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高里神色恭谨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无形的波动发出，数秒钟之后仍然全身披挂的黄金阶圣殿守护者桑迪@派克吉出现在圣堂的入口处，看见图唐卡门竟然站在大贤者旁边，脚步微微一顿，目光骤然锐利了起来。

    “派克吉，请你带图唐卡门大师到我们的住处去，他想要见见昨天那些魔法学徒——艾丝蒂尔正在治疗他们吧？”

    格利高里微笑着吩咐，桑迪@派克吉一动不动地听着，等少年说完之后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面对道格：

    “图唐卡门大师，”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跟他的脸型完全是一个风格，让人一下子就联想起诸如‘顽固’‘死硬’‘伤脑筋’之类的词汇：“请您跟我来。”

    “图唐卡门大师，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无法陪同您前去了，请您谅解。”格利高里陪着道格向大圣堂的门口走去，脸上露出真诚的抱歉神色：“愿萨宁的光辉与您同在！”

    “萨宁的光辉只属于您，年轻的光明执掌者……阴影才是我的宿命。”

    道格兴之所至，随口说了句似乎很有深意的话，说完之后不去看格利高里的反应，头也不回地跟随着桑迪@派克吉走出了大圣堂高耸的大门。

    格利高里始终保持着微笑，目送着图唐卡门，直到那华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很久，表情才慢慢地收拢起来，带着稚气的脸孔最终变得一片漠然。

    “图唐卡门……”

    他轻轻地喃喃自语着缓步向圣池走去，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无人永生……”

    最终他在那束神圣的光芒面前停了下来，目光从迷茫变得专注，久久地凝视着那道直插天际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开始越来越虔诚。

    “没关系……萨宁至高的威能之前，一切阴谋都无所遁形！”他伸出手去，触摸那道光芒，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轻低语，声音柔和而坚定。“赞美您，光明的源泉、至高的主宰，萨宁……”

    明亮的光元素从他手部和圣光接触的地方升腾而起，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全身，仿佛猛烈燃烧起来一样射出令人无法正视的强烈光芒，那身精美的神官袍瞬间被蒸发的无影无踪，稚气的少年坦然****着瘦弱的身躯，虔诚地让整个身体都进入那道光芒，极高浓度的光元素瞬间洗礼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令他发出夹杂着痛苦和喜悦的短促呼喊。

    “您是一切美的起源，您是一切恶的天敌……您的力量弥漫这世间，无所不在，无时不在，令凡人膜拜，令黑暗战栗……您是最美的，美得令我的眼中再无其他；您是最强的，强到任何污秽的力量与阴谋都无法撼动……您是我的一切，而我也甘愿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您，即使是因此而背负所有的罪恶……”

    强烈的痛楚和欣喜混杂中，格利高里闭着眼睛虔诚地咏唱着赞美萨宁的诗歌，光洁的后背皮肤上、靠近肩胛骨的部位，两只微小的、只有稀薄的短绒毛覆盖着的肉翅，无意识地轻轻抖动着。

    ＊

    ＊

    人的命运，实在是非常难以预测的东西啊！

    莉璐@安贝什斯美丽的大眼睛茫然地盯着卧室的门，内心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十几个小时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命运抛出的最后一条绳索，将要脱离她已经在其中挣扎了十几年的不幸泥潭，然而只不过经过了几十分钟，美好的未来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无数残片……

    细细地叹息一声，莉璐抬起手，开始用纤细的手指按摩着脸部、防止因为失眠和焦虑而影响肤质。就目前来说，她的‘美丽’已经是她唯一和最后的武器，等这出华丽的闹剧彻底落幕之后，也许就要用上了……记得似乎那个靠着贩卖军靴发了家的暴发户出价最高，大概是急切地想靠自己的姓氏提高他自己家族的‘历史地位’吧？

    用力抛开了纷乱的思绪，莉璐不断告诉自己“安贝什斯是打不倒的”，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对安贝什斯家族辉煌历史的回忆中去，竭力避免自己因为这沉重的打击而变得脆弱……然而这一切又怎能容易做到，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就清晰地显现出图唐卡门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来。

    我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的……

    莉璐终于放弃了和自己作斗争，告诉自己“可以软弱一分钟”，晶莹的眼泪顿时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从她的美眸涌出、滑下，很快就湿透了胸前一小块衣料。

    ……但是那个神秘的、手执虔诚者之咏叹的强大法师图唐卡门，头也不回地就那么消失了，令她的希望瞬间破灭，之后那个年轻的大贤者也根本没有对自己表示出任何兴趣，只派了一名黄金圣殿守护者来反复“询问”自己三人，仿佛那个他曾经恭谨应对的图唐卡门竟然是危险的敌人一样，然后就把自己抛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命运之神菲特马斯特啊，你究竟要把我放在手心里玩弄多久才满意？！

    莉璐狠狠地咬紧洁白的牙齿，用这种方法很快就止住了眼泪、停止了“奢侈”的软弱行为，心情也慢慢地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今后的路要如何去走。

    单靠自己，要维持魔法学徒的资格已经越来越难了，而且自己的年龄也快要抵达女人那所谓黄金分割线的峰顶，即将步入下滑的阶段，再不松口把自己推销出去，以后就要开始贬值了。

    想起那些夹杂着鄙夷和猥琐的目光，莉璐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那扇高雅华贵的大门突然打开，从走廊里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人家连门都不敲……

    莉璐自嘲地对自己微笑，随后姿势优美地站起身来，准备看看又是谁来“询问”她了——然而紧接着她的俏脸上就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小嘴微张，一双水光闪闪的美眸瞪的溜圆——图唐卡门？！

    她激动地注视着那跟随在黄金圣殿守护者身后的飘逸身影，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确定这不是梦境之后，突然觉得眼睛一阵模糊。

    “老师——”

    她借着眼中的泪意，瞬间把自己调整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状态，小鸟一样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图唐卡门的脖子，细细地哽咽起来：“老师……我好害怕！……”

    道格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弧度，没有大的动作，只是优雅地伸出手去轻拍莉璐的肩膀，暗自里却是在舒坦地享受着美女自动奉上的感官刺激，欲火悄然地涌起，令他有些按捺不住。

    “不要哭，莉璐。”

    他苍老的声音温和地在莉璐的耳边安慰，目光则在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房间很舒适，连床上的寝具都是相当名贵的材料织就，但是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很显然怀里这个妩媚的魔法学徒根本没睡在那上面，很可能就是在那张红绒躺椅上过了一夜：“来，跟我走吧！”

    ‘来，跟我走吧’这几个字一入耳，莉璐仿佛突然被冷水冰到了一般，娇躯猛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烁出不敢相信的光芒，惊喜地望着道格那张精美的面具，哽咽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图唐卡门大师，另外两个男性学徒在隔壁的房间，请这边走。”

    就在道格拥着莉璐那火热柔软的身躯往外走、脑子里不断蹦出不请自来的有色画面的时候，桑迪@派克吉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想像——死板的黄金圣殿守护者想当然地认为他要将这三人都带走，所以直接就带路了。

    “哦，谢谢。”

    道格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年轻的魔法学徒也被自己牵连了，不动声色地微微弯腰行礼，跟着黄金盐罐子走向旁边的一个稍微大点的房间。

    两个可怜的倒霉孩子——破产农民最小的儿子艾穆迪与古老贵族的远房后裔因特厄，此时正表情呆滞地在屋里无聊闲坐。刺杀一开始他们就被杀成重伤，直接昏迷掉了，从头到尾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见那个强大的法师跟在黄金圣殿守护者身后进入屋内，都茫然地站起身来。

    “图唐卡门大师来带你们出去。”

    桑迪@派克吉言简意赅，道格猜他大概除了唱赞美诗之外都是用这调调说话。

    两名魔法学徒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忙不迭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学徒袍，跟在了道格的身后。

    “我们走吧。”

    道格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直接贴着莉璐向门口走去——不想贴着都不行，这美女死命地抱着他的胳膊呢，都打不过弯来了。

    桑迪@派克吉一言不发前头领路，最后告别的时候也只是沉默地弯腰行了个礼，目送着道格一行走远。

    而当四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他的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寒光，身上厚重的金色铠甲如同生物般活动了起来，蠕动着向一起集中，很快露出下面一副普通的武士打扮，铠甲则变成了一个金色的代表萨宁的圆形荆棘之环，垂挂在他那古铜色的胸前。

    下一秒钟，他已经跃上了附近的屋顶，鬼魅般地向着道格等人前进的方向潜去。

    ……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道格没什么诚意地对几个魔法学徒说，但是图唐卡门那苍老磁性的声音听起来还是蛮有感情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三个魔法学徒互相看了几眼，沉默片刻之后，莉璐微一咬唇，带着哀求软声开口：“老师，请您教我们魔法！”

    听完图唐卡门（其实是菲菲安）的魔法理论讲座之后，三人曾有过短暂的交谈，都产生了想跟随这位大法师学习魔法的念头。“也许图唐卡门大师新颖的理论能够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是他们的共同想法。莉璐就不用说了，因特厄和艾穆迪其实也都天赋平平，是学院里垫底的角色，否则也不用站在那样一个‘好地方’来观看典礼了。

    “……丫头，”道格凝视着三个学徒，暗中和菲菲安交谈：“你说有没有必要做这件事？”

    “你觉得呢？”

    菲菲安乘着雇用的马车优哉游哉地在附近游荡，正在忙碌地制作着一些将要用到的道具，心不在焉地把问题又抛回给道格。

    “要是不怎么费力地话，我建议收下他们。”

    道格刚才在出来的路上就想过了其中的利弊，“这条线可以放在明处，让那些对图唐卡门有所怀疑的人盯住。以后图唐卡门出现在希安也方便一些——‘来看看学徒的进步情况’，谁也不会有太多怀疑。”

    ——而且有机会吃掉莉璐这个令他颇为意动的美女。

    “那就收吧！”

    菲菲安无所谓地表示同意，“反正我早就总结了一些基础教材，准备给库克斯壮的那些孩子们学习……直接就可以给他们用。”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

    道格结束了和菲菲安的对话，目光依次转过莉璐和其他两名学徒的脸上，看着他们患得患失的目光和丰富多彩的表情，享受半晌之后，才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的课程很枯燥的，你们确定能坚持下来？”

    “是的，是的！”

    早已快要无法呼吸的莉璐瞬间只觉得前方一片光亮，激动得令俏脸染上了一抹桃色的嫣红，不停地说着“是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向外奔涌。

    好演技啊……

    道格看着泪光闪闪的莉璐，对她的“逼真演出”赞叹了一下，随即就抛到一边，开始了真正重要的话题：“学习我的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材料，你们——”

    他本来想说“你们知道有哪些魔法材料商店”，却又突然觉得太明显了，临时改了口：“你们的生活，似乎都并不宽裕吧？”

    艾穆迪的脸上露出了羞惭的表情，莉璐依旧在用泪水发泄，因特厄本来想反驳，但是考虑到“大量的”的魔法材料，明智地闭上了嘴。

    “恩，看来我有必要为你们留下最基本的资金……”

    说这话的时候道格实在有点心疼，好在他的性格向来是为了达成目的舍得花钱的：“莉璐，希安有没有比较古老的魔法材料商店呢？”

    他温和地盯着莉璐的俏脸，心里期待着那张小嘴里说出自己最希望听到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