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井镇，一夜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3500大军将这座小镇塞得满满当当，无数行军帐篷将废墟完全掩盖了起来。赛尔金的大帐位于白石丘顶部，全军的最西面。

    步兵集群的中军帐一般设置在大军中部，而骑兵团的大帐永远在最前锋。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大雨也变成了蒙蒙细雨，不过别指望会出太阳，这不过是下一场大雨的间歇，这从东方隐隐传来的闷雷声就可以判断出来。

    镇南面，一员迅猛龙斥候正在向甜水井狂奔，他也不知这样行军了多久，坐下迅猛龙的步态已有些不稳，可他还在死命抽打，完全不顾坐骑的死活。

    来至白石丘山脚下，守卫大帐的亲兵发现异状，立刻端起长矛戒备。

    “统帅大帐，擅闯者，杀无赦！”亲兵们眼见斥候仍往大帐冲，毫不犹豫刺出了长矛。

    四根长矛同时扎进迅猛龙胸膛，迅猛龙哀嚎一声，一头扑到，砸地泥水四溅。座上斥候滚落在地，刚翻过身，四杆矛尖抵在了他胸膛上。

    “我有重大军情禀报！”斥候连忙喊道，胸口如拉风箱般剧烈起伏。

    “快报！”一名亲兵怒斥，矛尖向前用力，把斥候死死抵在了地上。

    斥候不敢反抗，喊道:“右路军全灭，尸体撒的到处都是，我们的斥候队遇到了对方的轻骑兵，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拼死逃了出来……”

    “是他们放你回来报信的吧？”大帐帘子被掀开，赛尔金跨出来冷冷说道，“别人不放，只放过你，该不会是因为你说了些什么吧？”

    斥候躺在地上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目中露出疯狂之色，嘶喊道:“大人，请相信我，我并没有被俘！”

    赛尔金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转过身:“你该追随你的战友。”

    斥候闻言瞳孔开始散大，深吸了一口气，半天后咬牙低吼道:“好，烦请大人把我的尸骨送回家乡。”

    说罢，斥候反手抽出弯刀，双手握柄，对着自己胸膛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嗤嗤。

    热血从伤口飚射而出，喷在泥地里，赛尔金始终没有回头。

    跟在赛尔金身后的参谋官面露忧色，上前一步劝道:“督军大人，这样单方面的被动挨打不是办法，我看……”

    “我看你们该回家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上方忽然有人说话，大帐附近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抬头望去。

    大帐边竖着一根三十米高的旗杆，这是用来测风指向的，众军士抬头，只见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着一身蓝袍，身背长剑，正悠然自得坐在顶端。

    “什么人？胆敢擅闯大营！”亲兵色厉内荏大吼，心中一阵发虚，这旗杆滑不留手，这人怎么悄无声息爬上去的？

    “怎么，你们就没人认识我？”旗杆上的人语气竟有些失落。

    来人正是程晓天，他现在顶着个光头，普通士兵自然不认识，只有赛尔金除外。

    赛尔金冷冷看着程晓天，片刻后，大吼一声:“卫兵！”

    附近营房里“呼啦啦”跑出几队士兵，向着大帐前集合。

    “射死他。”赛尔金说完，低下头自顾往大帐里走，他刚掀开帐帘，上方又传来程晓天淡淡话语。

    “你也回家吧。”

    “什么？”赛尔金没听清，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你们都回家去吧。”程晓天话语不高，却传遍了整座巨魔十字军团大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莫名其妙看着山顶最高处的程晓天。

    “士兵们，快回家去吧。”程晓天站起身来，转向山下，“你们留在这里只能做两件事，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难道就是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为什么不回去和家人在一起？那样绝不会有人去伤害你们。”

    赛尔金看着程晓天，阴测测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疯魔领主？这么懦弱的人，只配做刀下之鬼，哪有资格生存在这乱世间！

    “少废话！暗矛巨魔最勇敢的战士们，你们的使命就是让敌人臣服在脚下，杀光一切胆敢反抗者，这才是男儿本色，难道你们要学他做个女人？”赛尔金迎风咆哮，声如雷鸣，“给我杀光这片盆地所有人，就从这个狗屁领主开始！”

    “杀！”数千巨魔士兵齐声怒吼，杀声汇聚在一起，直冲天穹，蓄势已久的雷光应声劈下！

    喀啦啦！

    嗡！

    闪电劈下，羽箭向上，无数支箭射向了旗杆顶端。

    剑光一闪，来箭全部落空，旗杆顶端已没了程晓天身影。

    “在那里！”有眼尖的士兵大喊一声，指向头顶。

    甜水井废墟正上方，程晓天悬在滚滚乌云之下，面目狰狞看着下方无数张疯狂嗜血的脸，烈风吹得他衣襟“哗哗”作响。

    就是这些人，毫没来由的要杀光另一群无辜的人！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也不需要答案了，既然你们想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这一刻，程晓天杀心顿起，从未有过的强烈！

    “你们，不怕死吗？”程晓天当空大吼，吼声与雷声一同滚滚回荡于天际。

    赛尔金嗤笑一声，不屑的摇了摇头，仿佛这是天大的笑话。

    外界传闻，巨魔有着植物一般的生命力，哪怕是砍下了肢体也能重生，其实这绝对是个谬误。之所以有这样的误会，只因这些信奉祖金的巨魔，是最悍不畏死的勇士。

    “当真不怕死吗？试试就知道。”看着面露不屑的巨魔士兵们，程晓天自语着，嘴角浮现一抹残忍。

    下一刻。

    呜呜呜……

    一道淡蓝的星光破空而下，初始很慢，越接近地面越快，到最后已超越肉眼极限。士兵们只觉眼前蓝光一闪，那点剑光贴地打了个回旋，又向上飞去。

    剑光飞过之处，一名巨魔士兵紧紧捂着自己咽喉，指缝里鲜血狂涌，他的眼珠转动一番，直挺挺倒了下去，就此气绝。

    “好好好，这人果然不怕死，不过，还有谁？”天空中传来程晓天的邪笑，士兵们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看着他。

    可这么高的位置，他们任何攻击都打不到。

    “再来！”断喝声传来，飞剑再一次射下，又一名士兵捂着胸口倒地。

    赛尔金怒目圆睁，站在白石丘顶上大吼:“大家隐蔽，亲兵，把我的弓拿来。”

    长官下命，数千人立刻各寻断壁残垣藏身，站满士兵的甜水井废墟转眼不见人影。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飞剑仍然一次次射下，穿透掩体，夺走一条条人命。

    “为什么要躲起来？你们这么喜欢杀人，却害怕被别人杀吗？”程晓天当空讥笑，手中剑诀不断变幻，飞剑也越来越疾。

    赛尔金脸色冷的像冰，一把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大弓，搭上箭，两膀叫力，瞬间开到了底，咆哮着:“你给我滚下来！”

    飒！

    羽箭势若奔雷，拖着一条“噼啪”作响的闪电，射向了程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