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捏着烟在掌心里搓，眼泪也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老子就是没出息，之前总觉得是大拿，是为了给震宇信心，后来发现跟你一比，智障一样，救不了你，救不了震宇，更救不了方少，拿不拿手术刀还有什么用，我一点也不可惜，现在就想看着震宇能活蹦乱跳的，其他什么也不求，真的。”

    “你别这么说。”

    他擦擦眼泪，缓了缓神，接着说：

    “哎你说奇怪不奇怪，震宇之前是给我资金赞助，不过我现在这心思也跟进水一样，我就纳闷怎么就一门心思想看着他好。”

    威廉斜他一眼，怼：

    “你看上他了。”

    “滚蛋，老子这叫无私，这么说好像跟方少一样，我有点理解方少了。”

    “理解不理解都要接受现实，但是云深，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阳阳，那孩子从小心思重，而且他早就知道亲生父亲是震宇，他能藏着不说，你说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傅云深靠在椅子背上想了一会儿，苦笑着说：

    “还能怎么想，伤心呗，我早就发现了，阳阳最像震宇，有什么事自己扛着，其实最吃亏的是自己，好在震宇身边有个安离琪，我还算放心，阳阳——”

    他摇头，然后抬眼问：

    “你能不能代替方轻尘？”

    威廉一愣，摇头。

    “是啊，谁也不能代替方轻尘，就连安离琪跟震宇也不能，你说他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只能扛着长大呗。”

    两个人担心的不错，安离琪见到阳阳的时候，他正枯坐在小床边，小脸上很平静，但是眼底，那是说不出的不安全感，抬眼的时候就问：

    “妈咪，我爹地去哪里了？”

    安离琪坐在他身边，抱他坐在腿上，把脸埋在他肩头，说：

    “你爹地有急事，先回，回国了……”

    方小阳沉默，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意识到他不对劲，安离琪看着他，轻轻摸着他的小脸，解释：

    “你爹地还会回来的，阳阳，你说话啊，在想什么，跟妈咪说话好不好？”

    方小阳还是不动，长长的睫毛覆住眼睛，不看她，还是不说话。

    “阳阳，你是不是没睡够？那你接着睡好不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小朋友一抬眼，两行眼泪“唰”的落下来，吓得安离琪心里咯噔一下，颤着声音问：

    “怎么了阳阳？”

    “妈咪——”

    “哎，妈咪在呢，阳阳你怎么了？”

    “妈咪，爹地从来不骗我的。”

    安离琪：

    “……”

    房间里光线弱，安离琪先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眼泪擦干，又轻轻帮他擦眼泪，哄着他说：

    “妈咪也没骗你，你爹地看你睡觉没跟你打招呼，他说让我跟你说一声……”

    “妈咪，我没睡着。”

    安离琪一愣，惊讶地看着他，喃喃地问：

    “阳阳，那你为什么装睡？”

    方小阳哽咽着说：

    “爹地想让我睡着，我不想让他担心，妈咪我很听话了对不对，你告诉我，爹地不会狠心不要我的，爹地怎么可能会走？！”

    安离琪：

    “……”

    她觉得嗓子里堵了东西，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除了眼泪肆虐，她不知道该跟孩子怎么解释……

    阳阳突然哭出声来，哭得咳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咪，你告诉我爹地去哪里了，我会等他的，他不会回国，他说会永远陪着我，等我长大，我还没长大呢，我连他感冒了都不会照顾他呢，刚刚学会给他倒蜂蜜水……”

    “阳阳，我的儿子，你最棒，你爹地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狠心呢，他是最善良的人，一心一意对你好，他跟我讲阳阳是最懂事的孩子。”

    “既然这样，妈咪，你带我去见他，我保证不闹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放心，就想看看他，好不好妈咪，求你了！”

    “阳阳，你爹地，他，现在不能见你，你……”

    方小阳突然挣脱她往外跑，一边哭一边跑，下楼就看到客厅里月儿跟简围着龙简阳。

    凌震宇在沙发上坐着，看他下来，哑着嗓子叫：

    “阳阳，怎么哭了，你过来。”

    方小阳脚步一顿，扶着楼梯定了几秒，很快跑到他面前，问：

    “干爸，你带我去找爹地好不好？”

    凌震宇心里一沉，觉得心里一下子尖锐的痛，甚至猛然往后倒去。

    方小阳愣愣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龙简阳几乎是跳过来的，从茶几上拿了药瓶，倒出一粒药塞到他嘴里，急着叫：

    “哥，哥你怎么样，哥？！”

    安离琪冲过来，连哭都顾不上，叫他：

    “老公老公，你别吓我，阳阳就是想找方少，他还小，你先冷静好不好，老公！”

    凌震宇无力地摆手，声音虚：

    “没事，简阳别打电话了，我心里有数——阳阳，阳阳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