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祈烨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往厨房里走。厨房里，有细微的动静，他并没有进去，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厨房门口安静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就这样就好……

    离得太近，反而会被身上的刺刺伤。

    “唔……”显然是被烫到了，她端着汤，手一颤，滚烫的汤全洒在了地上。钢锅跌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热烫的汤飞溅到她身上，弄得狼狈得很。

    看着这一幕，连祈烨微微皱眉，沉了目。

    ………………

    蹲在地上，晚吟看着被烫得发红的指尖，痛得皱眉。乱糟糟的地板，让她不由得有些沮丧。

    都要重新煮过了。

    “让我看看。”忽然，一双长腿出现在她眼里。不等她抬头，被烫伤的手指已经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抓了过去。

    他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扯起来，不由分说将冷水龙头打开。她烫伤的手指，被他直接塞进冷水中。

    这种天，水凉得有些刺骨。

    晚吟倒是一下子清醒过来，抓回一些理智。

    “你干什么？”她挣扎着，要抽回手。

    “不要每次都问这个问题。”连祈烨没放手，只是淡淡的侧目瞥了她一眼。

    他们离得很近。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温热的体温，让她不由得想起曾经他陪自己做螃蟹时的画面。明明过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长久。

    晚吟再次挣开他，因为动作太大，以至于冰凉的水飞溅到双方脸上，头发上。

    他僵住。

    双目暗沉的盯着她抵触的神情。

    水‘哗啦啦’的响着，她只觉得心烦意乱。伸手将水阀扣上，她撑在琉璃台上，也不看他，只冷冷的说：“请你出去。”

    他立在那儿没有动。

    望着她的神情，添了几许寒意。

    晚吟深吸口气，抑制住自己乱蹦的心。好一会儿，她转头看着他，“连祈烨，拜托你，和我保持距离……”

    她有些有气无力。

    连祈烨双手握紧。

    她继续说：“我是诚心的恳求你——拜托，别靠我太近。连祈烨，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普通病人和看护的关系，所以……”

    她烫伤的手指，曲了曲，藏进掌心里。

    **辣的，像火烧过一样。

    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所以，别管我的手指，也不要管我！”

    “我睡着时，身上的毛毯是不是你盖的？”没有回她，他只是兀自问了自己的问题。

    晚吟一愣。

    而后，她冷静的点头，“没错，是我。我是看护，你是我的病人，我有义务负责你的腿的健康状况。”

    “仅仅，只是这样？”他双目紧紧凝着他，不给她任何回避或退缩的空间。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她笑了一下，“我还会那么傻吗？”

    他望着她。

    眸光深邃。

    晚吟却看不出来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他却只是颔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那背影，晚吟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她难受得捂住唇。

    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异样，不敢弄出任何声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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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的时间。

    两个大人，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显然，孩子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原本还会说几句童言童语缓和气氛，可是，到后来，连孩子也说不出话来。

    晚饭，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匆匆结束。

    连祈烨起身，走出餐厅之前，似乎想起什么，蓦地顿了下脚步。

    转回头看着晚吟，面无表情的开口：“尽快把我的复健行程表做出来，最迟，明天一早我要见到！”

    公事公办的语气，透着明显的疏离。

    晚吟只怔了一瞬，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

    自从吃过晚饭后，连祈烨便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再也没有出来过。晚吟将电脑搁在桌上，再次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

    “妈咪，你在担心爹地吗？”盘腿坐在她身边的小羽毛，突然扬起头来问。

    “啊？没有。妈咪怎么会担心他？”晚吟几乎是立刻否认。

    “妈咪不诚实。”小羽毛歪着头，“从爹地进去之后，妈咪已经看了好几次了。”

    晚吟怔了一下。

    唇动了动，想替自己此刻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可是，思来想去，却终究说不出一个字来。

    终究，只得将电脑移开，将小羽毛抱到腿上，“妈咪带你去睡觉，好不好？时间不早了。”

    “好。今晚要和妈咪睡！”孩子趴在他肩上，娇嫩嫩的说。

    她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是，不止今晚，明晚也是，后天晚上也是……”晚吟笑着覆在孩子耳边低语。

    只是……

    越往下说，心里却又止不住忧伤。

    后天，以后呢？。

    以后……她和孩子，又怎么办？他势必还是会带走孩子，而她想要和他抗衡，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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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到床上，关上灯，晚吟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曾经自己和连祈烨一同睡在这儿的画面。

    那一夜……

    他从后面轻轻搂着自己……

    以为自己全部忘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竟然还是那样的清晰。

    清晰得……

    连当初他的体温，他的拥抱，都历历在目……

    心尖一酸，她轻轻抱住孩子。那温暖，让她空洞的心，一时变得好受了许多。

    “妈咪……”孩子轻轻唤她。

    “嗯？”

    “以后，你都不和爹地在一起了吗？”埋在他怀里，孩子稚气的问。

    “……嗯。”她不想再骗孩子。

    “那以后小羽毛怎么办？”

    “……”晚吟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酸的将孩子抱紧。她会再争取的……再极力争取……

    “妈咪，你真的不爱爹地吗？”孩子又问。

    晚吟苦涩一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小朋友还不知道‘爱’是什么，怎么问这种问题？”

    “可是……我觉得爹地喜欢妈咪。”

    喜欢？刺里影是。

    晚吟苦涩的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和连祈烨之间的关系。

    “在巴黎的时候，爹地晚上睡觉，有好几次都叫妈咪的名字。”小羽毛又说了一句。

    她一愣，暗沉的夜幕里，她定定的看着孩子。

    孩子绝不会撒谎……

    这一点，她丝毫不怀疑。

    只是，连祈烨是在孩子面前做戏吗？他的演技，要骗到一个孩子，再简单不过了。

    “宝贝，咱们不谈这个问题，乖乖睡觉，好不好？”她不想再去想。

    “妈咪累了吗？”孩子心疼的问。

    “嗯。”她点头。累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好，那就睡吧！”孩子笑了笑，点头。闭上眼去，一会儿又睁开来，“妈咪，爹地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冷？”

    她没有再应，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他落寞黯然的背影。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她这样想。

    却不知道……

    这一夜，另外一个房间，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则，苦苦煎熬……

    身体不冷，心却一点一点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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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光线透过云层，笼罩着整栋别墅。

    连祈烨走出房间的时候，孩子还睡着。晚吟正坐在大厅里，轻声讲电话。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有分寸的。真的！”她在这边，很努力的保证，神情虔诚。

    “分寸？你能再被他骗去俄罗斯，就已经是没有分寸了！”

    那边的人，情绪实在是太激动。连祈烨都能隐约听到他炸毛的声音。

    “我没有被骗。孩子在这儿，我只是来见见孩子而已。”她很认真的解释，又笑了一下，“昨晚我就是和小羽毛睡的。”

    “笨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现在就想拿孩子吊着你。你再这么傻乎乎的，又得栽他手上。”

    “别担心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笨。”

    “不，你比我想象的笨多了。笨女人，这么好拐，你让我怎么放心你？”那边的人气急败坏。“要不，我去一趟俄罗斯，把你和孩子一起接走？”

    对方提议。

    “你说，把孩子也一起带走？”晚吟问。

    “当然，难道你舍得留下孩子？带走了孩子，他最后威胁你的把柄都没了。大吉大利！”

    “可是……能带走得了吗？他根本就是个不可能说服的人。”显然，花司焱的提议，她心动了，而且，很心动……

    “不需要和他商量，就像他带走小羽毛也没找你商量过一样。你要做的事是和孩子商量，你尊重了孩子的意愿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花司焱补上一句：“要悄然带走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晚吟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说：“那我再和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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