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

    国王用讥讽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妻子：“就算你的美貌倾国倾城，又有什么人能深爱另一个人十年、矢志不渝呢？”

    “人类都是一些自私的生物啊，即使没有了你，以我的威名，还是能有更多的公主爱上我、成为我的王后。”

    国王喝了一口美酒，眼神怜悯，“你的美貌终会老去，但我征服一切的欲望却只会越发膨胀。终有一天，当你的美丽配不上我的功勋，我就会将你遗弃在尘埃中。”

    王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笑了一笑，便回到了她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那是世界上最美轮美奂的城堡，有最好的仆人、最昂贵的首饰和应有尽有的漂亮衣服。

    可王后从来都没有开心过。

    她无数次在梦里回到那个永远矗立于黑暗中的城堡，回想起来，那居然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岁月。

    王后忽然摘下了后冠，扔掉了首饰，像很多年前那个少女一样，不顾一切地向黑暗森林冲去。

    ……

    回到了黑暗森林，王后仿佛一下子又变回了十年前的公主。

    那么，我们还是称呼她为公主。

    奇怪的是，当年危险重重的黑暗森林，公主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碰见一个妖精或怪物。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到那个让她最幸福也伤心的地方去。

    凭着记忆，公主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城堡。看着眼前的景象，她惊呆了，那座恢宏壮丽的黑色城堡轰然倾塌，目之所见只剩下一片荒芜。

    公主在废墟中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忽然间一阵悲伤像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膝盖一软，忍不住跌倒在地上，无意中，捡起了一个蒙尘的王冠。

    “你终于来了。”一个魅惑而疲倦的女声响起，“我已经等了你十年。”

    紫烟丝缕汇聚，时隔漫长的十年，妖女绝世的娇躯重现人间。她的脸容依旧很美，比起渐渐老去的公主，那张千年不易的容颜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你是谁？”

    “我是妖女，在魔王的王冠里寄宿了十年。”妖女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就都告诉你吧。”

    公主抬起头，她已经不再年轻，眼神却还像十年前一样清澈，眼底似乎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细雨。

    妖女摸了摸她的头发，用魔法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这么坐在废墟上，把一切的始末向公主娓娓道来。

    她说他为他遣散足以毁灭世界的军队。

    她说他为她放弃永生、忍受切肤裂髓的痛楚想要化身为人。

    她说骑士根本就是个见色起意的败类，魔王是为了保护她才功亏一篑。

    ……

    公主紧紧抱住魔王的王冠，感觉全世界都在崩塌。她一直那么高傲那么自信，可这一刻她的自信完全粉碎，高高在上的公主从王座跌进尘埃，嚎啕大哭。

    原来……她曾经到过天堂，却错把它当成了地狱。

    “我可以不要人服侍，也不要漂亮衣服、不要昂贵首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时隔漫长的十年，那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仿佛犹在耳畔。

    她以全部的真心发下这个誓言，所以看惯一切阴谋谎言的魔王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

    可她明明这样说过，却终究不曾做到。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