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十五章】你不配做尹志平（下）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我从来不喝酒，也许是小雪她不喜欢男人身上的酒味儿，又或者根本就是因为小雪不喝酒所以我也就不喝酒了，可今天我在喝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二锅头，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团麻，只有小雪的模样，她在笑，很甜，总是无忧无虑，总是歪着小脑袋看我，或者揪着我耳朵让我背。

    “哈哈哈…哈哈哈…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哈…噗，姥姥的，真他妈的难喝…”第一次喝酒只是感觉进了嘴里一阵辣辣的感觉，咽下去，还有点儿苦了吧唧的味道，还不如雪碧美年达好喝，随手把只剩个酒底子的空酒瓶子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粉粉碎，吓得一旁一桌正撸串撸的意气风发，吹牛吹的天下无敌的小年轻一愣，其中一个脸色因为酒精胀的通红，就连两只三角眼都红彤彤的小子手里拎着酒瓶子就站了起来，他身边也许是他女朋友的一个女孩儿拉了他一把，结果没拉住，一脸慌乱地看着他拎着酒瓶子一摇一晃，嘴里骂骂咧咧的就走了过来。

    “妈巴子的，你小子眼瞎是不是，没看着老子是不是？信不信老子让你躺着出去？”张嘴一口浓重的关东口音，手里酒瓶子都顶着我脑门子了。

    小摊儿老板是个五短身材的轴实汉子，一身还算硬朗的腱子肉，赤着上身腰里围着一条算是油污的白布围裙，眼看我们这边要打架，赶紧擦擦手，把手里正烤着的羊肉串递给自己老婆，快步走过来挡在我们俩人中间，似乎在劝架，那个关东小子人来疯，不听还越咋呼越欢，至于我，脑袋里迷迷糊糊，看人都仨脑袋，老板说的啥我压根儿就没听清楚。

    靠在桌子上，看着被关东小子推了一个趔趄的老板咧嘴嘿嘿一阵傻乐，结果嘴刚咧开，就觉得脑袋上疼了一下子，啤酒顺着头发就流了下来，还冲下不少碎玻璃碴子。

    就在不远处一桌上，正看着这里的周林和左寒蝉两个彼此对视一眼，周林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而左寒蝉则笑着摇摇头，“老周，别这么紧张，咱们不也是从他这个年纪儿过来的，打一架不出事儿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还拍了拍周林肩膀，顺便把一手的油渍、孜然擦干净。

    “你…”周林气的一瞪眼，结果拿左寒蝉这老东西又没半点儿办法，只能暗气暗憋，自己抽了餐巾纸把肩膀上的油手印儿擦干净。

    “哈哈哈…你…你…”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愣是朝着关东小子身旁空气里拍了一下，没办法，人都能看出仨人影儿，拍不准也正常。

    “你小子傻了…”

    “我是傻了…你他妈的还不如个傻子！”我最讨厌别人拿东西捅我脑袋，除了小雪的手指头，一把抓着关东小子手里剩下的半截啤酒瓶子，反正玻璃瓶子想扎破我手那和那鸡蛋砸开石头的可能也差不了多少，翻手一把抄住眼前小子裤腰带，单手举过头顶，朝着他自己那桌子就扔了过去。

    “砰！”“啊！”“稀里哗啦…”

    一桌子十几个人都吓得跳出老远，好好一桌子羊肉串烤腰子就都轱辘到了地上，那个刚才还拿啤酒瓶子开我的关东小子右手捂着后腰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嚎的比杀猪还大，他那女朋友吓得也不敢过来。

    “你…你别走，打了人就走？”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从那一帮人里挤了出来，挡在我面前，虽然也很惊恐，毕竟一只手把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举起来再扔出去可不是说着玩的，任谁都得掂量一二，自己会不会也给当沙包扔出去。

    “你…也想…嗯？”嘴里拌蒜，正琢磨下半句想说什么来着的功夫，突然从后面一左一右就有两个人冲了出来，架着我两条胳膊往外拖。

    “什么人？”周林和左寒蝉悄然出现挡在这两人面前，周林一脸阴沉，左寒蝉手里一根刚咬了一口的羊肉串，尖锐钢钎的尖子正顶在其中一个心口窝上。

    “要命你的人。”那人后退半步，左手翻起，一柄匕首刀从袖口划出，握在手里斜斜上撩，磕飞左寒蝉手里的钎子，刀尖直戳左寒蝉右手手腕。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也动了，一脚弹起好像长刀出鞘，重重撩向周林双腿之间要害，一下手就是要命的路数。

    且不说左寒蝉家学渊源，身手之高绝对不在话下，就仅仅这周林一退伍特种兵，他可不是那种平常拉练的新兵蛋子，真的上过战场，见过死人，鬼门关里外来回几趟的角色，虽然这一两年被调派到地方公安，可身手依旧犀利，十几个毛头小伙子别想近身，如今这看起来狠辣阴毒的一脚撩阴腿被周林一腿踹退，上步栖身，沉肩出肘，一下子正好撞在那人心口，砰的一声向后摔了出去，脸色一瞬间清白一片，右手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算是起不来了。

    就在这人摔倒在地同时，左寒蝉手里一根钢钎已经洞穿另外那人双掌掌中，钢钎细细却好似一条长枪，瞬间崩飞那人手里匕首，尖子横叉，洞穿双掌掌心，一记掌刀重重落下，这人当场晕倒摔在地上。

    “啪啪啪…”一阵清脆抚掌声从人群外传来，十几个手里握着清一色开山砍刀的黑衣短发古惑仔涌了进来，吓得不少胆小的都跑了，少数也都自觉后退不少距离，省的一会儿溅一身血。

    来人面戴一副银白死神面具，身穿黑色长衫，脚下内联升的千层底老京都布鞋，双掌鼓着缓步走了进来，“不错不错，此子果真不是个普通人，能让身家百亿的左总裁还有新贵周局长护驾，了不得，了不得。”

    周林双眼眯起看着来人，“疯子，是你在搞鬼。”

    “哎呦呦，周局长说笑了，小弟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搞人还可以，搞鬼这技术活儿咱可来不了。”疯子倒是和气，笑呵呵说着，让身边一马仔收拾出一张干净桌子，伸手邀请周林和左寒蝉坐下慢慢聊几句。

    “有话说有屁放。”周林对疯子这个货真价实的疯子向来都是横眉冷对，没有一丝笑脸，官场的纵横捭阖他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于他这么个不怎么老于世故的楞头青来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混杂就不是个事儿了。

    “这个人我要带他走。”疯子终究没有再拐弯抹角的废话，可能他也不喜欢和官面的人交道，又或者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手指点了点昏迷不醒的我，无形中周围已经被一帮见过真血的亡命徒悄然围住，“你们留不住。”

    “你可以试试…”周林缓缓站起身，手指不紧不慢的整理自己袖口挽到手肘，嘴角微微下垂，已经是怒极，随时都可能雷霆出手。

    左寒蝉将我背在背上，也缓缓站起身，看着距离不到一尺的七把夹钢开山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依旧稳坐钓鱼台的疯子，“疯子，你觉得这帮喽啰就能留下我们？”

    “不是你们，我要的只有他，二位怎么不给我三分面皮？从容离去，日后我绝忘不了二位今日的情分，”疯子手指交叉两下，看左寒蝉丝毫没有把我放下的意思，侧头耸下肩膀，“不然的话，那也只能改日再登门赔罪了。”

    疯子说着手指指了指一旁，众人被蛮横推开，十几个同样一身黑衣寸头的古惑仔手里攥着雪亮开山刀，将左山霭、尚晓云两个丫头压了出来，雪亮刀锋压在脖子上，两个丫头细嫩嫩的皮肉都被割出了一道血口子。

    “这怎么可能，小爱和小云两个丫头功夫我清楚得很，就算是我面对她们两个联手都要退避，怎得就会落在这帮小混子手里？”左寒蝉眉头微挑，周林看过来，两人彼此眼神交换后，左寒蝉沉声说道，“好，疯子，今天这点情面我左寒蝉给你了，日后咱们再说。”

    轻轻将我放在桌上，疯子那边得到命令自然也痛快放人，左山霭、尚晓云两个丫头被用力推到左周两人面前，都是一个踉跄，差一差摔在地上，好在左周两人身手快，一把搀住。

    手指搭在爱女手腕脉门，片刻后才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只是寻常的迷药，回去睡一夜也就没事了。”扭头左寒蝉看向疯子，却发现不知何时疯子竟然已经提着我走的不见踪影，只留下十几柄夹钢开山刀依旧拦在那里，其中为首一左臂上缠着银白花狐尾的精干汉子出列双手抱拳对左寒蝉说疯子已经离开，日后定当有一份天大的人情做赔礼，说完后带着众人也散去。

    “你说疯子抓张炀这小子做什么？”周林把尚晓云背在背上，看着脸色微微发苦的左寒蝉。

    “明知故问，除了地底下那一座无主之物还能图个什么？我说老周你可别给我打马虎眼，怎么说你也是华夏出来的人，同气连枝，这件事你别想逃的干净。”

    “我老周是那人吗？”周林翻了个大大白眼，“你放心吧，刚才我已经给那小子安了追踪器，咱们这就回去调动人马，他疯子要哪吒闹海，咱们也得帮帮场子，顺便也动动杨俊彪这座大佛。”

    东方天空隐隐泛出一丝鱼肚白，夏天的夜总是来的太晚去的太快，地上零散还能看到点点斑驳血迹落在碧油油草坪中，一道佝偻的身形缓步从二层小楼里走出来倒背着双手，翻着眼皮看向东方，嘴角浮起一抹阴森冷笑，背后手指不停掐动，目光明灭闪烁不定，最后扭头看向那被大字型绑在华庭一根立柱上的李天江，“嘿嘿，倾城之人竟是如此货色，尹志平…呸，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