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46 第46章 日月可鉴
- 47 第47章 醍醐灌顶
- 48 第48章 油尽灯枯
- 49 第49章 悔不当初
- 50 第50章 与子成说
- 51 第51章 其心可诛
- 52 第52章 成人之美
- 53 第53章 尽善尽美
- 54 第54章 通情达理
- 55 第55章 单刀直入
- 56 第56章 同生共死
- 57 第57章 暗室欺心
- 58 第58章 争风吃醋
- 59 第59章 离经叛道
- 60 第60章 熊心豹胆
- 61 第61章 为虎作伥
- 62 第62章 李代桃僵
- 63 第63章 自投罗
- 64 第64章 祸不单行
- 65 第65章 无稽之谈
- 66 第66章 养虎为患
- 67 第67章 长生不老
- 68 第68章 刮目相看
- 69 第69章 临阵脱逃
- 70 第70章 抵足而眠
- 71 第71章 模棱两可
- 72 第72章 视而不见
- 73 第73章 厚颜无耻
- 74 第74章 水月镜花
- 75 第75章 邪魔外道
- 76 第76章 心口不一
- 77 第77章 行尸走肉
- 78 第78章 自作聪明
- 79 第79章 愚不可及
- 80 第80章 得寸进尺
- 81 第81章 棋逢对手
- 82 第82章 秀色可餐
- 83 第83章 有碍观瞻
- 84 第84章 自相残杀
- 85 第85章 动之以情
- 86 第86章 装模作样
- 87 第87章 露水姻缘
- 88 第88章 怜香惜玉
- 89 第89章 大逆不道
- 90 第90章 水性杨花
- 91 第91章 近墨者黑
- 92 第92章 颠三倒四
- 93 第93章 罪魁祸首
- 94 第94章 屈尊纡贵
- 95 第95章 不择手段
- 96 第96章 回天乏术
- 97 第97章 骨瘦如柴
- 98 第98章 自立门户
- 99 第99章 形单影只
- 100 第100章 扪心自问
- 101 第101章 待价而沽
- 102 第102章 斩草除根
- 103 第103章 金蝉脱壳
- 104 第104章 死到临头
- 105 第105章 眉来眼去
- 106 第106章 当一面
- 107 第107章 以身相许
- 108 第108章 如花美眷
- 109 第109章 引狼入室
- 110 第110章 心有灵犀
- 111 第111章 寄人篱下
- 112 第112章 蓬门荜户
- 113 第113章 借坡下驴
- 114 第114章 金口玉言
- 115 第115章 金蚕脱壳
- 116 第116章 狼狈为奸
- 117 第117章 为所欲为
- 118 第118章 忘恩负义
- 119 第119章 同归于尽
- 120 第120章 阴险狡诈
- 121 第121章 金屋藏娇
- 122 第122章 鸡飞狗跳
- 123 第123章 指手画脚
- 124 第124章 拈花惹草
- 125 第125章 欺软怕硬
- 126 第126章 活色生香
- 127 第127章 无耻之徒
- 128 第128章 岂有此理
- 129 第129章 见色忘义
- 130 第130章 锥心刺骨
- 131 第131章 贻人口实
- 132 第132章 作奸犯科
- 133 第133章 卿卿我我
- 134 第134章 琵琶别抱
- 135 第135章 礼尚往来
- 136 第136章 杀人灭口
- 137 第137章 强颜欢笑
- 138 第138章 无怨无悔
- 139 第139章 同病相怜
- 140 第140章 一丘之貉
- 141 第141章 落井下石
- 142 第142章 不堪入目
- 143 第143章 狼多肉少
- 144 第144章 迷途知返
- 145 第145章 终身大事
- 146 第146章 一举两得
- 147 第147章 传宗接代
- 148 第148章 藏仓小人
- 149 第149章 处变不惊
- 150 第150章 后悔莫及
- 151 第151章 睚眦必报
- 152 第152章 不以为耻
- 153 第153章 与人为善
- 154 第154章 玉石俱焚
- 155 第155章 一败涂地
- 156 第156章 游戏人间
- 157 第157章 草菅人命
- 158 第158章 奸夫□□
- 159 第159章 挖空心思
- 160 第160章 马首是瞻
- 161 第161章 风水宝地
- 162 第162章 生儿育女
- 163 第163章 虚张声势
- 164 第164章 当务之急
- 165 165 昨日重现
- 166 166 不能自已
- 167 167 以死谢罪
- 168 168 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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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同生共死
第56章 同生共死
找到了——果真还是裴让的骆生值得信赖!
继续前行,穿过叠翠丛林,上到一处宽阔的平台,触目所及,皆是似锦繁花,中间留了条六尺宽的青砖路,通向一座石雕的牌楼,楼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到达这里,骑马肯定不如徒步方便,所以卫戗纵身下马,为防万一,她并没有将它拴住,伸手摸摸它,转身拾阶而上。
天色逐渐黯淡,周遭景色全都朦胧起来,只有塔铃声愈发清晰,更往上,竟还隐隐传来竹枝有规律的划刮地面的声音,卫戗下意识攥紧腰间龙渊剑的剑柄。
终于攀登上来,眼前豁然开朗——据说闲人免进,就连非闲人的王峦都极少来的地方,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那所谓的宝塔,浑不似卫戗以往见到的建筑,它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共有三层,通体一色,没有……门!
或许是在后面?
卫戗绕塔而行,走到塔身一半的一半,与一身着白氅衣的耄耋老者迎面遭遇,这位走路掉渣的老人家,手执扫帚,对迎面走来的她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打扫空无一物的地面,大概是老眼昏花?先前她听到的竹枝划刮地面的声音便是由他搞出来的!
卫戗已经绕到塔后,还是没找到入口,继续再走,行至塔周大半,又遇到一身着黑氅衣,背对她扫地的老者,同样对快步赶超过他的她置若罔闻。
超前五六步之后,卫戗忍不住回头看去,一眼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氅衣颜色不同,她很有可能会错以为自己与先前扫地的老者重逢了!
绕塔一周后,卫戗还是没找到门,连窗也没有,她不死心,又绕塔转了一圈,途中分别遭遇黑白两位老者,他们一如既往对她不理不睬。
等卫戗一步一步仔细研究,绕塔走完第三遍后,黑白二老终于在塔前相遇,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卫戗发现塔身正前方出现一道若有似无的缝隙。
卫戗几步蹿过去,确定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伸出双手试探的推了一下,随着一阵石碾滑过青砖的巨响,那与塔身浑然一体的厚重石门轻被她轻易推开。
卫戗看看这么大动静过后,仍然无动于衷继续扫地的两个老头,心中疑窦丛生,可她实在顾不上那么许多,小心迈进石门内,迎面扑来一阵异香。
因当初卫敏就是用迷香撂倒她,她对此很是警觉,忙抬手遮住口鼻,奈何之前吸入的少许已沁入心脾,她后退一步,回到门外,也就一步距离,这边空气清新,那边暗香涌动。
回到门外的卫戗伸手撕下一截衣摆,又从怀中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点药末,均匀洒在衣摆上,收好药瓶,用衣摆蒙住口鼻,于脑后系住,再次迈进门里。
但这次却好像穿过了什么,卫戗回头看去,发现塔外景物与她之间,似乎隔上了一层水帘,而那原本已经错过去的老人家又回到相遇之前,他们一点点接近,相距六尺时,同时驻足抬头,就在这一瞬,敞开的石门缓缓闭合。
也没见他们动嘴,就听到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问:“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有答:“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1
然后,石门彻底关闭了。
出乎卫戗意料,塔里并不黑,抬头望去,每隔一段距离,拱顶上便有一盏灯,投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两侧墙壁上的浮雕——石门后,是一条环塔而建的六尺宽走廊,仍旧没有门,除了进门这一段六尺见方的平台,前后都是石阶,一边是上一边是下。
卫戗暗忖:这塔大约是两重墙,内外墙之间的石阶,往上通向塔顶,往下通向地宫,想要进入塔的中心,要么上塔顶,要么入地宫!
该上该下?卫戗稍作判断后,决定先往上看看,桅治说这里机关重重,有进没出,所以卫戗走得格外谨慎,但一路过来,连暗箭都没遇上一支,更别说顷刻间便能令人粉身碎骨的大型机关了……
但走了一段时间后,卫戗还是察觉到诡异之处——她走了这么久,别说三层高的塔,便是九层也该登顶了,但前方仍是随塔身盘旋而上的阶梯,而且最初的时候,耳畔始终飘荡着塔铃的叮铃脆响声,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了。
抬眼看看,回头望望,卫戗咬咬嘴唇,毅然回身,没走几步便是刚才路过的平台,这种平台,她一路走来遇见过三个,之前一直认为是相似的缓台,此刻站在这里,抬头再看,突然发现拱顶的灯和别处全都不同,这一盏格外大些。
卫戗眯起眼睛,想了想,又撕下一截衣摆,将它丢在平台上,接着继续沿石阶向上,拔腿开跑,没多久时间,便又登上平台,抬头看,灯很大;低头看,衣摆也在——原来她每次经过的平台,都是又回到原点了,怎么可能呢,这里只有一条路,而且上台阶和走平地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既然上不去,那就往下走,卫戗调头再跑,结果还是一样——又回到原点。
卫戗停下脚步,捋着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桅治等人没有骗她的必要,所以裴让肯定进塔了,如果这就是“有进没出”的原因,那么途中她一定会遇上之前进塔的裴让,但没有,那就是说,裴让进到塔内去了,回想一下之前进来的石门,卫戗开始试探的摸索平台两边的墙壁。
不管怎么推都不开,甚至没找到任何缝隙,连平台两边的浮雕都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有结果。
卫戗转过身倚着墙壁,抬头看那盏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那盏灯有一角的颜色照比别处要亮很多,她心念一动,选了个角度,蹬墙上去,手指触上那明亮处,咔哒一下,接着便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
安稳落地,看着开启的石门,卫戗攥紧龙渊,小心的走进去,和之前一样,石门在她进入后便又闭合住。
石门后是开阔明亮的大厅,大厅正中有一方石祭台,定睛看去,她此行来寻的人,就耷拉着脑袋,背倚着祭台坐在地面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胸口还插着他自己的佩剑……
卫戗只觉眼前一黑,趔趄几步,直到倚上墙才稳住身形——这一幕与前世何其相似,只不过前世他胸前插着的是别人的剑而已!
“不——”缓过神的卫戗直冲过去:“哥哥,哥哥,你不要吓我——哥哥,哥哥,我是戗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死……”
“戗歌——”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呼唤,他慢慢抬起头,缓缓睁开眼,冲她吃力的一笑,抬起血淋淋的手摸她的脸:“戗歌,你终于来了!”随着他开口,又有许多血涌出来,但他全不在意,只是摸她的脸:“我一直在等你!”
卫戗跪坐在他身侧,手忙脚乱的替他擦血:“我来了我来了,你不要说话——嗯……”她胸口一阵刺痛,跟着也呕出一口血来,茫然的低头看去,就见之前插在裴让胸前的那把剑,此刻已经没入自己心口。
裴让伸手接过她栽倒的身体,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们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呀……”
在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前,看到他翘起了嘴角。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司马润震怒的声音:“都是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
“殿下,时值秋冬交季,天气反复,正常人都易染病,何况是本就体弱多病的小殿下,王妃不管不顾,就这样带他出去……能保住小殿下性命已属万幸!”
他不耐烦听这些解释:“来人,把这群饭桶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殿下三思而行呀,您的仁义之名远播万里,岂能因一时之气,做出令自己抱憾的错事!”间或夹杂着轻缓的脚步声:“再者说,此时真要追究起来,怕最该受罚的还是‘王妃’啊!”
好熟悉的腔调——卫戗猛睁开眼,就看见卫敏站在对面,正一脸仁慈宽厚的开解着盛怒的司马润。
她们姐妹两个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卫戗看卫敏,那是一清二楚;但卫敏却看不到她!
随着卫敏出声,司马润竟慢慢收敛扭曲的表情,最后好像平静下来,坐回矮榻,沉默了。
卫敏转身一挥袖摆:“还不赶紧再去给小殿下好好诊诊,都愣在这里是要给殿下添堵么?”
跪趴在地的一群人连连道:“多谢卿园夫人!”然后爬起来倒退着出去了。
等到彻底清净下来,卫敏弯腰附在司马润耳畔,柔声细语道:“诺儿他外祖母,当年就是病身子,也是不顾妾身父亲劝阻,非要怀孕生子,最后到底丢了自身性命,戗歌已经算是万幸,若不是当初遭遇南公,怕早跟她娘去了,但芽珈病得太厉害,就连南公也是束手无策的,当初戗歌怀着诺儿时,我娘便担心她会生个不好的孩子,是以日夜替她祈福,老天可怜我娘的良苦用心,保佑了诺儿这些年,但老天的福泽总有用完的一天,穷人家的孩子,有发热一晚上就没了的,自然也有热傻热残的,但诺儿生在王府中,最后还变成这样,只能说,戗歌实在不是个有福的,诺儿摊上那么个亲娘还有什么都不懂的姨母,变成这样在所难免,殿下怎能迁怒无辜旁人,葬送这些年累下的仁义之名?”
变成什么样了?
卫戗抬手便要抓卫敏问个清楚,结果却抓了个空,眼前画面随着她的动作,如一池被划开的静水,瞬间扭曲起来,不多时,隐约传来芽珈的声音:“诺儿……叫娘……”
卫戗迎声跑过去,便看见王府那处清冷的院子里,芽珈举着一个手缝的,勉强能认出人形的粗糙娃娃,摆在诺儿眼前,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他:“诺儿……喏……戗歌……叫娘……叫娘……娘啊……”
而她的诺儿,嘴角淌着口水,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不说不动,如一个木雕娃娃,僵硬的倚坐在软榻上。
她走的时候,诺儿明明会抱着她的腿哭求:“娘,不走,要抱抱!”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卫戗张开双臂,俯身来抱他,结果眼前画面同样被她拨皱。
“诺儿……诺儿……”卫戗耳畔又传来芽珈惊慌失措的叫喊。
“快来人啊,小殿下落水了!”
一声惊呼,蓦地揪紧卫戗的心,等她眼前复又明亮起来,就见卫敏一手拖着踉踉跄跄的芽珈,一手指着水中沉浮的诺儿,冷声道:“芽珈,戗歌把诺儿托付给你,你怎么看的,竟把孩子给看进河里去了,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还要让大家叫你王妃,身为卫家人,我都觉得丢脸!”
芽珈拔高嗓音一声尖叫,接着挣开卫敏的手,毫不迟疑冲向她尤其畏惧的河水:“诺儿……不要……戗歌……会痛……不要……”
眼睁睁的看着戗歌跳进河里,卫戗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来,她想上前,却无力移动脚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
努力向前探出手去,却只是像先前那样将画面搅乱,又抓了几次,终于抓住一个温热的物体,她蓦地收拢手指,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将它死命攥紧了。
“你呀,还真是不叫我省心,一时看不住便要闹事,这可如何是好?”
叮铃,叮铃——是塔铃声!
继续前行,穿过叠翠丛林,上到一处宽阔的平台,触目所及,皆是似锦繁花,中间留了条六尺宽的青砖路,通向一座石雕的牌楼,楼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到达这里,骑马肯定不如徒步方便,所以卫戗纵身下马,为防万一,她并没有将它拴住,伸手摸摸它,转身拾阶而上。
天色逐渐黯淡,周遭景色全都朦胧起来,只有塔铃声愈发清晰,更往上,竟还隐隐传来竹枝有规律的划刮地面的声音,卫戗下意识攥紧腰间龙渊剑的剑柄。
终于攀登上来,眼前豁然开朗——据说闲人免进,就连非闲人的王峦都极少来的地方,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那所谓的宝塔,浑不似卫戗以往见到的建筑,它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共有三层,通体一色,没有……门!
或许是在后面?
卫戗绕塔而行,走到塔身一半的一半,与一身着白氅衣的耄耋老者迎面遭遇,这位走路掉渣的老人家,手执扫帚,对迎面走来的她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打扫空无一物的地面,大概是老眼昏花?先前她听到的竹枝划刮地面的声音便是由他搞出来的!
卫戗已经绕到塔后,还是没找到入口,继续再走,行至塔周大半,又遇到一身着黑氅衣,背对她扫地的老者,同样对快步赶超过他的她置若罔闻。
超前五六步之后,卫戗忍不住回头看去,一眼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氅衣颜色不同,她很有可能会错以为自己与先前扫地的老者重逢了!
绕塔一周后,卫戗还是没找到门,连窗也没有,她不死心,又绕塔转了一圈,途中分别遭遇黑白两位老者,他们一如既往对她不理不睬。
等卫戗一步一步仔细研究,绕塔走完第三遍后,黑白二老终于在塔前相遇,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卫戗发现塔身正前方出现一道若有似无的缝隙。
卫戗几步蹿过去,确定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伸出双手试探的推了一下,随着一阵石碾滑过青砖的巨响,那与塔身浑然一体的厚重石门轻被她轻易推开。
卫戗看看这么大动静过后,仍然无动于衷继续扫地的两个老头,心中疑窦丛生,可她实在顾不上那么许多,小心迈进石门内,迎面扑来一阵异香。
因当初卫敏就是用迷香撂倒她,她对此很是警觉,忙抬手遮住口鼻,奈何之前吸入的少许已沁入心脾,她后退一步,回到门外,也就一步距离,这边空气清新,那边暗香涌动。
回到门外的卫戗伸手撕下一截衣摆,又从怀中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点药末,均匀洒在衣摆上,收好药瓶,用衣摆蒙住口鼻,于脑后系住,再次迈进门里。
但这次却好像穿过了什么,卫戗回头看去,发现塔外景物与她之间,似乎隔上了一层水帘,而那原本已经错过去的老人家又回到相遇之前,他们一点点接近,相距六尺时,同时驻足抬头,就在这一瞬,敞开的石门缓缓闭合。
也没见他们动嘴,就听到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问:“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有答:“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当生如是心,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已,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1
然后,石门彻底关闭了。
出乎卫戗意料,塔里并不黑,抬头望去,每隔一段距离,拱顶上便有一盏灯,投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两侧墙壁上的浮雕——石门后,是一条环塔而建的六尺宽走廊,仍旧没有门,除了进门这一段六尺见方的平台,前后都是石阶,一边是上一边是下。
卫戗暗忖:这塔大约是两重墙,内外墙之间的石阶,往上通向塔顶,往下通向地宫,想要进入塔的中心,要么上塔顶,要么入地宫!
该上该下?卫戗稍作判断后,决定先往上看看,桅治说这里机关重重,有进没出,所以卫戗走得格外谨慎,但一路过来,连暗箭都没遇上一支,更别说顷刻间便能令人粉身碎骨的大型机关了……
但走了一段时间后,卫戗还是察觉到诡异之处——她走了这么久,别说三层高的塔,便是九层也该登顶了,但前方仍是随塔身盘旋而上的阶梯,而且最初的时候,耳畔始终飘荡着塔铃的叮铃脆响声,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了。
抬眼看看,回头望望,卫戗咬咬嘴唇,毅然回身,没走几步便是刚才路过的平台,这种平台,她一路走来遇见过三个,之前一直认为是相似的缓台,此刻站在这里,抬头再看,突然发现拱顶的灯和别处全都不同,这一盏格外大些。
卫戗眯起眼睛,想了想,又撕下一截衣摆,将它丢在平台上,接着继续沿石阶向上,拔腿开跑,没多久时间,便又登上平台,抬头看,灯很大;低头看,衣摆也在——原来她每次经过的平台,都是又回到原点了,怎么可能呢,这里只有一条路,而且上台阶和走平地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既然上不去,那就往下走,卫戗调头再跑,结果还是一样——又回到原点。
卫戗停下脚步,捋着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桅治等人没有骗她的必要,所以裴让肯定进塔了,如果这就是“有进没出”的原因,那么途中她一定会遇上之前进塔的裴让,但没有,那就是说,裴让进到塔内去了,回想一下之前进来的石门,卫戗开始试探的摸索平台两边的墙壁。
不管怎么推都不开,甚至没找到任何缝隙,连平台两边的浮雕都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有结果。
卫戗转过身倚着墙壁,抬头看那盏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那盏灯有一角的颜色照比别处要亮很多,她心念一动,选了个角度,蹬墙上去,手指触上那明亮处,咔哒一下,接着便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
安稳落地,看着开启的石门,卫戗攥紧龙渊,小心的走进去,和之前一样,石门在她进入后便又闭合住。
石门后是开阔明亮的大厅,大厅正中有一方石祭台,定睛看去,她此行来寻的人,就耷拉着脑袋,背倚着祭台坐在地面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胸口还插着他自己的佩剑……
卫戗只觉眼前一黑,趔趄几步,直到倚上墙才稳住身形——这一幕与前世何其相似,只不过前世他胸前插着的是别人的剑而已!
“不——”缓过神的卫戗直冲过去:“哥哥,哥哥,你不要吓我——哥哥,哥哥,我是戗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死……”
“戗歌——”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呼唤,他慢慢抬起头,缓缓睁开眼,冲她吃力的一笑,抬起血淋淋的手摸她的脸:“戗歌,你终于来了!”随着他开口,又有许多血涌出来,但他全不在意,只是摸她的脸:“我一直在等你!”
卫戗跪坐在他身侧,手忙脚乱的替他擦血:“我来了我来了,你不要说话——嗯……”她胸口一阵刺痛,跟着也呕出一口血来,茫然的低头看去,就见之前插在裴让胸前的那把剑,此刻已经没入自己心口。
裴让伸手接过她栽倒的身体,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们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呀……”
在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前,看到他翘起了嘴角。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司马润震怒的声音:“都是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
“殿下,时值秋冬交季,天气反复,正常人都易染病,何况是本就体弱多病的小殿下,王妃不管不顾,就这样带他出去……能保住小殿下性命已属万幸!”
他不耐烦听这些解释:“来人,把这群饭桶给本王拖下去砍了!”
“殿下三思而行呀,您的仁义之名远播万里,岂能因一时之气,做出令自己抱憾的错事!”间或夹杂着轻缓的脚步声:“再者说,此时真要追究起来,怕最该受罚的还是‘王妃’啊!”
好熟悉的腔调——卫戗猛睁开眼,就看见卫敏站在对面,正一脸仁慈宽厚的开解着盛怒的司马润。
她们姐妹两个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卫戗看卫敏,那是一清二楚;但卫敏却看不到她!
随着卫敏出声,司马润竟慢慢收敛扭曲的表情,最后好像平静下来,坐回矮榻,沉默了。
卫敏转身一挥袖摆:“还不赶紧再去给小殿下好好诊诊,都愣在这里是要给殿下添堵么?”
跪趴在地的一群人连连道:“多谢卿园夫人!”然后爬起来倒退着出去了。
等到彻底清净下来,卫敏弯腰附在司马润耳畔,柔声细语道:“诺儿他外祖母,当年就是病身子,也是不顾妾身父亲劝阻,非要怀孕生子,最后到底丢了自身性命,戗歌已经算是万幸,若不是当初遭遇南公,怕早跟她娘去了,但芽珈病得太厉害,就连南公也是束手无策的,当初戗歌怀着诺儿时,我娘便担心她会生个不好的孩子,是以日夜替她祈福,老天可怜我娘的良苦用心,保佑了诺儿这些年,但老天的福泽总有用完的一天,穷人家的孩子,有发热一晚上就没了的,自然也有热傻热残的,但诺儿生在王府中,最后还变成这样,只能说,戗歌实在不是个有福的,诺儿摊上那么个亲娘还有什么都不懂的姨母,变成这样在所难免,殿下怎能迁怒无辜旁人,葬送这些年累下的仁义之名?”
变成什么样了?
卫戗抬手便要抓卫敏问个清楚,结果却抓了个空,眼前画面随着她的动作,如一池被划开的静水,瞬间扭曲起来,不多时,隐约传来芽珈的声音:“诺儿……叫娘……”
卫戗迎声跑过去,便看见王府那处清冷的院子里,芽珈举着一个手缝的,勉强能认出人形的粗糙娃娃,摆在诺儿眼前,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他:“诺儿……喏……戗歌……叫娘……叫娘……娘啊……”
而她的诺儿,嘴角淌着口水,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不说不动,如一个木雕娃娃,僵硬的倚坐在软榻上。
她走的时候,诺儿明明会抱着她的腿哭求:“娘,不走,要抱抱!”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卫戗张开双臂,俯身来抱他,结果眼前画面同样被她拨皱。
“诺儿……诺儿……”卫戗耳畔又传来芽珈惊慌失措的叫喊。
“快来人啊,小殿下落水了!”
一声惊呼,蓦地揪紧卫戗的心,等她眼前复又明亮起来,就见卫敏一手拖着踉踉跄跄的芽珈,一手指着水中沉浮的诺儿,冷声道:“芽珈,戗歌把诺儿托付给你,你怎么看的,竟把孩子给看进河里去了,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还要让大家叫你王妃,身为卫家人,我都觉得丢脸!”
芽珈拔高嗓音一声尖叫,接着挣开卫敏的手,毫不迟疑冲向她尤其畏惧的河水:“诺儿……不要……戗歌……会痛……不要……”
眼睁睁的看着戗歌跳进河里,卫戗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来,她想上前,却无力移动脚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
努力向前探出手去,却只是像先前那样将画面搅乱,又抓了几次,终于抓住一个温热的物体,她蓦地收拢手指,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将它死命攥紧了。
“你呀,还真是不叫我省心,一时看不住便要闹事,这可如何是好?”
叮铃,叮铃——是塔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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