照星对前照星,前照星对所打之人,瞄准自己的目标。
他们专心致志的瞄准着,等待命令。
一声尖利的天鹅声。
“放!”
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叫声。
战斗猛然打响。
一连串轰鸣伴随黑火药燃烧的火光喷射而出,随后化为浓密的白色硝烟,第一个闯军枪兵方阵的前端,活生生被打薄一层,一股股血箭从中弹枪兵们身上喷射而出,然后他们的肉体沉重扑倒在地,还有长矛落到地面哗哗声响。
一片惊叫,被打中的贼兵十分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们大多没穿什么盔甲,最多身上穿一件裲裆,还有裹了头巾,或有人戴了毡帽罢了,哪防得住火铳?其实就算穿了盔甲,比如清兵的双层重甲,也防不住精良的火器。
就算没有打穿他们的双层重甲,但弹丸的强大冲击力,只要打在身上,中弹的骨头与内脏部位,还是会被震伤震碎,穿了盔甲,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放!”
又是猛烈的齐射,大片硝烟喷射而出,惨叫声不绝,前方流贼,再次滚倒一片,凄厉的哭叫声密集入耳。
这些流贼,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识东路火器的威力,中弹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唐廷萼就看到前方一个流贼口吐血块,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用长矛柱着身体,单膝跪倒,仰着头用力嚎叫,似乎痛苦难言的样子,他的身旁,还有许多人在地上乱滚。
唐廷萼不能确定那贼是不是自己打中的,眼前散着白雾,视线越发不清,如先前一样,他顾不上多看,开完铳后,就将空铳后递,然后右手上,后方唐正经用力塞来了一杆火铳,动作快速灵活。
煤黑子虽然能吃,但作战能力还是不错的,也因为这一片都是同乡同族的,大家相互间配合默契,火器传递也有条不紊,空铳传到最后,最后一排战士,则快速装填起来。
神机营的火器传递战术优点很多,当然也有弊端,前后配合不好,或是前层的火铳兵伤亡,都会出现混乱,而且,对铳与药的要求都颇高,若铳药不合式,各配各的,怎么装?
唐廷萼听说神机营的火器传递战术已经失传好久了,还是统一标准的东路火器出现后,此等战法才又重现,还听说靖边军那边也颇流行这种战法,但他们的兵招募后却是打散的。
唐廷萼不明白,同乡同族的聚在一起,不是更好吗?不说别的,光言语这方就是便利。
北方的方言虽不如南方繁杂难懂,曾有民国时浙江商人与福建商人交谈商事,最后不得不用英语交流的事,真要听,也听得懂,但匆忙之间听错是难免的,他们那样打散,士卒训练都不方便吧?
又或许内有什么奥秘,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
实铳一到手上。唐廷萼立时又瞄准前方,继续等待命令。
前方流贼已经极为混乱,一些人大叫,一些人不知所措,一些人想要逃跑的样子,他们军官则拼命弹压,还有他们脚下的伤者,个个在拼命的喊叫。
叭!
又一声尖利的天鹅声。
“放!”
唐廷萼不假思索,再次扣动板机,发动第三次齐射。烟雾笼罩。似乎要将唐廷萼等人吞没下去。
……
在不停响着的砰砰铳声中,闯军枪阵在阵前被一层层打翻,一个个枪阵被一片片削平,打扁。然后又上来。组织兵力的袁宗第毫不怜悯。或许,眼前的人命,只是他实验的对象。
如此惨重的屠杀。看得一向沉静的杨少凡都是动容,抚慰官萧鸣凤也喃喃道:“他们真拿人命来填?在贼将心中,他们一条人命,难道只值一颗铳弹?”
他自言自语说着,却不知什么时候,主帅曹变蛟已是上来,望着流贼那边出神。
当然,闯军士卒不是不知恐惧的机械人,在第三个方阵挨了明军四次齐射崩溃后,后两个方阵的长枪兵,已经惧怕非常,死活不愿意再上来。
饶是如此,三个枪阵被打翻,这方的阵前,已留下近二千的贼兵伤员或尸体,鲜血满地,哀嚎震天,望之渗人。
或许,对这些伤员来说,当场死去更好,这样活着更痛苦,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铳弹伤害过的伤口也难以洗净,稍稍一点残留都足以致命,就算暂时不死,日后也将死得更为痛苦。
更别说,闯军中的刀疮药什么都很少,就算有,普通小兵也不用想。
听着那些伤者撕心裂肺的大喊,很少有人不害怕的,抛去手中长矛,撒腿就跑才是必然。
袁宗第等人总结经验,发现为了保持军阵严整性,那样慢腾腾走上去挨铳是罪魁祸首!
明军每次二百杆火铳齐射,一个枪阵至少短时间内被轰个三、四次,一阵只有三千人,转眼间死伤四、五百,甚至五、六百的,怎么可能不崩溃?
那样一阵一阵慢吞吞走上去,又怎么能挨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于是他决定,还是发动潮水般进攻,如饥民一样,让枪兵们一窝蜂冲上去比较好。
众将商定,威逼利诱下,组织了一些较为悍勇的枪兵还有刀盾兵在前,让那两个没挨过铳的方阵紧跟后面,然后那三个挨过铳的方阵枪兵们再跟在后面,袁宗第不相信,一万五千人的冲锋,会连明军一面都冲不开。
鲜血与疯狂再次上演,一声大鼓后,无数的闯军枪兵向右翼疯狂冲来,看他们黑压压的人头,密密麻麻的长矛丛林,饶是唐廷萼已成为坚强的战士,也有手足冰凉之感,心中浮起一句话:“杀不尽的流贼。”
这些潮水般的闯军步卒恶狠狠扑来,他们都疯了,冲入百步之内后,就算一排排被打死在阵地之前,也仍然满眼血红,毫不退缩,层层叠叠的枪刺,只往铳兵们而来。
唐廷萼与身旁战友们,只来得及射了二轮,六次齐射,就不得不后退,他们的疯狂,连有些二愣子的唐正经都哆嗦,后退的时候,他惊叫说道:“养汉老婆的,这些做贼的,疯了……”
唐廷萼一样心有余悸,第一次铳弹挡不住流贼,就象一句话,当人头密度盖过机枪子弹时,人海战术就成功了。
“杀贼!”
右翼枪兵也疯狂大叫着,越过铳兵们,向前直冲而去,唐廷萼只来得及看到唐延机的身影一闪,他就上去了,同乡同族之中,已经陆续有人伤亡,他不希望年轻的唐延机有事。
唐廷福也叫道:“阿机,小心……”
右翼流贼的疯狂,连指挥全局的曹变蛟都惊动了,虽然贼兵余面齐攻,用来策应右翼,连响水对岸的贼骑也发动佯攻,不过他还是组织了一些正兵营战士,准备支援。
“杀!”
双方瞬间冲击在一起,无数的惨嚎声响起,这种密集的人潮与枪丛中。几乎没什么身法施展空间,除了向前刺还是刺,比的就是彼此的意志力与坚韧程度。
长枪入肉的声音不绝,双方前排的枪兵们,转眼间就各自倒下一大片,虽然新军注意配合,但闯军枪兵太多了,而且还处于疯狂状态,好汉难敌四手,双方互刺来去。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冷兵器的作战非常残酷。被刺入体内的痛苦难以想象,当场死去还算幸运,若被刺破内脏什么,那苦楚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若被刺中肺部。别算没有别的伤害。因无法令肺部扩张而纳入新鲜空气,也会活生生窒息而死。
唐廷机冲在第一排,他们六百枪兵分为六排。转眼间,身旁就空疏一大片,他当面遇到的几个流贼看来是新手,刺死一贼时,一矛尖从他肋间划擦而过,直接刺空,一矛从他的脸颊边划过,也不知是一块皮或是一块肉不见了,唐廷机都顾不上注意。
他抓住机会,长兵短用,用力刺在一贼心口上,因为此法只能握住枪杆中间,力道不强,长枪差点卡在对方体内无法抽出,再注意另一贼,都不知去哪了。
如他这样侥幸的机会就不多了,双方密密枪丛过来,密密枪刺过去,身旁战友只能以肉体硬扛,脚下就有一唐姓同乡被剌中腹部,他一边用手紧握刺入体内的枪杆,一边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泡沫,虽然还在勉力呼吸,显然没救了。
还有队内一个战友,他被刺中胸腹间的内脏,滚在地上,整个人弓成一只虾米,他抽搐着,脸上五官扭曲,在队内以硬汉著称的他,显然都忍受不了这种痛到极点的痛苦。
第一排空位很快被填补,新军战士们,拼命往前刺去,再死伤,再填上,流贼那边也是一样,双方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一片,很多未死之人在地上挣扎,鲜血踩在脚下滑腻无比,不时还会碰到伤者与尸体。
不过毕竟作战空位就是就么多,疯狂的对刺中,流贼人再多,也只能焦急的等在后面,而这个时间内,他们疯狂的情绪也慢慢冷却,一些人开始出现犹豫与惧怕。
就算长枪兵杀死的人没有火铳兵那么多,但惨烈震慑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太惨了,太残酷了,每当看到有人被刺中,就哆嗦跪倒在地的神情,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且,因为新军不断填补空位,闯军这边则相对混乱,很多人训练归训练,但临阵配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经常前排死了,后面还在犹豫,新军开始以枪林对付匹夫之勇,双方的伤亡比,更是急速扩大。
如此此消彼长,从疯狂状态中回醒过来的闯军枪兵们,越来越多的人面现惊恐,意图将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们战线更为混乱,越来越没有战斗的能力。
这也是一窝蜂的弊端,若一阵阵上,至少可以前阵退下,后阵再战,眼前情形,显然难以办到这点,闯军枪兵人再多,也一样发挥不出人力优势。
终于,有闯军受不了,惊叫着回逃,便若瘟疫感染,带动了更多的人,然后再引发更多的人溃退,新军们开始追杀驱赶,阵内的正兵营战士,也趁机追杀出来,更引得那些闯兵的大溃逃。
唐廷机身上鲜血淋漓,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感觉身上许多地方火辣辣的,都顾不上理会,他咬牙切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更多流贼,为同乡及战友报仇。
此时,他才有机会悲伤,种种难以形容的悲痛涌上心头,自己许多兄弟,许多同袍都死了,回去后,他们家人会如何悲伤?他们许多人,都待自己象亲人一样。
“阿机……阿机……”
想起一同乡临死前向他伸出手,而自己只能注意不要踩到他身上。
他双目通红,猛地冲出。
“杀!”
他一枪刺入一贼的咽喉。
“杀!”
他从后心将一贼钉死在地。
“杀……”
唐廷机举着长枪的手略一犹豫,眼前连滚带爬一个贼兵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惊恐的脸,他很稚气,唇边也只有浅浅绒毛,大约只有十六、七吧,比自己还年轻。
他哀求道:“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家里还有娘亲……”
“娘亲。”
唐廷机更是一顿,也想起家中娘亲,随后死去同乡的脸涌上心头,他们也年轻,也有娘亲。
他恶狠狠吼道:“死吧流贼!”
手中长枪,猛地刺入这贼兵腹中,这年轻贼兵大声哭叫,大叫着:“娘,娘……”
唐廷机抽出长枪,他的鲜血瞬间喷了出来,然后从口中咳出带血的沫块。
看着他在挣扎,唐廷机忽然没了追击的欲望,看向眼前的血肉战场,他感觉到茫然,又低头看这年轻贼兵,他还在抽搐,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唐廷机听了一会,却是:“娘亲……小妹……”几个字。
最后这贼兵死去,他双目圆睁的尸体混在尸堆中毫不起眼,因为这类尸体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还向远方蔓延过去。(未完待续。。)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