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六 男儿决断

    盛京郊外的一幢别墅中，左林面带着淡淡意外笑容，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听着很是欢快，他那一双稍显细长却无比明亮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投影屏幕那变化不断的数据，自言自语着：“秦奋？有意思，这些从小接受利益至上的年轻人，竟然为了他会选择对抗家族。太有意思了，没想到秦奋有着罕见的统御力跟亲和力，这样的人才若是被我掌控，那么未来……”

    “你，没有未来。”

    房门缓缓推开，凛冽的杀气宛如一道从北极突然降临在赤道的冷空气，灯光略微阴暗的长廊中，青年手中提着一条朱红色的长枪！枪尖浮现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枪尖缓缓滴落到地面。

    暗影中，青年的一双褐色的眸子跳跃着难以言明的凶悍，他的身体明明喷发着火烫的真气，整个人的气场却无比的冰凉，好似荒野上一头饥饿了数天的独狼，令人对视一样便不寒而栗。

    肃杀的气息，席卷整个房间！

    左林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轻轻左右转动，手掌托着下巴，很有兴趣的看着外形明显有着西亚血统的莫拉得：“秦奋的死党之一？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找到我。虽然我没有隐藏自己，但不过二十多小时的时间，你便找到了这里，还是让我有些意味。”

    啪，左林打了一个脆指，笑容阳光灿烂：“你来的实在是太好了。是为了秦奋来杀我的？好感人的友谊啊！只是不知道你这份友谊，在秦奋的眼中又是什么分量？我很希望它有着极其高昂的价值……”

    左林歪头想了想笑道：“虽然，这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情。但既然你来了，我至少要给你的人生上一课，这世上最保险的就是利益牵扯，至于朋友？这是世上最没用，也最不安全的！对于‘朋友’我看过太多了，它看不见摸不着，平时会高喊口号，我是你的兄弟，会高喊因为你而感动。但到了真正该他们付出的一刻，哪怕每天只付出一毛钱的利益，都会选择退缩！这就是朋友！”

    莫拉得冷漠的盯着左林淡淡问道：“这是你最后的遗言？”

    左林笑，手腕轻轻一挥，便不再去看莫拉得一眼的说道：“捉住他，要活的。”

    站在左林身后的两名如雕塑般的武者，身形一晃齐齐扑向门外的莫拉得，猛烈的气势瞬间撞碎了莫拉得那开门之时锋锐的凛冽寒气。

    三名武道大师的气息，霎时间交织在了一起，左林的双腿震地，身体宛如毫不受力的柳絮，票退飞出了别墅。

    武道大师之间的战斗，能够造成怎样的破坏，左林很是清楚。他双臂环胸而抱，面带着欣赏一切的微笑，看着已经变为废墟的别墅位置，三名武道大师相互的厮杀，频频点头：“秦奋啊，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啊。是会聪明的壮士断臂，牺牲掉这名年轻的武道大师不来救援，还是会愚蠢的给我借口前来救援呢？”

    昔日昂贵的别墅，转眼间化为了一堆废墟，四处都是武道大师大战过的痕迹，地面仿佛被数十台手扶拖拉机的耕地铁犁，给来回翻更了数次一般。

    警察在做着清理调查工作，只是这里的主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只能望着这惊人的破坏能力连连赞叹，武道大师不愧是强大的战争机器。

    圣武堂的专用直升机在夏威夷一个码头上空缓缓降落，秦奋众人鱼贯而出，仰头看着那刺目的太阳。

    做为第二次进入圣武堂的人，秦奋不再享有乘坐圣武堂专机进入他想进入的指定目标，杨烈等人算是受到了小小的牵连，也同样都被丢在了夏威夷的地面就不再运送。

    “去哪里找左林？左林现在在什么地方？莫拉得现在又身在何方呢？”

    众人相互对视，彼此看着对方眼睛里相同的疑问。

    杨烈也好，所罗门也罢，大家以前都有着背后家族的支持，无论是金钱还是讯息，根本不需要自己想办法寻找，只要想知道什么，直接打个电话，家族里面只要可以查找到的讯息，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们传来。

    比如，左林的所在地都，如今最可能在什么位置？只需要在那附近等待，想来还是可以等到前去进行杀人的莫拉得，将他阻截下就好了。

    杨烈苦笑，所罗门百年难得一变表情的扑克脸，此时也泛起了丝丝苦笑，当真正反抗了家族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除了武力之外，真正单独完成做到的事情太少了。

    凯撒笑了，他的笑容并不是苦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容。其他人都是家族未来继承人，或者未来的重要支柱，但他不同！

    凯撒！欧洲亚历山大家族，如今的真正继承掌舵人。虽然，这个掌舵人的头衔可能只剩不到二十小时的时间，但至少这一刻，整个亚历山大的家族资源，他还是可以调动的起来，想要调查左林大体或许会住在什么位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最少，也可以推算！大体的一些可能存在的方位。再说，除了关于左林东额消息之外，还可以寻找关于莫拉得的消息。

    “亲爱的家主凯撒，你现在联系我们，是否后悔即将失去庞大的亚历山大家族了？不想再继续为那无聊的友谊而跟家族对抗？”

    投影屏幕中，凯撒的姑姑外表看起来依然年轻，金色的长发犹如贵妇样的高高盘起，那条很深的乳沟，随着她微微前倾的身体，格外引人注目。

    “亲爱的姑姑，我的友谊并不无聊，至于一个亚历山大家族，我凯撒还损失的起。未来的我会成为神兽武者，在神兽武者的眼中，亚历山大家族什么都不算。真正算起来，还是亚历山大家族因为您愚蠢的利益观，损失一名家族直系的未来神兽武者，跟数名未来的神兽武者。”

    “噢呵呵……”凯撒的姑姑抬手掩嘴轻笑，发出贵族一样的笑声，胸前的山峦随着笑声连连颤抖起伏不断，她的下巴稍稍挑起：“我亲爱的侄子，神兽武者何时可以量产了？既然你不是来告诉我你要反悔的，那么请问你为何还要同家族联系？”

    “神兽不能量产，但可以集中型的爆发产生。”凯撒高高扬起的眉角，挺拔的腰杆配合着他自信的神情气势，在凯撒姑姑的眼中突然高大起来：“我这次联系，是因为我还是家主，对家族依然有着命令权。现在，我命令家族立刻动员一切力量，为我查找两人的下落，一个是左林，一个是西亚的军人，曾经进入圣武堂修行，不久前离开圣武堂的十五星武道大师莫拉得。”

    凯撒姑姑漂亮的红唇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好的，尊敬的家主，我们找到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当然，前提您到时还是我们亚历山大的家主。”

    凯撒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当整个家族都知道自己无法掌控这个家族时，那帮利益至上的人，几乎都会第一时间倒向姑姑那边吧？他们虽然无法反抗如今家主的命令，那么拖延消极怠工，还是可以的。

    至于如今家主的处罚？凯撒笑了笑，二十几个小时之后，那些处罚就变成了废纸，凡是被处罚过的人，或许会因为这次处罚而得到提拔，如今的处罚命令便是以后他们晋升的资本。

    秦奋笑笑，空有一身武力，如今却不比瞎子好多少，大型的势力依然有着各种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的关系，土星上的天门跟地府，才并非只有武道高手，也因此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才，比如当日留守在麒麟山下很长时间的九天玄女。

    “龙堂，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秦奋凝神思考，按照马俊铁的介绍，龙堂的发展的极其迅速，在张向阳的整合下，龙堂并非再是单纯的武道聚集地，而变成了一个多元化的人才聚集地。

    网络黑客，金融人士，军事人才，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才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汇集向了龙堂。

    一声清脆的电话铃，打断了秦奋的沉思，弹出的投影屏幕是一名肩膀上挂着上校军衔的年轻军人，军队新星的上校团长左林！

    秦奋看着投影中的左林，不得不承认这位出身也算名门，在军队关注度很高的年轻军人前辈，今天很是红光满面，好似遇到了什么喜事的样子。

    “秦奋，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在为考题忙碌呢？”左林笑眯眯的看着秦奋：“不久前，我收到了一份礼物。经过我慎重的考虑，发现这份礼物可能更加适合你，所以我决定将礼物转送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左林自顾自得说话，手掌轻轻相互撞击拍响，镜头缓缓转向一旁的房屋角落。

    莫拉得！全身染血，目测最少也有几十处的刀伤，拳脚伤害。他神情委顿，双臂被人从后反制，整个人动也不能动一下的被踩趴在地面。斑驳伤痕的朱红色长枪，就插在他颈部旁边的地面。

    镜头再次回到左林的身上，他双手左右轻轻摊开，关心的神情中带着绝对的自信跟开心：“怎么样？秦奋中校，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

    秦奋默然的盯着左林淡淡问道：“开价吧。”

    左林打着脆指竖起了大拇指，眉角挑起胜利者才有的笑容：“聪明，上道！秦奋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样上道，我才越加的喜欢你。”

    秦奋胸口轻轻起伏着，把头缓慢的左右摇动，面色如木的答道：“很抱歉，我不喜欢你。直说吧，什么条件。”

    左林双手撑着下巴，透过屏幕仔细的观察着秦奋，谈判是一种很有深度的学问，自己手中只有一件货物，那么也只有一次真正开价的机会，若是开出价格之后，对方立刻就答应下来，那么就代表自己谈判开的价格太低，也代表虽然拿到了利益，谈判却失败了。

    如果开价太高，直接被严厉的拒绝，左林感觉那样又有失自己的计算能力，这次的开价必须超过秦奋能够接受的底线，却又不会令他连谈都不谈的让谈判破裂，一定要让对方有回嘴，产生讨价还价的情况，那样才能真正一点点摸到对方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从而产生最大的利益。

    谈判是另外一种战斗，高明的谈判大师，可以在谈判桌上彻底降服桀骜不驯的对手，从而让对手变成自己的手下，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秦奋的底线在哪里？左林不敢太过于确定，身为武道大师的武者通常都有着自己的荣耀跟尊严，只能用各种手段一点点的消磨他，最后才能收为己用！若是直接开对方归顺自己，恐怕秦奋回立刻翻脸，牺牲掉莫拉得。

    莫拉得会被牺牲吗？左林心中有一点点发苦，这莫拉得确实来刺杀自己，若是按照正常情况，直接把莫拉得给宰了就是了，可是那样即便莫拉得的家族表面上不说什么，私下也还是会有不满。

    谈判的艺术，便是将对方逼到无法再退时，达成交易。若已经退到极限还去相比，那就是愚蠢了。

    如今各大州的家族给各自后辈发出命令，那不只是简单的利益交换，各大家族也是因为土星巨大的利益，将他们逼到了必须选择战一边，让他们明白脚踏两条船所谓的左右逢源的想法是愚蠢的。

    各洲的家族也都很明白左林的性格，自然知道若是脚踏两条船，当拥有绝对优势的左林胜出后，定然会在土星上秋后算账，到时随便卡下脖子，便会损失大笔的利益。

    杀掉莫拉得，或许真的会触碰到西亚莫拉得家族的利益。聪明的人，是不会随便给自己竖立一些不必要的对手。

    至于秦奋？左林从没有将他视为真正的对手，秦奋不过是一匹拥有着极大野性，很难驯服的野马而已。

    当野马被驯服了，自然会变成最好的手下，最好的助力。

    秦奋面无表情，左林眉头深锁，始终无法看穿这个年轻的武道大师，本来在联系通讯前相好的一切，在这一刻好像忽然间完全无法成功，他脑袋快速做着各种可能的计算，最后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想要莫拉得活命。那么，你要退出军部的这次关于土星竞选。”

    “好！”

    秦奋盯着左林，话语中没有半分犹豫，回答的速度令左林不由一愣，投影一角的莫拉得，他趴在地上的双眼闪过一丝失神，就连压制他的那名武道大师，脸上都流浮出愕然的神色。

    这个答案太过于意外了，这个回答太过于迅速了，压制莫拉得武道大师甚至怀疑，秦奋是不是在说谎，可是看他那坚定可以断铁的眼神，又摆明了说话定然算数。

    左林感觉自己的下巴有些松动，差一点便真的张口结舌看着秦奋，这个条件是经过左右思考才做出来的。

    土星的利益有多么巨大，左林相信身为武学大师的秦奋很清楚，开出这个条件本就没有打算秦奋可以答应下来。

    左林考虑了很久，莫拉得这样年轻的武道大师确实有着很大的价值，可是一名武道大师跟土星的利益比较起来，那依然小太多太多了！

    站在同样的立场，左林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像秦奋的回答一样毫不犹豫，只不过答案绝对是相反的。

    左林并没有打算秦奋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条件为谈判基础，即便秦奋最后不会放弃土星的争夺权，那么也依然还可以在其他方面争夺更大的利益。

    当然，左林之所以将莫拉得放在身边，让他观看这次的谈判，便是为了想要听到秦奋那毫不犹豫拒绝条件的回答声，以此来打击莫拉得的念头，让他对秦奋失去信心，到时自己再耍些手段，自然可以将这莫拉得收入帐下。

    莫拉得，一名年轻的武学大师！单单只是这一点，左林就觉得其很有价值，此时利用秦奋的拒绝，令其产生绝望伤心的时刻，将是他精神最脆弱的时刻，就如同一名不会游泳的人掉入深深的大河之中，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他也会死命的抓住，从此成为最忠心的手下！

    莫拉得并非一个人！左林相信，只要将莫拉得收为帐下，也自然不算是对抗家族，一名武道大师认错重回家族，家族依然会非常欢迎。

    左林为莫拉得投靠后的一切都做好了计算，用力培养他，让其接收了莫拉得家族，到时这西亚的莫拉得家族，其实就变成了自己的附庸，比什么利益同盟还要坚固不少。

    左林不解的望着秦奋，自己一切的一切都计算好了，先是利用拒绝的回答来收服莫拉得，然后再通过谈判占据更多上风，为日后收服秦奋做铺垫准备。

    可是……左林感觉如今的答案无比荒诞，他甚至想要笑，可是笑意还没有进入脸部肌肉，却完全没有任何发笑的感觉，因为这个答案实在太不好笑了！虽然谈判得到了巨大的利益，可是秦奋的回答已经超出了预估，不知道该说他是冲动，还是没脑子。

    左林忽然有些感到生气，他讨厌这种本来已经掌控了全局，甚至掌控了未来的感觉，突然被人给彻底破坏，他讨厌本应该可以将莫拉得收服的计划，竟然节外生枝的变成这般情况，他更讨厌秦奋这种违反利益最大化的思考方式。

    如果跟秦奋对调位置，左林相信自己在拒绝之后，一定会长篇大论的说一番充满热血激情的豪言壮语，来感动被俘虏的莫拉得，从而令莫拉得感觉其是做大事的一代英杰！

    左林甚至连这个也提前计算好了，若是秦奋真的拒绝之后，发表一番充满豪情热血激情的壮语，来侧面的同莫拉得解释，那么自己定然会将准备好的另外一番说辞丢出来，令秦奋更加难看，甚至令秦奋身旁的那些家族子弟，都对秦奋感到心寒。

    可是，秦奋的回答实在太另类了！只要稍微能够计算利益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时候选择拒绝才是最聪明的利益最大化。

    连犹豫都没有半分的犹豫！左林心中在想，哪怕你犹豫个三五秒时间都好，那样我也有把握，用我无双的辩才，令莫拉得对你产生恶感，即便无法立刻收服莫拉得，也同样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秦奋冷冷盯着左林那眼底快速划过的一丝愕然，视线重新投放到受伤被压制的莫拉得，最后淡淡说道：“放人。”

    放人？左林眉宇拧在了一起，刚刚提出的条件现在看来是提错了，秦奋的底线超乎常人想象，现在若是继续提出条件，想来应该依然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只是……

    左林犹豫了，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身为上位者很多时间要言出必行。特别是若要收服秦奋，至少在这个时间要表现的足够讲信誉，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的话，日后即便将秦奋收到帐下，他完全出工不出力，也不是自己收他的初衷。

    立刻放人？左林很不舍得，虽然有信心最终会将秦奋收入帐下，可是眼前这个机会确实也算得上是实在难得的良机了，只需要继续开口提条件，百分百有利益更加扩大的机会，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耍赖了。

    左林很清楚，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刚刚条件谁也能听出对秦奋已经是不公平，也都听的出刚刚那个条件百分百就是交换莫拉得的条件，若是再加条件谁都可以看得出自己耍赖了。

    “咳……咳……”

    左林抬手握拳放在唇前干咳了数声，来掩饰自己的耍赖，高调的声音稍稍压低的说道：“很好，那么我们可以谈第二个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