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35 第三百九章 权现(七)
- 336 第三百十章 权现(八)
- 337 第三一一章 权现(九)
- 338 第三一二章 权现(十)
- 339 第三一三章 戒律(一)
- 340 第三一四章 戒律(二)
- 341 第三一五章 戒律(三)
- 342 第三一六章 问鼎(一)
- 343 第三百十七章 问鼎(二)
- 344 第三百十八章 重逢(一)
- 345 第三百十九章 重逢(二)
- 346 第三二十章 重逢(三)
- 347 第三二一章 重逢(四)
- 348 第三二二章 圣心舍利(一)
- 349 第三二三章 圣心舍利(二)
- 350 第三二四章 圣心舍利(三)
- 351 第三二五章 圣心舍利(四)
- 352 第三二六章 圣心舍利(五)
- 353 第三二七章 选择
- 354 第三二八章 元婴
- 355 第三二九章 征猴山(一)
- 356 第三三十章 征猴山(二)
- 357 第三三一章 征猴山(三)
- 358 第三三二章 十绝阵图(一)
- 359 第三三三章 十绝阵图(二)
- 360 第三三四章 十绝阵图(三)
- 361 第三三五章 十绝阵图(四)
- 362 第三三六章 云宅
- 363 第三三七章 帐下歌舞阵前死生(一)
- 364 第三三八章 帐下歌舞阵前死生(二)
- 365 第三三九章 帐下歌舞阵前死生(三)
- 366 第三四十章 寻剑(一)
- 367 第三四一章 寻剑(二)
- 368 第三四二章 寻剑(三)
- 369 第三四三章 单刀会(一)
- 370 第三四四章 单刀会(二)
- 371 第三四五章 空城计(一)
- 372 第三四六章 空城计(二)
- 373 第三四七章 空城计(三)
- 374 第三四八章 空城计(四)
- 375 第三四九章 空城计(五)
- 376 第三五十章 二桃杀三士(一)
- 377 第三五一章 二桃杀三士(二)
- 378 第三五二章 二桃杀三士(三)
- 379 第三五三章 十面埋伏(一)
- 380 第三五四章 十面埋伏(二)
- 381 第三五五章 十面埋伏(三)
- 382 第三五六章 移师西垒
- 383 第三五七章 道门(一)
- 384 第三五八章 道门(二)
- 385 第三五九章 道门(三)
- 386 第三六十章 道门(四)
- 387 第三六一章 道门(五)
- 388 第三六二章 七圣会
- 389 第三六三章 阳秋说法
- 390 第三六-四章 种民
- 391 第三六五章 法嗣
- 392 第三六六章 复古
- 393 第三六七章 还图(一)
- 394 第三六八章 还图(二)
- 395 第三六九章 还图(三)
- 396 第三七十章 还图(四)
- 397 第三七一章 还图(五)
- 398 第三七二章 法藏院
- 399 第三七三章 惭愧
- 400 第三七四章 方琼
- 401 第三七五章 立榜(一)
- 402 第三七六章 立榜(二)
- 403 第三七七章 立榜(三)
- 404 第三七八章 立榜(四)
- 405 第三七九章 开榜
- 406 第三八十章 杂斗(一)
- 407 第三八一章 杂斗(二)
- 408 第三八二章 杂斗(三)
- 409 第三八三章 杂斗(四)
- 410 第三八四章 魔塔(一)
- 411 第三八五章 魔塔(二)
- 412 第三八六章 魔塔(三)
- 413 第三八七章 魔祖师(一)
- 414 第三八八章 魔祖师(二)
- 415 第三八九章 第一轮(一)
- 416 第三九十章 第二轮(二)
- 417 第三九一章 延命
- 418 第三九二章 一仆二主
- 419 第三九三章 一小块拼图
- 420 第三九四章 第二轮
- 421 第三九五章 第二轮(二)
- 422 第三九六章 祭炼
- 423 第三九七章 十六强(一)
- 424 第三九八章 十六强(二)
- 425 第三九九章 调查(一)
- 426 第四百章 调查(二)
- 427 第四百一章 傀儡
- 428 第四百二章 剑冢
- 429 第四百三章 肉身
- 430 第四百四章 七重宝塔
- 431 第四百五章 眼看他塔塌了
- 432 第四百六章 流言
- 433 第四百七章 纷争
- 434 第四百八章 索人
- 435 第四百九章 作证
- 436 第四百十章 做贼心虚
- 437 第四一一章 贼喊捉贼
- 438 第四一二章 抡锤
- 439 第四一三章 加赛第一轮
- 440 第四一四章 道统
- 441 第四一五章 死尽偷心
- 442 第四一六章 斩缘
- 443 第四一七章 筹码
- 444 第四一八章 加赛第二轮(一)
- 445 第四一九章 加赛第二轮(二)
- 446 第四二十章 加赛第二轮(三)
- 447 第四二一章 加赛第二轮(四)
- 448 第四二二章 皇帝驾到
- 449 第四二三章 五强
- 450 第四二四章 五宝归属
- 451 第四二五章 出手
- 452 第四二六章 终榜
- 453 第四二七章 散去
- 454 第四二八章 一团乱麻
- 455 第四二九章 新制
- 456 第四三十章 东巡
- 457 第四三一章 出海
- 458 第四三二章 观星
- 459 第四三三章 万物与我一体
- 460 第四三四章 浪迹宇宙
- 461 第四三五章 未济
- 462 第四三六章 倒驾
- 463 第四三七章 凌牙门观战
- 464 第四三八章 议和
- 465 第四三九章 双塔(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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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九章 重逢(二)
第三百十九章 重逢(二)
大海鳅有宙光艇的灵枢,变钜子的墨门载具也有速度相当的灵枢。可我相信大海鳅能后发先知,即便他们已经领先了两天。
根据海图,每到元月初,这一路的北荒大洋必生起飓风大潮,伴随光怪陆离的妖虹,非元婴无法逾越,直到月圆才退。变钜子不巧撞上,只能在之间的某座岛上徘徊。
我们经过了七座岛屿,最后,我选定在鹦鹉山登陆。这是海图上最大的岛屿,更是一处小灵脉,但地处渺远,没有炼气士在此修炼,也无凡人定居,只是商船的歇息处和海盗的分赃点(在外洋,两者多半是一回事情)。这个时节,路途阻塞,没有一丝人烟。
我遥目眺望山崖的石墙断垣,似是古代宫殿规模,那该是多么邈远年代的遗迹,制作海图的商贾是语焉不详的。
在海上漂了三日,我凭借昆仑的灵药大体恢复真元;琳公主的反噬远比我严重,但她既是元婴,再不济总能发挥道胎金丹的威能。我们四人都收敛了气息。不情不愿的柳子越被我押下了大海鳅。
褚桂问我:
“原长老怎么判定变钜子一伙必在此岛?”
我不假思索说:
“既然他们走不了,只能停,那其他全不必顾虑,唯一需要防备的事情就是昆仑的追击。这里有灵脉,既可以凝练变钜子的躯壳,又可以凭借灵脉构筑阵法伏击来敌。自然非鹦鹉山不可。”
褚桂蹙眉:
“如此说来,这座鹦鹉山岂非已经在变钜子的掌控之中,我们怕是正一步步走进变钜子的陷阱。”
褚桂只随我对阵过一次元婴,哪怕对手已经虎落平阳,她心中依然畏忌。
我说:
“变钜子才领先我们两天,勘明全岛灵脉又要耗去一日。他其实才多我们一天时间,哪里能做许多事情。阵法和凝练躯壳只能选一样做,就是选一样,一天也做不好。更要命的是,他并不知道我们这支奇兵已经到了门口。”
褚桂正低头沉思,琳公主说,
“如果我是变钜子,自然抓紧光阴凝练躯壳,能恢复多少是多少。他一个剑宗的门人,有躯壳才能发挥神剑威能,才能我命由我不由天。阵法符咒是翩翩他们龙虎山的本行,变钜子纵是元婴,也不擅长呀。所以,我们径直往鹦鹉山灵气最盛的地方冲过去就是了。”
她手指向山崖的宫殿残迹,在我们的神识中,那片阴沉的山却弥漫着光怪陆离的虹光。
我见柳子越歪头歪脑,便问他如何判断,
柳子越呵呵,
“我看,对面是先布阵。龙虎宗的符咒阵法自然要完备后才能发挥威力。可对面三人的厉无咎是星宗的,另有一套取径不同的五行阵法,不须完善就可应敌。自古以来,修真界最险莫过探阵,两位艺高胆大,可以先上去探阵;我道行低微,就免了。”
褚桂见柳子越和公主各执一词,一时不知所措,
“两位长老说的皆有道理,倒是难以判断。琳公主、原长老,不可鲁莽,设阵者和探阵者道行相若,探阵者往往折陨。我们既然出奇不意地到了,就静候牛王他们的援兵,让小妖们去探阵罢了。”
这话让琳公主颜色不悦,怎么偏她的妖怪做炮灰呢。
琳公主迈开步要踏上山。
我笑着牵住琳公主的手,
“我们四人志同道合,都要争执不休,何况他们!公主和子越兄说的其实都对,但你们设想他们混在一路,却是大错特错。变钜子多疑狠毒但真元大创,话事的权威大衰;厉无咎向来置身事外,又是洪荒宗的客人,变钜子不会接受厉无咎的号令。他们当然会考虑到昆仑的追兵,可不能料到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互不信任的两人,只能分道扬镳:我看,厉无咎是独自布阵,变钜子另寻灵脉凝练躯壳。厉无咎的战力最完善,一定是在灵气最盛的主持阵法,吸引来敌。这也合变钜子的心意,他一定会去隐蔽地方找一条次盛的灵脉。至于地藏狮子,我想……我想是在变钜子那边护法的。他该算是洪荒宗那边的吧,他没有头脑的。”
地藏狮子其实是我无法揣摩明白的。我就存而不论了,只能当面问清狮子。
我信心满满道,
“我们先去探阵,那阵其实毫无危险。”
“原长老是要用雷法总纲强行克制厉无咎吗?”褚桂问。在我的神识中,残墙断垣之中的飘雪里都混杂着厉无咎游曳的神雷。
我笑着摇摇头,人先走进了空荡的残墙之中。大声呼喊:
“厉道友,原剑空我已经来岛上了。我们两宗无冤无仇,投我们这边吧。”
厉无咎从一堵墙后施施然走了出来,阵法还没展开便已撤去。
“诸位既然来得这么神速,我就不做无用功了。”
他倒也认输得爽快。
褚桂长长舒一口气。
“我不知道变剑仙在哪。只知道地藏狮子为他护法。”厉无咎说,“你们留心,地藏狮子的战力还在我之上。”
我和柳子越面面相觑,地藏狮子在昆仑山能有什么奇遇,竟然在山河榜第四人之上。
琳公主道,
“那就两个人一道抓吧。厉无咎,就算不知道变钜子躲藏的地方,你也有些用处:星宗的最善望气,和我们一道搜搜他。结果了变钜子,我们不说出去,萧龙渊也责怪不到你头上。”
厉无咎油然一笑,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叛徒:
“我只知道变剑仙厌人打搅,往遗迹深处去了。他收敛气息,觉察不到来客,来客也难觉察变剑仙,诸位愿意一起寻寻,也是甚好——这遗迹我越看越是古怪,我和变剑仙也讨论不出个结果。诸位既然有空闲,或能共解疑义。”
龙虎宗的翩翩不在,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懂得上古历史,能解释个鬼。
不过,嘴上我还应承了下来。
山名鹦鹉,常理无非几种缘故:不是山形似鹦鹉,就是山上有鹦鹉。绕岛一周,可以推翻前一种推测;但这山中荒凉不毛,仅有石苔杂草,不生乔木灌木,有鹦鹉怕也是过去千百年前的事情。
猛然我起了一个想法,仔细观察残断的垣墙——
不知多久远的古时,这岛必然是一处王侯的城堡。国家化为废墟,不知是兵灾还是天灾。我抚摸着五人合抱的断柱,依稀可以看出平齐如镜面的切痕。除非上品飞剑,无法造成如此的破坏!
我注意到了更多的破坏痕迹,有真火焚烧的焦地,有失效的符文刻痕——有十数过金丹以上战力修真者在这里战斗过,而且道术各异,出自多个门派。
我们十目相接。在修真史上,四大宗门只结过一次盟约,共同讨伐北荒的洪荒祖龙,龙脂龙膏后来保藏在大正王朝的国库。这是人尽皆知的大事。
但战场又不应该是这里——讨伐洪荒龙族,是在北荒的东端;这里是北荒的西端,宗门从未履足。
怪不得变钜子和厉无咎都疑惑了。
厉无咎说:
“大正王朝之前,大益王朝做了五百年天下的虚君。无数入世的修真者开疆辟土,称王称霸。龙虎宗的周祖平定楚王金蝉后,和世俗的王侯立约,中土不得争战,天下又太平了一百年,直到昆仑和龙虎再次争霸。那些有野心的入世修真者只能去海外辟土,这该是其中某个湮灭的小国,史书已经没有记载了。”
我们到了大殿的位置。宫阙早已荡然,空余下白惨惨的础基。现在我们已经确信,这里曾经是入世为王的修真者所建。重重的宫殿布局皆和地脉呼应,一遇外敌便可以开启阵法。厉无咎当初一定在大殿处布阵,幸而被我忽悠到阵外。
“还有地宫,变钜子该是往下面去了。哼,瓮中之鳖。”琳公主只手掀起一块足可出入车马的大石板,从下方腾起飕飕的阴森鬼气,回荡着鬼的怪叫怪笑。
厉无咎止住了步,“下面情形叵测,我怀疑曾经是无数鬼修的道场。变剑仙失去了形体,在阴气中如鱼得水。对我们却是妨碍。”
“我可出入桃林,巡行鬼兵鬼将。这些阴气无妨事。你们随我。”
琳公主把一直趴在她肩上的猫四万亿抱下来,那猫喵呜一叫:滚滚的阴气游入了猫的双耳朵之内,又从猫的鼻子呼出来,却有了剪影般的黑色猫形。阴气越多,四万亿呼出的猫形越多,小半个时辰,在我们四侧生出一只猫军,敌化为我。众人啧啧称奇。
我用神念问琳公主:
“四万亿和封禅书有什么联系?你娘的法宝好生厉害。”
琳公主应道:
“此书是我娘证道的根本,龙虎宗全盛时的九大镇洞法宝,龙虎宗衰落后辗转落入她手,我娘入灭后由我爹爹代持。招妖幡只是书的一个变形,四万亿却是封禅书的幻兽,也是钥匙,就像你的紫电飞龙之于银蛇剑。封禅书能让鬼魂赋形,让阴气暂且成形也是其中小道。”
阴气一空,前方显出了数之不尽的棺椁。
柳子越踊跃地跳进一口棺材内,笑了一会,又骂起来:
“这棺椁果然不是凡人的,是鬼修修炼的静室。我们的运气既好也不好,好的是有人来闯过一趟,把地宫的机关都触发了,只剩下积年的尸气。坏的是,随葬品也被拿了个干净,只剩下些凡人稀罕的财货——是一群盗墓的修真者呐;唉,还是不好的多一点:就算有机关,有琳公主和原师弟在,又怕什么,反正你们趟呗。罢了,这种晦气货色我也勉强收下了,贱卖给人间那些土财主也好。瞧这女尸的簪子,还是金雀钗呢!”
褚桂的面色十分尴尬。我干咳了几下,偷偷瞄了一眼厉无咎。柳子越你堂堂昆仑门人,好歹一个道胎金丹,在星宗门人前如此丢丑。
厉无咎只是微笑。
女尸?忽然我有些奇怪,几百年过去都成枯骨了,怎么会有女尸?一下拔出银蛇剑,抵在柳子越扔在一旁的尸体上。然后,我吁了一口气,的确不是凡人的尸体,那女尸面容姣好,衣着鲜丽但凌乱(是柳子越不放过女尸的衣裳),是一个修炼到尸身不坏的金丹鬼修。然而,鬼修并非沉睡,已经死了。她喉头只有一处匕首的刺痕,是致命伤,从那沁出寒梅的香气。
“是药死鬼修的奇毒,也能药死金丹。”我判断。
柳子越慌得跳出来,一面掩鼻,一面努力呕出方才和女尸亲密接触时吸入的香气。
“师兄别怕。毒已经在刺入女鬼修时发作干净,现在只是记号那样的残香罢了。”我随药师时学习过,“这是古时修真界的两把毒神兵,梅花香味的匕首叫暗香疏影,兰花香味的长剑是邪剑幽兰。如今都安全收藏在剑宗的剑冢内。”
“哟,还是剑宗的盗墓贼。”
我们又找到了二十来具的鬼修尸体,都是金丹。只有三具死在爬出墓穴之后,其余鬼修似乎还没出棺,就被修真者以电光影里斩春风的快手法用毒匕首致死。
一具爬出墓穴的金尸是被一记圆斩就截去了四肢和首级,是剑宗里大开大合的刚猛剑术;
一具瞧不出任何死亡的迹象,琳公主端详了许久,冷冷指出:这鬼修只剩一具空壳,是被人抽走了魂魄。这是翩翩他们龙虎宗的禁忌手法。
最后一具的死状,我看得半晌无语:那鬼修死于雷法,他的首级爆毁,是赋形为苍蝇的神雷钻入鬼修的耳窍后在脑内爆炸。
——这具不知几百年前的尸体,死于诸天雷法总纲。
怎么可能!我简直想大叫起来。
这时,我们听到了熟悉的拍手声音。
一头黑色的卷毛狮子站在了我们四人之前,他口中是公孙纹龙的声音:
“真是出人意料。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诸君,别来无恙。我是地藏狮子,也是公孙纹龙,我们是一体的。”
根据海图,每到元月初,这一路的北荒大洋必生起飓风大潮,伴随光怪陆离的妖虹,非元婴无法逾越,直到月圆才退。变钜子不巧撞上,只能在之间的某座岛上徘徊。
我们经过了七座岛屿,最后,我选定在鹦鹉山登陆。这是海图上最大的岛屿,更是一处小灵脉,但地处渺远,没有炼气士在此修炼,也无凡人定居,只是商船的歇息处和海盗的分赃点(在外洋,两者多半是一回事情)。这个时节,路途阻塞,没有一丝人烟。
我遥目眺望山崖的石墙断垣,似是古代宫殿规模,那该是多么邈远年代的遗迹,制作海图的商贾是语焉不详的。
在海上漂了三日,我凭借昆仑的灵药大体恢复真元;琳公主的反噬远比我严重,但她既是元婴,再不济总能发挥道胎金丹的威能。我们四人都收敛了气息。不情不愿的柳子越被我押下了大海鳅。
褚桂问我:
“原长老怎么判定变钜子一伙必在此岛?”
我不假思索说:
“既然他们走不了,只能停,那其他全不必顾虑,唯一需要防备的事情就是昆仑的追击。这里有灵脉,既可以凝练变钜子的躯壳,又可以凭借灵脉构筑阵法伏击来敌。自然非鹦鹉山不可。”
褚桂蹙眉:
“如此说来,这座鹦鹉山岂非已经在变钜子的掌控之中,我们怕是正一步步走进变钜子的陷阱。”
褚桂只随我对阵过一次元婴,哪怕对手已经虎落平阳,她心中依然畏忌。
我说:
“变钜子才领先我们两天,勘明全岛灵脉又要耗去一日。他其实才多我们一天时间,哪里能做许多事情。阵法和凝练躯壳只能选一样做,就是选一样,一天也做不好。更要命的是,他并不知道我们这支奇兵已经到了门口。”
褚桂正低头沉思,琳公主说,
“如果我是变钜子,自然抓紧光阴凝练躯壳,能恢复多少是多少。他一个剑宗的门人,有躯壳才能发挥神剑威能,才能我命由我不由天。阵法符咒是翩翩他们龙虎山的本行,变钜子纵是元婴,也不擅长呀。所以,我们径直往鹦鹉山灵气最盛的地方冲过去就是了。”
她手指向山崖的宫殿残迹,在我们的神识中,那片阴沉的山却弥漫着光怪陆离的虹光。
我见柳子越歪头歪脑,便问他如何判断,
柳子越呵呵,
“我看,对面是先布阵。龙虎宗的符咒阵法自然要完备后才能发挥威力。可对面三人的厉无咎是星宗的,另有一套取径不同的五行阵法,不须完善就可应敌。自古以来,修真界最险莫过探阵,两位艺高胆大,可以先上去探阵;我道行低微,就免了。”
褚桂见柳子越和公主各执一词,一时不知所措,
“两位长老说的皆有道理,倒是难以判断。琳公主、原长老,不可鲁莽,设阵者和探阵者道行相若,探阵者往往折陨。我们既然出奇不意地到了,就静候牛王他们的援兵,让小妖们去探阵罢了。”
这话让琳公主颜色不悦,怎么偏她的妖怪做炮灰呢。
琳公主迈开步要踏上山。
我笑着牵住琳公主的手,
“我们四人志同道合,都要争执不休,何况他们!公主和子越兄说的其实都对,但你们设想他们混在一路,却是大错特错。变钜子多疑狠毒但真元大创,话事的权威大衰;厉无咎向来置身事外,又是洪荒宗的客人,变钜子不会接受厉无咎的号令。他们当然会考虑到昆仑的追兵,可不能料到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互不信任的两人,只能分道扬镳:我看,厉无咎是独自布阵,变钜子另寻灵脉凝练躯壳。厉无咎的战力最完善,一定是在灵气最盛的主持阵法,吸引来敌。这也合变钜子的心意,他一定会去隐蔽地方找一条次盛的灵脉。至于地藏狮子,我想……我想是在变钜子那边护法的。他该算是洪荒宗那边的吧,他没有头脑的。”
地藏狮子其实是我无法揣摩明白的。我就存而不论了,只能当面问清狮子。
我信心满满道,
“我们先去探阵,那阵其实毫无危险。”
“原长老是要用雷法总纲强行克制厉无咎吗?”褚桂问。在我的神识中,残墙断垣之中的飘雪里都混杂着厉无咎游曳的神雷。
我笑着摇摇头,人先走进了空荡的残墙之中。大声呼喊:
“厉道友,原剑空我已经来岛上了。我们两宗无冤无仇,投我们这边吧。”
厉无咎从一堵墙后施施然走了出来,阵法还没展开便已撤去。
“诸位既然来得这么神速,我就不做无用功了。”
他倒也认输得爽快。
褚桂长长舒一口气。
“我不知道变剑仙在哪。只知道地藏狮子为他护法。”厉无咎说,“你们留心,地藏狮子的战力还在我之上。”
我和柳子越面面相觑,地藏狮子在昆仑山能有什么奇遇,竟然在山河榜第四人之上。
琳公主道,
“那就两个人一道抓吧。厉无咎,就算不知道变钜子躲藏的地方,你也有些用处:星宗的最善望气,和我们一道搜搜他。结果了变钜子,我们不说出去,萧龙渊也责怪不到你头上。”
厉无咎油然一笑,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叛徒:
“我只知道变剑仙厌人打搅,往遗迹深处去了。他收敛气息,觉察不到来客,来客也难觉察变剑仙,诸位愿意一起寻寻,也是甚好——这遗迹我越看越是古怪,我和变剑仙也讨论不出个结果。诸位既然有空闲,或能共解疑义。”
龙虎宗的翩翩不在,我们四人没有一个懂得上古历史,能解释个鬼。
不过,嘴上我还应承了下来。
山名鹦鹉,常理无非几种缘故:不是山形似鹦鹉,就是山上有鹦鹉。绕岛一周,可以推翻前一种推测;但这山中荒凉不毛,仅有石苔杂草,不生乔木灌木,有鹦鹉怕也是过去千百年前的事情。
猛然我起了一个想法,仔细观察残断的垣墙——
不知多久远的古时,这岛必然是一处王侯的城堡。国家化为废墟,不知是兵灾还是天灾。我抚摸着五人合抱的断柱,依稀可以看出平齐如镜面的切痕。除非上品飞剑,无法造成如此的破坏!
我注意到了更多的破坏痕迹,有真火焚烧的焦地,有失效的符文刻痕——有十数过金丹以上战力修真者在这里战斗过,而且道术各异,出自多个门派。
我们十目相接。在修真史上,四大宗门只结过一次盟约,共同讨伐北荒的洪荒祖龙,龙脂龙膏后来保藏在大正王朝的国库。这是人尽皆知的大事。
但战场又不应该是这里——讨伐洪荒龙族,是在北荒的东端;这里是北荒的西端,宗门从未履足。
怪不得变钜子和厉无咎都疑惑了。
厉无咎说:
“大正王朝之前,大益王朝做了五百年天下的虚君。无数入世的修真者开疆辟土,称王称霸。龙虎宗的周祖平定楚王金蝉后,和世俗的王侯立约,中土不得争战,天下又太平了一百年,直到昆仑和龙虎再次争霸。那些有野心的入世修真者只能去海外辟土,这该是其中某个湮灭的小国,史书已经没有记载了。”
我们到了大殿的位置。宫阙早已荡然,空余下白惨惨的础基。现在我们已经确信,这里曾经是入世为王的修真者所建。重重的宫殿布局皆和地脉呼应,一遇外敌便可以开启阵法。厉无咎当初一定在大殿处布阵,幸而被我忽悠到阵外。
“还有地宫,变钜子该是往下面去了。哼,瓮中之鳖。”琳公主只手掀起一块足可出入车马的大石板,从下方腾起飕飕的阴森鬼气,回荡着鬼的怪叫怪笑。
厉无咎止住了步,“下面情形叵测,我怀疑曾经是无数鬼修的道场。变剑仙失去了形体,在阴气中如鱼得水。对我们却是妨碍。”
“我可出入桃林,巡行鬼兵鬼将。这些阴气无妨事。你们随我。”
琳公主把一直趴在她肩上的猫四万亿抱下来,那猫喵呜一叫:滚滚的阴气游入了猫的双耳朵之内,又从猫的鼻子呼出来,却有了剪影般的黑色猫形。阴气越多,四万亿呼出的猫形越多,小半个时辰,在我们四侧生出一只猫军,敌化为我。众人啧啧称奇。
我用神念问琳公主:
“四万亿和封禅书有什么联系?你娘的法宝好生厉害。”
琳公主应道:
“此书是我娘证道的根本,龙虎宗全盛时的九大镇洞法宝,龙虎宗衰落后辗转落入她手,我娘入灭后由我爹爹代持。招妖幡只是书的一个变形,四万亿却是封禅书的幻兽,也是钥匙,就像你的紫电飞龙之于银蛇剑。封禅书能让鬼魂赋形,让阴气暂且成形也是其中小道。”
阴气一空,前方显出了数之不尽的棺椁。
柳子越踊跃地跳进一口棺材内,笑了一会,又骂起来:
“这棺椁果然不是凡人的,是鬼修修炼的静室。我们的运气既好也不好,好的是有人来闯过一趟,把地宫的机关都触发了,只剩下积年的尸气。坏的是,随葬品也被拿了个干净,只剩下些凡人稀罕的财货——是一群盗墓的修真者呐;唉,还是不好的多一点:就算有机关,有琳公主和原师弟在,又怕什么,反正你们趟呗。罢了,这种晦气货色我也勉强收下了,贱卖给人间那些土财主也好。瞧这女尸的簪子,还是金雀钗呢!”
褚桂的面色十分尴尬。我干咳了几下,偷偷瞄了一眼厉无咎。柳子越你堂堂昆仑门人,好歹一个道胎金丹,在星宗门人前如此丢丑。
厉无咎只是微笑。
女尸?忽然我有些奇怪,几百年过去都成枯骨了,怎么会有女尸?一下拔出银蛇剑,抵在柳子越扔在一旁的尸体上。然后,我吁了一口气,的确不是凡人的尸体,那女尸面容姣好,衣着鲜丽但凌乱(是柳子越不放过女尸的衣裳),是一个修炼到尸身不坏的金丹鬼修。然而,鬼修并非沉睡,已经死了。她喉头只有一处匕首的刺痕,是致命伤,从那沁出寒梅的香气。
“是药死鬼修的奇毒,也能药死金丹。”我判断。
柳子越慌得跳出来,一面掩鼻,一面努力呕出方才和女尸亲密接触时吸入的香气。
“师兄别怕。毒已经在刺入女鬼修时发作干净,现在只是记号那样的残香罢了。”我随药师时学习过,“这是古时修真界的两把毒神兵,梅花香味的匕首叫暗香疏影,兰花香味的长剑是邪剑幽兰。如今都安全收藏在剑宗的剑冢内。”
“哟,还是剑宗的盗墓贼。”
我们又找到了二十来具的鬼修尸体,都是金丹。只有三具死在爬出墓穴之后,其余鬼修似乎还没出棺,就被修真者以电光影里斩春风的快手法用毒匕首致死。
一具爬出墓穴的金尸是被一记圆斩就截去了四肢和首级,是剑宗里大开大合的刚猛剑术;
一具瞧不出任何死亡的迹象,琳公主端详了许久,冷冷指出:这鬼修只剩一具空壳,是被人抽走了魂魄。这是翩翩他们龙虎宗的禁忌手法。
最后一具的死状,我看得半晌无语:那鬼修死于雷法,他的首级爆毁,是赋形为苍蝇的神雷钻入鬼修的耳窍后在脑内爆炸。
——这具不知几百年前的尸体,死于诸天雷法总纲。
怎么可能!我简直想大叫起来。
这时,我们听到了熟悉的拍手声音。
一头黑色的卷毛狮子站在了我们四人之前,他口中是公孙纹龙的声音:
“真是出人意料。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诸君,别来无恙。我是地藏狮子,也是公孙纹龙,我们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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