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是？”

    眼中带着疑惑之色，李天却是望向四周，心中却是不由得困惑。脚下传来的湿润感告诉李天，这里应该是一处水域，但李天却看不真切，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当中。

    就在刚才，分明还在那一片无尽虚空当中，无量星光耀世，巨大的龙树菩提与金龙交相辉映，一片光辉灿烂。可是转眼间，竟然进入了这样的一片陌生空间，怎不让人疑惑？

    “为何会如此？”

    心中疑惑不解，李天却是微微有些烦躁，人处在一个陌生的封闭环境当中，常常如此。在这样一片漆黑无光的世界当中，甚至就连神通法眼都无法将其照亮。

    简直就是一个妖异得令人发寒的境地，尽管脚边还能感觉到水流，还能感觉到寒冷与湿润。但摸不着空气，闻不到气息，似乎五感都早已被剥夺了出去。

    往日里那般敏锐的神觉，此时没有丝毫回应，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从脚底直透眉心，浑身的皮肤开始痉挛，令得李天寒毛直竖。

    张开嘴，欲要高声长啸，但却发现口不能言，喉咙似乎早已朽坏，没有丝毫的声响传出。

    吧嗒！

    正在这时候，一个异样的声音传来，闯进了李天的心海，如同在心海之上荡起了一阵涟漪。丝丝寒意越盛，似乎有着真正水滴，滑落。

    “谁在那里？”

    一声低喝，但依旧没有声音传来，喉咙如同干枯，恍然间李天似乎听见自己肺部“呼呼”喘气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也无法感知，李天心中欲要发狂，但却难以发泄。似乎整个世界早已将自己隔绝。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古墓当中，被钉死在棺椁之内，干枯千载的古尸。

    就好像一个人最最深处的内心世界，无论如何努力，无论怎样敞开，外面的人或者物，都难以进入。

    等等，忽而，心中闪过些许火光，李天却是想起了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在那无尽虚空当中，金色骨龙横空，散发千丈气焰。无量佛光点亮苍穹，有一朵巨大的金花飘落，引燃了虚空。

    无数光雨飘散，虚空颤动，阵阵大道天音传响，佛音渺渺，朗朗入耳。

    “心是菩提心，身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神秀与六祖的对偈，像是跨越了千百年的岁月长河，跨越了数重天界，响起在了这秘境当中。在这龙树菩提所在的阵法空间，悄然对峙。

    “南顿北渐……”

    轻声自语，李天忽而觉得自己的内心竟然平息了下来，不再在意这外界的情况。尽管外界的无知，是可怕的，但李天的内心却忽而点亮了一道火焰。

    径自盘坐了下来，盘坐在那一片水域之上，感受到那一丝丝湿润将自己下身浸透，李天感到感知的渐渐回归。

    是的，在进入水中的一刹那，李天感觉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外界的声响、波动、水流、气息。这种感觉很是奇妙，犹如面对着一面晶莹的镜子，透视自身一般。

    隔着一层水面，李天获得了“新生”，面对刚才那种可怕的未知悸动，依然心有余悸。未知是可怕的，而同样可怕的，还有孤寂。

    相对而言，恐怕便是性格最孤僻的人，也会害怕在孤寂当中死去，然后被碾为尘土，化为尘埃。

    “这里，究竟是哪里？”

    心中疑惑，但李天却已经来不及探寻，在其躯体周围，一种奇怪而诡异的力量，开始侵蚀他的身体。而万千佛光绽放，一道道大道符文，从其体表浮现，正是李天所参习的佛门*。尽数绽放，与那未知的力量对抗。

    吧嗒！

    又一声轻响传来，隐约间，李天似乎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住，拖进了水底。而后又被抛出，扔进了虚空，恍然间，有何种东西晃眼。

    李天睁开眼睛，伸手去捉，一种温热透过掌心，沿着经脉快速传递。

    “这是，我的，菩提子？”

    眼中带着疑惑之色，李天这样第一次直观的观察着手中的龙树菩提，与此同时，一种同样的热度，从其胸口传了出来。

    一片清光璀璨，暂时的赶走了身旁的黑暗，一道模糊的声音，轻轻传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如同拨开了山涧云雾，一片清凉之感涤荡着李天的内心，纵观远山淡影，任由风起云涌。李天的内心无比的宁静，静静地聆听着那阵阵诵经之声，陷入了悟道之中。

    恍然间，李天却是终于领悟到了自我的真谛，花开见人，人见我。一直以来，李天修行的时候，都是重在法力的增长，道行的提升，以及神通术法的威力。

    而此时在这未知的空间，在未知的情况下，李天心中一片清宁。菩提子的清光远比以往活跃，不止像以往一样，使得李天亲近大道，更是在其体内穿插，来回游荡，似乎在驱赶着什么。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李天不再管顾外方事物，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人，还有恐惧。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当一切通透之后，返回了原点。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千百年。

    佛是什么？一个疑问轻轻从李天内心划过，李天微微一愣。道，又是什么？有一个疑惑响起。两道巨大的身影开始浮现，高逾须弥山，正是那往日佛堂道观当中的神像，代表着佛道两门最高主宰的须弥天主、清微天主。

    这两道身影，可以说是李天往日里所接触的法门的根源，玉虚传承、九转玄功，净琉璃法身、大悲慧剑。这些一切法的根源都来自于九天之主，这些号称主宰九天的至高者。

    可是，真的便是这些么？李天心中疑惑，在两道巨大身影面前久久伫立，而后绕了过去。

    四周一片虚无，再没有任何景致，但李天内心一片安宁，却越发觉得靠近了事物的本质，似乎仅仅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厚度。

    李天顿悟了，应该说是水到渠成的顿悟。万法同源，皆由心生。这才是神秀与六祖慧能偈语的根本所在。神秀修持的，是自己，六祖，顿悟的，也是自己。

    哗啦！

    一阵巨响，李天却是感觉到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黑暗天幕尽数消失不见。一道道时光碎片飞舞，李天的神念再一次回归了本体。

    竟然是这般！心中轻声一叹，李天却是终于望见了眼前，所有的一切。原来真的如同经文所言，之前那片无限的虚空不过是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此时万千景致破碎，李天却是第一次看清了这阿布陀寺的真实情况。一座低矮破旧的禅院，几近坍圮，一株十数丈高下的巨木矗立在庭院正中。

    一点点暗淡的金光，从那枝叶间投落，一片枯槁衰败的景象。脚边是湿润的，一种腐臭、潮湿的气息传来，那巨大菩提树的根部已然遭遇水患。

    有漆黑的液体，从那菩提树根部的泥土当中沁出，潺潺流淌，渐渐淹没向庭院。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机从下传来，似乎当中竟然埋葬着至凶之物。

    “待得阴阳逆乱日，我以魔血染青天！”

    一个声音飘忽，微不可闻。

    “竟然是一方至凶之地！”

    轻声一叹，李天却是摇了摇头，已然望见那黑色液体漆黑如墨，满满的溢满了水池，竟然浸染了菩提树那神圣庄严的气息，根须茎干，渐渐失去佛韵。

    看来龙树菩提树之所以会存在在这里，乃是为了镇压着阿布陀寺下方所封禁的邪恶力量。而如今看来，恐怕那封印已然松动，才会造成众人在阿布陀寺之外所看见的那方气象。

    刚才李天之所以会失神，有那般恐惧经历，便是因为踩到了一点黑色液体。心中一阵惊悚，李天骇然，这看似平凡的液体竟然有如此魔性。

    而此时，回过神来，李天却是发现，一同进入佛寺当中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近前，在院落当中，正深陷在阵法空间所带来的幻境。

    而其中数道身影，已然生机全无，令得李天心头一颤，这炼魔大阵凶险无比，在阵法当中死去，恐怕现实当中也会跟着陨落。

    但同样是一场天大机缘，乃是一场炼心之旅，能够让人的道行瞬间升华，悟透万物本质。抬头望向近旁，那寂寂无声的巨大菩提树，手中抓着那一枚温润的菩提子，李天却是不由的心中感叹。

    “这便是所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么？”

    轻声一笑，李天却是摇了摇头，李天不是九天之主，自然不可能有那种境界。

    此时李天所感悟到的，不过是认清了万法的本质，万法唯心，修道之人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探求长生，为了超脱凡世而已。

    就像佛家所言“人人有个灵山塔，速往灵山塔下修”。世间万法乃是客观存在，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改变，亦不是诸天之主所能替代。

    诸天之主的法门之所以能够无敌于世，号称至强不朽，乃是因为他们悟透了自身法门的极限，悟透了一方大道。而世间法无穷，人力又穷，天地万道又岂是一人所能够悟得通透？

    同样，存在即是合理，人的出现乃是天地法则所演变，所以，在人体内同样有着天地大道，与外界大道相对应。

    人亦是大道的载体，如同天地万物一般，与其临摹大道，去修那些似是而非的法门，不如潜心问己，将自家所有的神通法则悟个通透。

    一瞬间，李天却是想到了太多太多，诸天之主之所以强大，之所以无敌于世，乃是因为他们自身拥有自己独特的法门，开创了一方道统。

    可是对于如今的李天而言，创法却是太不现实，道行太过浅薄，岂能好高骛远？

    摇了摇头，李天却是不再去想，隐约间，总觉得有一种魔性的力量在提醒诱导着自己。当真诡异，这是一个至凶之地！若是在此久留，搞不好出现什么变故。

    转过身，李天却是想要去唤醒自己的同伴，而后离去，却在此时，望见了一双明亮的目光。那竟是一个非常圣洁的女子，作女尼打扮，手中一盏心灯，烛火摇曳。

    目光相接，那女子却是对着李天微微点头，而后快速的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没有半点留恋……

    （最近实在太累了，这一章是补昨晚的。另，这本书从明天开始上架，提前跟各位大大通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