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小宝贝呢？”

    霍锦礼想了想，好像没有。没关系，就算有，他也愿意相信姐姐。“姐姐，等我病好之后，我想去马场，我想跟姐姐骑同一匹马，还想跟姐姐和爸爸去游乐园，让爸爸给我当马，把我飞高高。”

    辛清灵鼻尖一酸。“好，姐姐答应你。”

    霍锦礼扭头，去看爸爸。

    霍启睿垂眸看着孩子惨白的脸，点头，沉声道：“好。”

    噢耶！爸爸居然答应给他当马骑！好开心，好想现在就出院！

    他想欢呼，却不小心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大家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逼近门口，冲进了病房。众人扭头看去。

    “季先生？”辛清灵皱眉。想到刚才他的恶作剧，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季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要是再敢逗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季文柏抱着孩子，喘着气，目光直勾勾盯住病床上的孩子，心脏犹如万剑穿心般剧痛。

    “我……”

    他开口，几次说不出来，想了想，不愿吓到孩子，于是扭头对其他人道：“霍老先生，各位，请让我，为孩子捐赠肝脏。”

    众人愣了。只有霍启睿，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看向季文柏怀里的女孩。

    小女孩哪里受得住他这凌厉的一眼，吓得缩着小身子，躲到爸爸怀里。

    “季先生，你清楚你刚才在说什么吗？”辛清灵站起来。

    “我很清楚。”季文柏的神色渐渐郑重起来，透着一股坚决，“并且，我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救孩子的人。”

    他这句话说出口，大家的脸色都变了。老爷子是除了霍启睿之前反应最快的，脸色迅速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雾霾。

    “这位先生，你跟我出来。你们，也跟我出来。”

    说完，往病房外走。

    季文柏把女儿放下来，轻声道：“笑笑，去陪你哥哥说说话，好吗？”

    季欣笑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医院没有适合那么多人可以谈话的地方，老爷子带头来到医院下面的绿化带。夜幕已降临，繁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灯光昏黄地照在人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轮廓。绿化带中有一处凉棚，凉棚下有长椅，霍老爷子停在长椅边，回过头，目光如电。

    “季先生是吗？请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文柏在老人家极具气势的目光下，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霍启睿却忽然上前一步，揪住季文柏的衣领，猛地一拳砸在他下巴。

    “啊！”辛清灵惊呼。

    奇怪的是，老爷子竟然没有阻拦。

    季文柏受了一圈，下巴顿时淤青的一圈，他没反击，甚至是有点甘愿被打的样子。霍启睿看着他这张脸，怒火翻腾，拎起拳头，又是一拳打到他脸上。

    第一拳，是为故去的姐姐。

    第二拳，是为病重的锦礼。

    他愤怒抬腿，膝盖狠狠击在他的腹部。

    季文柏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这一拳，是为了霍家。

    “够了！”老爷子沉重的身影响起。

    霍启睿三下打完，心中的那股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整理衣襟，站到一边，目光冷冽。

    其他人再笨，也慢慢地看出了端倪。

    季文柏就着跪倒的姿势，抬头，看向老爷子。

    “当年的那个男人是我，锦礼，是我的孩子。”

    所有人寂然。

    “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抛弃孩子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我一直以为，当年泠玉怀着的只有笑笑。所以当年她把笑笑交给我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她要彻底跟我斩断情缘的意思，我才会把笑笑带走的。”

    童音华浑身颤抖着，如同风中的落叶，她大叫一声，扑过去，发了疯地扇打他。

    “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我的泠玉……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哄骗泠玉爱上你，最后却抛弃了她？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为泠玉偿命！呜呜……我苦命的女儿……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老太太身子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众人走过去，连忙拉开童音华。刘心丽是人，最能明白她的心情，眼睛泛红地抱着她：“嫂子，你别这样，你让这个混蛋把话说清楚。”

    霍启睿却走过去揪住季文柏的衣领，把他揪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笑笑是我姐的女儿？！”

    众人一震，哭着的停住了哭泣，正难过的忘记了难过，每个人都被这句话给吸引住了。

    童音华扑过去，“什么笑笑？谁是笑笑？”

    “妈。笑笑是季先生的女儿。就是他刚才抱进病房的那个小女孩。”辛清灵帮他解释。

    她瞪大了眼。

    季文柏面色颓然，道：“是。笑笑是泠玉的女儿。当年，我跟泠玉说好了一起私奔，当时她大着肚子，即将临盆，我带着她往南边逃，可是没过两天，我家里就找到了我。我的母亲为了这件事吞安眠药自杀，醒过来之后拿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威胁我，说如果我坚决要跟泠玉在一起，她就割断血管，让我们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死。”

    当年的他，选择的是屈服。

    他不懂母亲为什么执着地要他去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他试着去抗争，试着去沟通，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一次次的失败，和母亲越来越疯狂的态度。

    她当时，真的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他从来没面对过那样的场景，看着鲜血从刀口涌出来，刚开始好似只是很小的一阵血流，可转眼之间，鲜血就沾满了洁白的床单，母亲坐在满是血色的床单里，对他说，要么她死，否则，他一辈子别想娶别的女人进门。

    没有人能够在亲眼看到母亲割腕之后还能镇定自若，所以，他妥协了。

    而霍泠玉，也彻底失望了。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有人抱着孩子上门，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