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阳在玄关处换鞋，就着佣人的手脱下身上的大衣，“好久没有回来，到公司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曲母笑逐颜开地瞧了瞧聂皖瑜的方向，“刚才你不在家，把人家皖瑜晾在这老半天，人家可一点都没有怠慢你，亲自进厨房炒了好些菜出来，全部都是你喜欢吃的，待会你多吃点。

    聂皖瑜这时候才红着脸快步上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多做了几个你喜欢吃的小菜，只怕味道不好，要被大家笑话了。”

    曲耀阳冲她点了点头，跨步往前走的时候，才看到端着只小塑料碗站在那里的芽芽欢快朝他冲了过来，“巴巴！”

    “唉！”他满脸尽是宠溺，一弯身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这几天芽芽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乖乖吃饭？”

    “有！可你是不是都不喜欢芽芽，这么久都不快回来！”

    两父女一边说话一边往客厅里走，曲母正尴尬到不行，转头欲向聂皖瑜解释，后者却是勾唇冲她一笑，“伯母，没有关系，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曲母只觉得头皮发麻，就闹不清楚这耀阳到底是跟聂皖瑜怎么解释的这个事情。芽芽又还小，总禁不了她在人前叫他“巴巴”的事情，可她也早想好一番说辞，遇见有疑问的人就解释，说曲耀阳一向与这个侄女关系最好，小孩子又不太懂事，所以才会张着嘴乱叫。

    可是现下，聂皖瑜那模样，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或是知道了多少？

    曲母疑思了半晌，却并没有点破，只是道：“那就好，咱们去餐厅，准备开席了吧！”

    曲臣羽这才扶起已经行动不便的裴淼心，一齐向餐厅的方向而去。

    一顿饭吃得极其煎熬，但也是饭间，裴淼心才从聂皖瑜与曲市长的谈话当中得知，原来聂家祖辈都在京中任职，且都官居要位，若不是她那日刚好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在飞机上邂逅了曲耀阳，也不会发生了后来的事。

    曲母笑得合不拢嘴，说：“这可不就是缘分么！之前为了我们家耀阳的婚事，我拖了好多亲戚朋友给他介绍过不少女孩子，可他谁也看不上，却原来等的就是你个小东西。”

    聂皖瑜双颊红晕，坐在曲耀阳的下首，偷偷侧了眸去望他。后者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静夹菜吃菜，甚至也没有转头去看过她。

    可是裴淼心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各个都喜欢大叔，不只是因为大叔不若那些毛头小子的跋扈毛躁，也因为大叔浑身上下自成的那股气度——或许有时候她们爱的就是大叔的不动声色。

    “耀阳，听伯母说，你平常不大爱吃蔬菜，可你工作又那么辛苦，要多吃点蔬菜才好。”聂皖瑜笑得娇俏，兀自夹起一只西兰花放进曲耀阳的碗里。

    曲母看得心花直放，“老曲，你看，现在这样多好，我们家还就得有个像皖瑜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进门，你跟我也才能够放心，不怕耀阳以后没人照顾了。”

    曲市长亦频频点头，“皖瑜，别光给耀阳夹菜，自己也吃，多吃菜，你看你瘦得，这以后要是进了门，怎么帮我们曲家开枝散叶？”

    “什么叫开枝散叶？”坐在裴淼心旁边的芽芽正一边拿着小勺往嘴里扒饭，一边睁大了眼睛望着所有人。

    “芽芽，好好吃饭……”裴淼心侧身看顾女儿，可刚扭了一下腰肢，立马就有了些酸痛的感觉。

    “我来吧！”曲臣羽赶在芽芽将小碗里的饭扒得到处都是以前，一把将她抱了过来。

    曲母笑呵呵地拿过纸巾去擦小家伙的嘴巴，“哟哟哟，瞧我的小宝贝儿，这没妈妈管的孩子就是这样，吃得嘴巴乱七八糟的，来奶奶给你擦擦。”

    曲市长斜了曲母一样，咳嗽一声。

    曲母也不搭话，只自顾自帮孙女擦嘴巴。

    聂皖瑜的眼睛这时候落在裴淼心的身上，“二嫂，我看你的肚子这么大，到现在，应该快八个月了吧！”

    “没有，现在才七个月多一点。”顿了顿，为了缓解尴尬，“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大中用了，有时候动一动就全身都不舒服，刚才让你看了笑话。”

    “没有，二嫂，只是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临床医学，根据老师教的理论知识，我目测过去还以为你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没想到才七个来月，看来你很显肚子。”

    “是么。”裴淼心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底沉甸甸的，却再没有将头抬起来过。

    “我吃饱了。”本来就一脸沉郁的曲婉婉突然站了起身，曲母的脸色也是一沉，“吃饱了就回房间里去待着，这会儿天晚了，你就别回学校了，明天我再让老杨送你回去，赶紧回房间该干嘛干嘛去。”

    曲婉婉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上楼的时候那陈妈当真如影随形，也跟了上去。

    裴淼心看到曲婉婉被形同犯人般的监视起来，直替她担心。可是眼下的这场饭局，曲母刻意安排的饭局，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得坚持下去。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曲母的话几乎刚一出口，曲耀阳便皱着眉道：“妈，皖瑜还没有大学毕业。”

    “没有大学毕业怎么了？没有大学毕业说明人家还清纯，不只清纯还乖巧，我看啊，这可比之前的那谁谁谁都好太多了，妈妈如果能看到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才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这我也才能够放心了。”

    “是啊！哥，我看这位聂小姐确实不错，如果你真有心同她在一起的话，爸妈又都支持，大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曲臣羽在这时候开口说话，“结了婚后才是真的幸福，就像现在我跟淼淼这样，就算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只要两个人待在一起，心里都是开心和幸福。”

    聂皖瑜一张小脸早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听到曲臣羽说话也只是娇滴滴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有想过结婚，前段在北京的时候，我爸妈也是见过耀阳的，他们都觉得他还不错。”

    曲母简直高兴坏了，连连去拍聂皖瑜的小手，“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跟你伯父可得早到北京去见见你爸妈，把你们俩的事给定了才好啊！”

    “可是……可是我爸妈说，他们想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再谈我跟耀阳的事，他们嫌我年纪太小了……”

    “那你自己是怎么个意思啊？”

    聂皖瑜睁大了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侧头望着曲耀阳道：“我肯定是不愿意等，我爱他，我爱耀阳，在遇见他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到最后到底会跟谁过，可是遇见他以后，我才觉得就是他了，除了他我已经无法想象，自己这辈子还会跟谁在一起了。”

    这话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嘴里说出来，立时便惹得一桌子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直叫欢喜。

    “我觉着吧！耀阳这回挑的皖瑜就不错，比你之前介绍给他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优秀。既然人家女孩子都把话说在这了，你就赶紧去安排安排，咱们尽早上北京去，先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再说。”曲市长发话了。

    “可不是么，只是不知道，皖瑜你爸妈介不介意，耀阳曾经结过婚啊？”

    聂皖瑜摇了摇头，又偷偷去望了眼曲耀阳道：“我爸妈说，随我喜欢，更何况，我现在只爱他一个人，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们全家都不会介意的。”

    一桌人和和气气，从开场到散场，曲耀阳都没说过几句话。

    曲母甚久没有见到芽芽，一碰面就又抱又亲的，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曲市长看着就直摇头，趁没人的时候才凑到她跟前说：“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芽芽，现在做这样子到底是给谁看啊？还有你刚刚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什么叫没有妈管的孩子，这话听在几个孩子的耳里到底算什么啊！” 前夫，爱你不休：.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更何况我说的也是实话，又不碍着谁了。”

    曲市长一丢手中的报纸，已经不太搭理她了。

    曲母沉吟了一会才道：“谁让我现在只有这一个亲亲的孙女啊！本来好好的有个孙子，谁知道居然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养的根本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你都不知道我被夏芷柔那臭女人害得到底有多惨，我好好的都不敢在青苗会里待了，就为着这些个破事儿，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没脸见人，我丢人死了。”

    “没脸见人就不要见，好好地你非得在餐桌上说那样的话，万一要是把皖瑜跟耀阳的事情搅黄了我看你可怎么收场吧！”

    曲市长说完了话立时起身，也不管身后的曲母，直接让司机把车开了就从这个家消失了。

    另外一边的二楼走廊，裴淼心刚从曲婉婉的房间里出来，就在门口遇见正好也是上楼准备回房的曲耀阳。

    他的身后跟着那位娇滴滴的聂皖瑜，似是被他的光影挡住了视线，也没见着来人，便在身后拽住他的胳膊直嚷嚷：“别送我回酒店，别送我回酒店，今天就让我在你这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