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城乡结合部的一条偏僻小弄里，我和伯森瑟缩在一间用石棉瓦和帆布搭建的砂锅店里，一面大口吮吸着砂锅里热腾腾的粉丝，一面昏天黑地地闲聊着。

    “小漠，符咒这方面你在行，你说现在网上那些卖各种五花八门的灵符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伯森没话找话地问我。

    我蘸了一勺辣油在砂锅粉丝里面，用筷子轻轻地搅了搅，挑了一块最大的皮肚送入嘴里，“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你若真心想请符，为什么不找我？”

    “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啊，可你也别怪我哈。我……这不是怕你的符……不灵么？小漠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城管工作只是个临时工，每月工资扣掉社保后少得能让人笑掉大牙，所以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对我是至关重要啊，我发誓一定要拿到正式编制，我要当真正的警察。”

    啪的一声，我重重地在吱嘎作响的折叠桌面拍了一巴掌，两人吃的砂锅都有少许的汤汁溅了出来，坐在我们一旁的两个穿着工作服的打工妹吓得赶紧躲闪到了角落的座位。

    “你不好好复习埋头苦读光指望灵符就能保佑你通关考试么？实话跟你讲，网上那些卖各种灵符的，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低价从其他渠道批发过来的二道贩子，那种符咒你买回家去等于就是买了草纸一堆，连屁都擦不干净。”

    “那网上有真的符卖么？是不是符咒卖的越贵的就一定是真符了？”

    我刚准备再度拍掌，忽然看见那两个打工妹正用十分惊恐的眼神怼着我们，于是轻轻地拿起桌上的卷纸擦拭掉被我溅出来的汤汁，“卖真货的肯定是有的，但却不能说卖的贵的就一定是真货。真正的符咒可不是那些奸商随心所欲照着现成的帖子描摹出来的鬼画符，整个制符过程牵涉着摆案、上香、念咒、请神、祈福、画符、结煞诸多繁琐的细节，唉！跟你这个门外汉说了也是白搭。有时间自己多上网百度一下，普及完一些符咒的基础知识后再去网上请符吧！”

    “那你给我弄个符吧，只要能保佑我通过这次公务员考试，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啊！小漠，咱俩从小玩到大的，你小子可不能不帮我啊！”

    “你刚刚不是牛气哄哄地说我的符不灵的么？这会儿说改口就改口啊！伯森，你可别怪兄弟我不帮你，你说的那种包你通过考试的符咒，我可不会弄，我要真会弄那种符还写什么狗屁小说啊，我自己干脆直接考公务员去得了。”

    “我算看出来啦！小漠，你们这些所谓的狗屁符咒师都是尼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啊！还什么茅山传承呢？还什么修仙结丹呢，你就整天跟我胡吹海编吧你。”

    “伯森，你给我听好了，符咒只是道家法术里的偏门，但也不可小觑了符咒的强大威力，上回若不是靠我送你的广灵符你差点就要被那个女鬼骗掉下井里投胎去了，我说你小子千万别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啊，当心晚上睡觉遭报应鬼压床啊！”

    伯森被我骂得脸涨得通红，这时正躲在角落里的一个打工妹忽然开口道：“好哥哥，能给我画张符么，求求你了，我们宿舍这两天闹鬼。”

    ……

    唐凝月知道我担忧着小宝的安危，于是提议道：“小漠，既然残花二老是从祖堂山疯人院里逃出来的，那咱们事不宜迟，赶紧去疯人院里看看能不能把小宝找出来，如何？”

    我惊奇地耸了耸肩，“唐小姐你疯了吗？江湖传闻疯人院里面住的全是修仙高人，就连看大门的保安师傅都是结丹期的高手，就凭我们两个三脚猫的工夫，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就要打道回府了。”

    唐凝月拍着波涛汹涌的心口道：“我三脚猫？我可是了凡真人的亲传弟子啊，开什么玩笑？是时候让你看看姑奶奶我的真本事了，走！”

    联系不上芭芭拉公主，又不知道小宝和残花去了哪里，我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和唐凝月一道打车来到了祖堂山下。

    疯人院周围的空气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四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别说是路灯，就连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见光源都难找到，出租车司机把我们放下车后吓得连钱都没敢朝我们要就猛踩油门掉头往大马路的方向疯狂逃离。

    远处的阁楼里忽然传来阵阵鬼魅般扎人心窝的刺耳歌声，地上不时映射出踩碎玻璃般的脚步声，再加上恼人的风声，声声骇人！唐凝月虽然武功过人，却毕竟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被这样阴森诡异的气氛一诈唬，居然战战兢兢地熊抱着我的两肋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说唐大小姐，刚才你不是挺牛叉的么？知道害怕了？”

    “靠！小漠你不怕么？姐不是怕人，姐是怕鬼啊！”

    “妹妹你大胆地，跟着我往前走吧，莫回头，千万莫回头哦。”

    “回头会怎样？见鬼吗？”

    “呵呵，吓你的。我身上有广灵符，小鬼小妖是不敢近身的。”

    “你去死吧。”

    在相安无事地步行到距离疯人院大门不足十五米远的地方，原先漆黑一片的传达室忽然亮起了日光灯，嘎吱一声，生锈的防盗铁门在极不悦耳的伴奏声中自里朝外打开，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的驼背老头从防盗铁门里露出了他的一张布满疮疤和皱纹的老脸，老头的手里提着一只油光发亮的板斧，恶狠狠地道：“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我们来找人的。”唐凝月果然是怕鬼不怕人，在确定老人肯定不是鬼的前提下大义凌然地冲到了我的身前大喝道：“行个方便吧！”

    唐凝月边说边从背后的双肩小坤包里摸了两包金南京香烟出来重重地砸向了老头的脚底板。

    老头轻轻地踮起脚尖利用身体反弹的劲风直接将朝他脚面飞来的两包香烟给弹射了回去，唐凝月信手一捞便接住了飞回来的香烟，骂骂咧咧地道：“死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那就过过招吧，看你也是个练家子，以后别说我唐凝月欺负老人啊。”

    唐凝月脱下坤包扔进了我的怀中，狠狠朝地面跺了两脚，浑身怒气暴涨，波浪卷的一头秀发都被怒气瞬间爆直了，两个箭步一蹿就飞到了老人的身前，二话不说横着一掌就朝老人的喉头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