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面对我老公，我以后就变成他的累赘，他看到我就伤心，他心脏不好，你带我回夏威夷好不好，不行——也不要告诉爸爸，威廉我怎么办，我让辛然帮我买个房子好了，我想马上离开，马上……”

    安离琪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伸手摸到威廉的胳膊，说话声音开始哽咽。

    “琪琪你先冷静一点，震宇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你是，”威廉声音突然一顿，深吸一口气才又接着说，“你是因为救那个小丫头，琪琪我们都看着没办法，只有你那么棒，我们都很心疼，你现在这样为什么要愧疚，你是我们的骄傲懂吗，没有人嫌你累赘的，震宇也很心疼，他怕你不能接受，你别多想了好不好。”

    “他都知道了，原来他都知道，”安离琪明显思维混乱，眼泪铺满了巴掌大的脸庞，接着追问，“那他，那他有没有难受，他的心脏……”

    “刚刚吃过药了，琪琪，他很爱你，很爱很爱，不管你能不能看得见，都会爱你，你别想着离开，他看不到你，会放心不下，会活不下去的，你应该勇敢一点，之前你是他活下去的动力，现在他变成你的动力，你不能想着逃避，应该面对，很积极的面对知道吗。”

    “威廉哥哥，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我什么都看不到，用力地睁眼睛也看不到，我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长高，不知道我老公有没有吃药，也看不到你有没有对着我笑，我真的好想看到这些，我一点都不贪心，就一点也行，看不清楚也可以的，为什么突然什么也看不到啊？我就受不了自己突然变成残废，你说我还有什么用！”

    说着，她就用拳头去打自己，懊恼地打，没有任何章法……

    威廉一把拉她到怀里，紧紧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哽咽着安慰：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得信我，你想想从认识到现在，我是不是从来没让你失望过，方少那样的情况都活过来了，你怕什么？看不到是暂时的，你的眼睛没有问题，不管怎样，你要保持心情愉快，总是伤心流眼泪对恢复没有好处的。”

    他擦擦眼泪，缓了口气，继续哄她：

    “你看不到没关系，你可以摸啊，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你什么时候伸手都能抓住我，看不看得到有什么关系，震宇也在，他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哭，陪着你笑，孩子们都长大了，那么懂事，你还担心什么呢，但是你得知道，我们是因为你才聚在一起，我们是一个整体，你是我们最爱的人，琪琪不管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最爱最爱的人，谁也代替不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迷失自己的孩子，找不到任何归属，她问：

    “我真的还有用吗？”

    “有，”威廉坚定地告诉她，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接着说，“你还是最棒的琪琪，乐观坚强，会做生意，胆大心细，虽然从小吃苦，可从来有颗晶莹剔透的心，喜欢金钱，可从来不把钱看在眼里，你就是这么特殊的女孩子，站在人群都是闪光的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特别纯净，到现在还是这样，我的琪琪都没变过，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骗人，我才没有那么好，又贪财又小气，还特别任性，你总是这么宠着我，是因为想让我在爸爸面前替你说好话吗？”

    “是啊，再加上一条，特别聪明。”他宠溺地笑，“跟你在一起从来就没压力，不用心机，不用算计，做自己就好，是最美好的事。”

    她擦擦眼泪，轻声问：

    “那现在你有没有压力？万一我眼睛治不好你会不会压力？”

    威廉低头帮她擦眼泪，苦笑着反问：

    “有啊，治不好你，我还当什么医生？”

    “那不一定啊，我本来也没病，就瞎了，也不怪你，治不好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这样想嘛，不然我不要你治了。”

    威廉欣慰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

    “你看，总是替别人着想的琪琪，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哭鼻子啊，医生当然要有压力，不然怎么想出办法治病，笨不笨？！”

    “我知道你也没办法的，这跟外伤不一样，脑袋里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我从来都按时体检，都没查出任何问题，你别骗我了，我不想你太为难，威廉我不怕看不到，只是怕看不到给我爱的那些人带来困扰，你懂不懂？”

    威廉故作轻松地安慰：

    “行了，别给我上课，我做了多少手术，在我手里死过多少人，活过多少人，生死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

    “我知道你在乎的，你是不说，你比我们谁都在乎，不然也不会一直这么辛苦在临床，多少专家都会转到研发上面，威廉你在医学界那么高的地位，还是维萨医药集团的CEO，你一直那么辛苦做手术，你手里的手术都那么难，每次都要七个小时以上，我知道那是什么概念，我平常站四个小时都累的腿疼，你都不说这些，还在坚持，你是在乎生死的，你想亲自拯救生命！”

    威廉帮她擦眼泪的手指顿住，眼泪唰的落了满脸，突然就说不出话。

    原来她都知道。

    没想到她竟然能知道……

    没有医生不在乎生死的。

    见惯了是一回事，看着生命在自己手里逝去又是另一回事！

    多少人云淡风轻地说医生冷酷无情，可她不这么想……

    他重新把她拉到怀里，说：

    “琪琪，谢谢你。”

    有你懂，人生足矣。

    “威廉哥哥，你记得别告诉爸爸，也先别跟孩子们讲吧，他们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不知道。”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不用照顾我，我得自己慢慢适应，其实想起来也不错，看不到能锻炼听觉，刚刚我凭脚步声就知道进来的是你，不是我老公，我厉不厉害？”

    威廉哽咽着点头，控制自己的情绪，心疼地说：

    “厉害，琪琪是最棒的。”

    她默了几秒，又说：

    “等我老公回来的时候，我就不哭了，要是哭，我就是小狗。”

    威廉用力地闭上眼睛，声音轻的像烟雾：

    “琪琪最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