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二黑跟着跑了下来，他的伤非常严重，此时跟着我跑了这么久，整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好，但他还是喘息着问我，“怎么回事儿？看你这么突然地跑下来总感觉好像发生了点什么……”

    看着二黑那一张茫然的脸，我顿时感觉到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翻了上来，我抓着他的衣服，声音开始哽咽，“我们都错了，什么残次产品啊，其实火信子他刚才还是有自己神识的，你不知道他当时那种对我的歉意……”

    “唉，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二黑松了一口气，继续对我说道，“像你说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但是这又怎么办呢，像这一类大范围攻击的试模持有者，即便你知道他有可能恢复意识，但你又能保证一定会在他的攻击范围外让他回复意识吗？这种事情是有几率的，就像赌博一样，但是你要知道，生命是赌不起的，所以这种情况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听着他说完这一番让我目瞪口呆的话，许久才缓过神来，对他说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残忍的人。”

    二黑很平静的看着我，他脸上的那种平静是一种麻木过后的平淡，他对我说道：“不。”

    我露出愤怒的表情，准备打断他再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二黑接下来的话直接给我了一个极大的翻转。他用那种平静，混合着麻木，以及一丝悲凉的表情，看着我，轻声对我说道——

    “这是守夜人总部告诉我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试模是什么，我的试模和火信子很像，但我们两个也不一样，因为他是大范围攻击，而我则是大范围诅咒式的试模，当我的试模爆发，只要在我方圆多少范围之内，其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免，而且这种试模是忽略所有建筑物所有阻隔的，换言之，只要你距离我足够远就一定不会有事，但只要你距离我非常近，无论如何哪怕你躲在防空洞里都一定会有事，这种程度的试模……”

    “一但失控是非常危险的，虽说我大部分测试都已经通过了，我也即将可以顺利地成为一个被有钱人买回去的武器了，但没想到在最后一步，我被判定为不行。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或许也应该感谢这一点，要不然的话，我可能就会沦落为别人的普通武器……虽说这无名之地物资匮乏，但起码我们自己是属于自己的。”

    二黑的眼神变得悠长而又充满回忆，我知道他在回想自己的过去，于是便又缓缓合上了张开的嘴，因为我知道现在并不是需要插嘴的时候。

    “那时候我当然会反抗，因为在最开始我和那些研究员相处得太好了，虽然那些实验非常惨无人道，但我全都挨了过去，而且那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被洗脑了，心中莫名其妙地拥有着一种为国争光的感觉，我总觉得，就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们这些行为是正义的，并且是奉献了自己的一切给这个国家，我一直以为在经过最终改造之后我会成为一名为国奋战的勇士，我会成为一名军人进入他们口中所言的特殊部队——所以当知道在最后一步，我不合格的时候，我非常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要反抗，所以那时，是我试模的第一次失控——”

    “那时候我太天真了还想着要保护好那些所有的研究员，我还以为他们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根本没有想象到我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而换来的却是一把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刺向了我……原来从头到尾，我们根本就不是朋友，明明上一秒好像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秒就会因为我的缺陷对我拔刀相向，在守夜人那种地方，没有对错只有死亡与幸存，真的……”

    我看着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讲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的二黑有些感慨，原来刚才他所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仅仅是在无名之地中他所想表达的感慨，而是涵盖了所有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过去。

    原来这句话的分量这么重。

    我有些唏嘘，二黑呼出了一口气对我说道：“火信子这一次的失控就注定他可能会遭遇到不幸的结果，这件事情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你完全不需要有负罪感，如果你那么想那就说明你太自恋了，因为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你而产生一些来来往往的过去和未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他讲了这么多话，还讲出了自己的过去，为的就是安慰我，让我不要太过自责，顿时心里感到有些温暖，果然这个汉子，虽说看起来是个黑脸，但没想到他心里居然这么暖人，我轻轻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哎？为什么要我扶，你自己起不来吗？”

    听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顿时感觉到整个严肃的气氛还有被他所渲染出的沉痛顿时烟消云散，于是便有些哭笑不得的对他说道，“当然起不来，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趴着听你讲话？你真以为我想仰视你吗？”

    听我这么损了回去，二嘿嘻嘻哈哈的过来把我扶了起来，等到我们两个人一起顺着石阶往上爬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时我才看见他眼神中明显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我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二黑所说的最后那些话并不是不会说话，他只是为了确定我真的已经从这个阴霾中走出来罢了。

    我顿时有些感动，心里更加确定了这是一个外表粗糙但内心细腻的汉子。

    在即将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的时候，我扭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任何状况的地底，想起了那把刀，也想起了受到重伤而死去的胡汉三，还有最后那个化为火焰时哭泣的汉子火信子，再回想起最开始的认识他们的画面。

    突然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扭过头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