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垂着眉目，不去看苏梅姐姐。我现在真的没有想好如何同苏梅姐姐说，若是说了她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我呢？我不知道，所以亦不想冒险。

    苏梅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们今日就先吃饭吧。”就在这时，刚刚下去准备饭菜的菊香回来了。她的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精致的菜品，看起来很有食欲。菊香将饭菜摆好了以后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了我和苏梅姐姐两个人。

    “苏梅姐姐，你尝尝这些菜，都是吴妈妈做得呢。”说完，我往苏梅姐姐的碗里夹了些菜。苏梅姐姐笑了笑，打开了她带来的那坛酒。桂花的香气顿时蔓延了整个屋子，我深吸了一口气，竟觉得之前没有散去的酒气现在都散开了。

    苏梅姐姐替我倒了一杯桂花酿，说道：“千羽，来，尝尝这个，口感跟平时的不一样呢。”说完，苏梅姐姐率先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然后苏梅姐姐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在苏梅姐姐的带动下，我也将杯中的酒吞入了腹中。

    确实和平时的桂花酿不同，这陈酿的口感更加的醇厚，桂花的香气也更浓厚。吞入腹中，觉得从喉咙到肺腑都是热热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的感觉。我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是陈酿，口感就是不一样。”苏梅姐姐也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这坛酒可是我藏起来的呢，穆念都不知道有这坛酒的存在，若是他知道的话，肯定又吵着要喝了。”苏梅姐姐提起穆念的时候嘴角带笑，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般。

    我不禁也想到了穆念笑着时候的模样，说道：“确实，若是穆念知道有这坛酒的存在的话，这酒肯定就留不到今日了。”穆念有的时候可以不在乎自己穿什么，但是一定会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若不然也不会对吴妈妈的手艺那样痴迷了。

    苏梅姐姐放下了酒杯，脸上的神色忽然沉重了起来，她问道：“千羽，你现在想好要同我如何说了吗？”她的问题直击我的心灵，让我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来。良久后，我才想好自己要从哪个地方开始说起。

    “苏梅姐姐，既然你愿意听我的倾诉，那千羽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然后，我对苏梅姐姐娓娓道来，我曾经的事情。

    “苏梅姐姐，你也知道我是戏班出身，从小在戏班长大。其实最开始我是个孤儿。”我看到苏梅姐姐的脸上有一丝的错儿。我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最开始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像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一般。那段日子我至今都记得是什么样子的。我整日的在街上游荡，饿了，就捡别人剩下的东西来吃，困了，就随意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睡觉。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纤荷姐姐，她把我带回了戏班，才养活了我，我也才能够长这么大。”

    苏梅姐姐听我细细地说着，脸上却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我继续说道：“纤荷姐姐待我极好，事事都想着我，遵循我的意愿，她说学唱戏太苦了，妹妹不用学，姐姐学然后养活妹妹就可以了。所以在戏班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学戏，但又在戏班里生活的人。纤荷姐姐像亲姐姐一样对我好，让我能在这样动乱的年代有自己的一个栖身之所。但是没有多久，纤荷姐姐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很英俊也很好，对待纤荷姐姐也很好。可是或许是嫌弃纤荷姐姐是个戏子的身份吧，那人最后娶了一位司令的女儿。可是我的纤荷姐姐太傻了，她真的太傻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她就要放弃她的生命呢？为什么？”

    想到了纤荷姐姐，我忍不住流下来了眼泪，纤荷姐姐，你现在过得好吗？千羽现在正在学着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梅姐姐见我痛苦出声，安慰我道：“千羽，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难过了，我想你的纤荷姐姐也不想见你这个样子的。”苏梅姐姐抚摸着我的背，想让我的呼吸稍微顺畅一些。我对苏梅姐姐点了点头，说道：“纤荷姐姐刚走的那几日，我每天都会做梦，梦到纤荷姐姐，她在我的耳畔低语，一开始我听不清楚她说的话，可是后来我慢慢听懂了，她是要我为她去报仇，她死得太冤了。”

    我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为纤荷姐姐报仇。纤荷姐姐喜欢的人其实是我们戏楼的常客，所以我就在他来找别人的时候使了手段，最后嫁进了他的家门，成了他的妾。我成了他的妾以后，他对我千好万好，可以为了同他原配的妻子翻脸。有几次我差点就要爱上他了，我差一点就要放弃报仇的念头了。可是一想到对我有恩的纤荷姐姐就为了这样的男人死了，我报仇的决心又坚定了起来。”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居然怀孕了，我居然有了和那个人的孩子。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正在这个时候他为了他原配的妻子同我大吵了一架。我决定拿掉这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如果在这样仇恨的环境中长大，以后会变得不幸福的话，还不如让他就不要出生，来这世上走这痛苦的一遭。”

    想到我没有出生的孩子，我又流下了眼泪。仰头喝了一杯酒以后，我又接着说道：“孩子不能生下来，所以我故意陷害了那男人的上司，让那男人误以为我是因为他上司才失去了这个孩子的。事情过去了以后，那男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他与他的上司已经有了嫌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