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淑懿又惶恐起来：“淑懿哪敢和王妃同命。”她又劝慰道：“王爷虽然生着气，前几日却还是让福喜过来关照，吃穿用度必不能少了王妃的，定是心里挂念着您的，王妃不必担心。”

    顾盼道：“但愿如此。”

    这人总是恭敬宽厚的样子，顾盼却还是喜欢不起她来。这王府上下，恐怕没人比她更会做人了。但凡这类人，在没有看清局势前，恐怕是不会轻易站队的。

    顾盼料想得没错。

    叶淑懿原本也以为，王妃是要失宠了。只是后来福喜的关照，又让她明白了，王爷再不喜欢王妃，王妃终究还是顾家的人，太后就算再怎么教训顾盼，也会看在顾家的份上照料着她。所以既然连王爷都不愿意做得太过，自己当然更要小心谨慎了。更何况她手握管家大权，必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第二天一早，陈管家带着一男一女求见顾盼。

    男的约莫四十出头，女的跟他年纪相仿，两人都是瘦高个子，看起来有些利落的样子，神情恭敬。

    陈管家道：“禀王妃，这两个下人是府里调拨到您院子来的，”他指着男子道：“这是老牛，”又指着那婆娘道：“这是他媳妇儿张氏。”

    顾盼点了点头。

    陈管家又道：“小人管事不力，昨儿王妃这儿出了这么大岔子。这院子里的下人没有尽到本分，都是留不得了。小的另找了些仆人，由老牛夫妇管事，得好好得把院子里的规矩重新做起来。”他顿了顿，面上稍稍有些为难的神色：“只是，一时半会没凑齐能干的，这人要比原来少了一半，王妃还请见谅，且再容我些时间。”

    顾盼道：“我倒是不碍事的，只是要辛苦牛管事了。”心里却是奇怪，这大换血是整得哪出？

    老牛垂首道：“这是小的本分，人多也杂，小的觉得各尽其责的话，也不至于到捉襟见肘的。”

    顾盼又点头，三人告退。出去遣走了原来的奴仆，又带了新人进来陆续安排起来。

    等外面的安排快停当了，老牛家的张氏又带了一人进来参拜顾盼。

    “阿初姐姐！”清莲见了来人，忍不住叫了起来：“是府里派你来的么？”

    原来进来的人是顾府的奴婢，顾盼有些惊讶，难道是顾家知道了这里的风波，也给她捎口信来了？

    老牛家的却道：“王妃，这是新拨到您房里的丫头。”

    顾盼更是吃惊，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老牛家的退了出去，阿初道：“王妃，您不认识奴婢了？”

    顾盼瞧了瞧她，是有些眼熟。

    阿初道：“您未嫁过来的时候，奴婢在您房里伺候过几天。”

    顾盼又仔细瞧了瞧她：“原来是你，打翻水的那个丫头，是不是?”

    阿初笑道：“正是奴婢，王妃好记性。”

    清莲奇道：“阿初姐姐，你怎会来了王府？”

    阿初道：“是王府的陈管家，向老爷要了奴婢过来伺候您的。”

    顾盼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初道：“禀王妃，这是三天前的事。陈管家还要了奴婢的卖身文书，因着要换东家了，还特意准许奴婢回家打点。原本还要过几天才来服侍王妃的，不知怎地，今儿一早就匆匆将奴婢从家里接出来了。”

    原来在昨天的事件之前，王府就已经着手再给她找丫头了。

    当初赶跑了一个，这个算是赔给她的么？

    这还有点儿意思。

    清莲却已经乐呵呵得去牵阿初的手了，她终于有了能说上话的伴了。

    院子上下全部换了人手，果然一改从前的拖沓，使唤起来也很得力。尤其老牛夫妇，话虽不多，看着沉默寡言，人却精干得很。听说他们是王府从前的老人，深得王爷信任的。

    这算是方萧对她合作的一种奖赏?这人有这么好心？不过听说那几个女人遭到了狠狠地训斥，又给禁了足，顾盼才略略对他满意些。

    王爷不来了，他的小妾们想来不能来，下人们又得力，还多了一个省心的丫头，到了这时，她的日子，这才开始舒心起来。

    天也开始暖和了，她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了，就直接在院子里大大方方得进行她的健身计划了。

    方萧这边，终于也开始上朝了。

    王爷的家务事虽然一度成为京城的笑谈，过了数日，就也烟消云散了。

    某日，方萧想起一事来，吩咐福喜：“这月二十，是我母妃和弟弟的忌日，你去知会一下王妃，好让她有个准备。”

    福喜的脚还没来得及迈出房门，方萧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还是我去一趟吧。”

    顾盼的院子还是闭着，隐隐有笑语声传了出来，方萧凝神听了听，没听见她的声音。

    福喜上前打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守着院门的小厮开了门见是王爷，忙不迭行礼。

    老牛正在外院，赶紧过来参见：“王爷，王妃正在内院游戏消遣，待奴才给您领路。”他使个眼色，叫边上小厮赶紧通知内院。

    方萧摆了摆手，拦住了他：“不用去知会了，本王自己去看看。”

    他悠哉悠哉得往里走，笑语声更为清晰。春暖花开的时节，他的心情便也随着好了起来。

    内院里，正有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嬉闹。

    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女子。

    一身短打的衣襟，手里翻飞着白索，身姿像小鹿般轻盈。

    白索在地面上击打出清脆的响声，带着一种欢快的节奏。

    跳了一会，她突然就变了花样，双手快速摇动，身子微微拱起，腾空得越发高，居然跳出了好几个双摇。

    侍女们拍着手大声叫起好来。

    她连着跳了好几个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将白索扔给边上的清莲，笑道：“你来吧。”

    她微微仰着脖子，因气有些急，胸口有些起伏，笑容却是灿烂的。

    此时春光正好，她脸上一层细细的汗珠清晰可见，看起来竟是这般容光焕发。

    他一时有些看呆了，她正巧转过头来看到了他，两人的视线对上，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紧了紧：“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