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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089-初见端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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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 095-玄都旧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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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 097-玄都旧忆-3
- 99 098-玄都旧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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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4 103-春霖山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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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夺门之变-4
070-夺门之变-4
几日后,东方家派来的人已到了京城,原本只是接东方麟回南京,可如今东方炎也被贬官,于是又多花了好几日里外打点,将京城的房子变卖,二月初二早上,东方兄妹一行正要出发,无为一同出城相送,忽听马蹄声急,回头见丘胤明单骑直奔而来,将到三人面前,一跃而下,拱手道:“予敬,东方,我来迟了,你们一路上多多保重。”东方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劳丘大人费心。”东方麟拽了拽东方炎的袖子,对丘胤明道:“谢谢丘兄特地赶来送别。我们兄妹迁回南京是福非祸。倒是你要保重。”丘胤明见她言语中肯,丝毫没有鄙夷不满之色,微笑颔首道:“东方的善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你们启程吧。一路珍重。”东方炎回礼道:“你好自为之。”
马车缓缓向崇文门方向驶去,东方兄妹坐在头一辆车里,无为送他们出城,此时亦陪坐车中。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相互无语。过了些许时候,东方麟终于开口道:“无为,你可想好了去哪里?”无为道:“也许到江南一带去看看。还是南方好啊,温暖宜人。”
东方炎道:“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太顽固了?其实丘胤明他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同流合污,我实在看不下去。”
东方麟道:“哥哥,我觉得丘兄不是个愿意趋炎附势,同流合污的人,他暗地里定有打算。”
东方炎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妹妹看人一向比我仔细。”
自从东方兄妹走后,接连几天一直雨雪不断,这冰冷的雨里夹着细细的雪珠,落得人难受至极,也耽搁了无为的行程。直到第六天,这雨方才渐渐停了下来。第七日午后,湿嗒嗒满是泥水的路面总算干了大半,无为背上早就整理好的行装,在丘胤明的陪同之下,两人缓缓骑马向城外而去。天空中的阴云未散,风吹来仍旧冰凉。
丘胤明一路将无为送出五十里,还未有回头的意思。终于无为转过头对他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再不回去进不了城门了。”丘胤明点头道:“你自己要保重,遇人多留个心眼。”无为憨憨一笑,道:“别担心。”丘胤明道:“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无为道:“胤明,不管怎么样,我们总是好兄弟。我会来看你的。”
直到无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灰茫茫的天地之间,丘胤明才勒转马头,重重地夹了一下马腹。马吃了一惊,长嘶一声,扬开四蹄飞奔起来。原本以为和无为的久别重逢该是轻松愉快的,怎知变得有些别扭。他不禁回想起当初的那篇《入世论》,心中自嘲。路过京城东面不远的一片山坡时,他忽然想起,于谦和王文的墓就在附近。这还是听樊瑛说的。原本于谦和王文被判弃市三日,没人敢为二人收尸,后来于谦的旧部,现在是都督同知的陈达看不过去,偷偷地将二人尸首收殓,暂时葬在了城东的五里坡上,待风声过去再将二人尸骸运回家乡去。
丘胤明看看天还没暗,便策马上了五里坡。既然生前没能尽些心意,如今去拜祭一下也好。放眼望去一片乱坟林立,阵阵寒风掠过,鸦声四起,凄凉万分。想来陈将军怕别人知晓,定是将二位大人安葬在不易发现的地方,自己乱找怕是找不到。他还是下了马,踩着阴湿的泥土慢慢走在横七竖八的墓牌之间。墓牌多是随意捡来的木板,天长日久,上面的字迹大都模糊不清。两朝重臣,造福天下,却得来如此下场,令人心寒。丘胤明四处寻视了好久,还是没发现于谦和王文的墓,抬头望去,铅色的暮云如同锅盖一般将要沉沉地压下来。夜幕将降,四周的树木和杂乱的墓牌,转为灰黯,渐而黑色,阴风袭人,地下的寒气透过皮靴慢慢地浸上身来。黑马从后面伸过脑袋,在他的脸颊上磨蹭,鼻子里“呼噜呼噜”的好像想说什么。丘胤明朝它笑了笑,摸摸它的脖子道:“回家了。”
虽说过了年就是春天,可是今年的春天来的真晚。天冷,街上的店铺都早早的关门,行人三三两两地笼着袖子急匆匆回家。如今东方兄妹走了,无为也走了,这城里好像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冷清。
“卖馄饨啰——火热的馄饨啰——”身后传来了微带沙哑的叫卖声。
丘胤明心中一动,回头喊道:“卖馄饨的,来,来。”
只见一个驼背老翁推着个小车,一颠一颠地走上前来,道:“公子,来碗馄饨?”丘胤明点头道:“这天真冷啊。”老翁颤颤地从小车上拿下个小板凳,道:“公子请坐。”丘胤明坐下,见这推车虽然很小,可倒还有炉有锅有瓢有碗,只见老翁三两下扇热了炉子,揭开锅盖,扔下了十几个馄饨,一蓬热气看得人暖洋洋的。丘胤明问道:“什么馅的?”老翁道:“野菜馅儿的。”丘胤明道:“天寒地冻的,哪来的野菜?”老翁笑道:“现在正是乡下能挖到嫩菜尖儿的时候,你们城里的贵人可是不容易吃到哟。”
馄饨煮好了,老翁捞出个缺了边的陶碗,舀了一勺猪油,抓了把葱花,拿出大勺将馄饨尽数捞出。火热的馄饨汤浇在猪油葱花上,喷香诱人。丘胤明此时又冷又饿,接过陶碗大口吃起来。一股暖流顿时冲遍全身,那馄饨更是鲜香无比。老翁见他头也不抬的样子,笑道:“公子平日从来不吃这野菜馄饨吧?”丘胤明点点头,道:“好吃。真好吃。”一碗馄饨三五下就被吃了个精光。丘胤明放下碗,摸出一把铜钱递给老翁道:“老人家,这么冷的天,还是快些回家吧。”老翁接过铜钱,数了数,将多出来的全还给了他,笑道:“公子,一碗馄饨值不得这许多钱。”丘胤明还想说什么,老翁又道:“你们这些贵人们哪,钱都不当钱。我小本生意,消受不得,消受不得。”老翁自言自语地收起家伙推着小车上路了。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然是个贵人了。丘胤明无话可说。
踏进家门,看见柴管家手捧一封信走来,道:“大人你可回来了,赵尚书送来的请帖。”丘胤明接过来一看,皱了皱眉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柴班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没说什么。
丘胤明端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的是赵荣送来的请帖,说是如今朝纲大整,承蒙圣上恩典,得以加官进爵,值得庆贺,于是请各位同僚至家中赴宴。丘胤明把这请帖在手中揉来揉去,心想:如今这三个大奸臣已是权倾朝野,想动哪一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曹吉祥是皇帝的亲信,最是动不得。石亨在军队里极有威信,况且从前也立过大功,恐怕一时里也动不得,倒是这徐有贞,小人得志,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扬无度。如果想要做些什么手脚,从这个人下手应该有机会。
这时外头好像又下雨了,淅淅沥沥地落在屋瓦上。书房一角的炭炉烧得正旺,暖洋洋的催人睡意,若不是心事重重,此时该好好睡一觉才是。这十多日里种种变故接踵而来,诸事皆不如意,恨自己一概无能为力。其实心底里头又何尝不怕被这官场的浊流磨去了棱角,最终亦随波而去。三年前和东方炎互为知己,无所不谈,而今却连一句真心的话也难说得通。如今身边除了樊瑛,也许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丘胤明垂下眼帘想安静一会儿,脑海中不知不觉却又浮现出恒雨还的影子来,愈要使之淡去,愈是挥之不去,终于打定了主意,拿出一张上好的细纹宣纸,磨上墨,工整写下:
恒大小姐妆鉴:
上元与君相遇东市,虽片时之会,然得君相伴左右,婉言悦色,如沐春风。至今念之,历然在目。近日天寒阴霾,雨雪相重,望君安好。
君或有耳闻,帝不豫,遂有急功近利之臣,得此时机,勒兵迎上皇复位。继而谋害忠良,斥逐异己。朝堂昏暗,奸逆当道。吾自愧,无能挽救忠良于小人刀下,且为安身自保,虽义愤而不能与人言。每对小人,虽心恶之而面善之。扪心自问,此举何异于小人乎哉?自知所为非君子也,身在庙堂,诸事不由己。然则,一心不二,是非难融。吾欲尽己之力,虽不择手段,唯望还朝纲于清正,还忠良以清名。今世事纷杂,昔日挚友以吾趋炎附势,利欲熏心,余无言以对。既行至此,则将安之。退一时之锋芒,伺机而后动,污一己之身而后行利世之举,试问此足以为善否?吾不知。但求所思所行,无愧于心。
肺腑之言,吐之为快。念君可亲,故冒然告以书。言语冗长,扰君逸居,还望见谅。时风雨如晦,思君而怡然。
胤明顿首。
马车缓缓向崇文门方向驶去,东方兄妹坐在头一辆车里,无为送他们出城,此时亦陪坐车中。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相互无语。过了些许时候,东方麟终于开口道:“无为,你可想好了去哪里?”无为道:“也许到江南一带去看看。还是南方好啊,温暖宜人。”
东方炎道:“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太顽固了?其实丘胤明他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这同流合污,我实在看不下去。”
东方麟道:“哥哥,我觉得丘兄不是个愿意趋炎附势,同流合污的人,他暗地里定有打算。”
东方炎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妹妹看人一向比我仔细。”
自从东方兄妹走后,接连几天一直雨雪不断,这冰冷的雨里夹着细细的雪珠,落得人难受至极,也耽搁了无为的行程。直到第六天,这雨方才渐渐停了下来。第七日午后,湿嗒嗒满是泥水的路面总算干了大半,无为背上早就整理好的行装,在丘胤明的陪同之下,两人缓缓骑马向城外而去。天空中的阴云未散,风吹来仍旧冰凉。
丘胤明一路将无为送出五十里,还未有回头的意思。终于无为转过头对他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再不回去进不了城门了。”丘胤明点头道:“你自己要保重,遇人多留个心眼。”无为憨憨一笑,道:“别担心。”丘胤明道:“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无为道:“胤明,不管怎么样,我们总是好兄弟。我会来看你的。”
直到无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灰茫茫的天地之间,丘胤明才勒转马头,重重地夹了一下马腹。马吃了一惊,长嘶一声,扬开四蹄飞奔起来。原本以为和无为的久别重逢该是轻松愉快的,怎知变得有些别扭。他不禁回想起当初的那篇《入世论》,心中自嘲。路过京城东面不远的一片山坡时,他忽然想起,于谦和王文的墓就在附近。这还是听樊瑛说的。原本于谦和王文被判弃市三日,没人敢为二人收尸,后来于谦的旧部,现在是都督同知的陈达看不过去,偷偷地将二人尸首收殓,暂时葬在了城东的五里坡上,待风声过去再将二人尸骸运回家乡去。
丘胤明看看天还没暗,便策马上了五里坡。既然生前没能尽些心意,如今去拜祭一下也好。放眼望去一片乱坟林立,阵阵寒风掠过,鸦声四起,凄凉万分。想来陈将军怕别人知晓,定是将二位大人安葬在不易发现的地方,自己乱找怕是找不到。他还是下了马,踩着阴湿的泥土慢慢走在横七竖八的墓牌之间。墓牌多是随意捡来的木板,天长日久,上面的字迹大都模糊不清。两朝重臣,造福天下,却得来如此下场,令人心寒。丘胤明四处寻视了好久,还是没发现于谦和王文的墓,抬头望去,铅色的暮云如同锅盖一般将要沉沉地压下来。夜幕将降,四周的树木和杂乱的墓牌,转为灰黯,渐而黑色,阴风袭人,地下的寒气透过皮靴慢慢地浸上身来。黑马从后面伸过脑袋,在他的脸颊上磨蹭,鼻子里“呼噜呼噜”的好像想说什么。丘胤明朝它笑了笑,摸摸它的脖子道:“回家了。”
虽说过了年就是春天,可是今年的春天来的真晚。天冷,街上的店铺都早早的关门,行人三三两两地笼着袖子急匆匆回家。如今东方兄妹走了,无为也走了,这城里好像也一下子变得异常冷清。
“卖馄饨啰——火热的馄饨啰——”身后传来了微带沙哑的叫卖声。
丘胤明心中一动,回头喊道:“卖馄饨的,来,来。”
只见一个驼背老翁推着个小车,一颠一颠地走上前来,道:“公子,来碗馄饨?”丘胤明点头道:“这天真冷啊。”老翁颤颤地从小车上拿下个小板凳,道:“公子请坐。”丘胤明坐下,见这推车虽然很小,可倒还有炉有锅有瓢有碗,只见老翁三两下扇热了炉子,揭开锅盖,扔下了十几个馄饨,一蓬热气看得人暖洋洋的。丘胤明问道:“什么馅的?”老翁道:“野菜馅儿的。”丘胤明道:“天寒地冻的,哪来的野菜?”老翁笑道:“现在正是乡下能挖到嫩菜尖儿的时候,你们城里的贵人可是不容易吃到哟。”
馄饨煮好了,老翁捞出个缺了边的陶碗,舀了一勺猪油,抓了把葱花,拿出大勺将馄饨尽数捞出。火热的馄饨汤浇在猪油葱花上,喷香诱人。丘胤明此时又冷又饿,接过陶碗大口吃起来。一股暖流顿时冲遍全身,那馄饨更是鲜香无比。老翁见他头也不抬的样子,笑道:“公子平日从来不吃这野菜馄饨吧?”丘胤明点点头,道:“好吃。真好吃。”一碗馄饨三五下就被吃了个精光。丘胤明放下碗,摸出一把铜钱递给老翁道:“老人家,这么冷的天,还是快些回家吧。”老翁接过铜钱,数了数,将多出来的全还给了他,笑道:“公子,一碗馄饨值不得这许多钱。”丘胤明还想说什么,老翁又道:“你们这些贵人们哪,钱都不当钱。我小本生意,消受不得,消受不得。”老翁自言自语地收起家伙推着小车上路了。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然是个贵人了。丘胤明无话可说。
踏进家门,看见柴管家手捧一封信走来,道:“大人你可回来了,赵尚书送来的请帖。”丘胤明接过来一看,皱了皱眉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柴班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没说什么。
丘胤明端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的是赵荣送来的请帖,说是如今朝纲大整,承蒙圣上恩典,得以加官进爵,值得庆贺,于是请各位同僚至家中赴宴。丘胤明把这请帖在手中揉来揉去,心想:如今这三个大奸臣已是权倾朝野,想动哪一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曹吉祥是皇帝的亲信,最是动不得。石亨在军队里极有威信,况且从前也立过大功,恐怕一时里也动不得,倒是这徐有贞,小人得志,而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扬无度。如果想要做些什么手脚,从这个人下手应该有机会。
这时外头好像又下雨了,淅淅沥沥地落在屋瓦上。书房一角的炭炉烧得正旺,暖洋洋的催人睡意,若不是心事重重,此时该好好睡一觉才是。这十多日里种种变故接踵而来,诸事皆不如意,恨自己一概无能为力。其实心底里头又何尝不怕被这官场的浊流磨去了棱角,最终亦随波而去。三年前和东方炎互为知己,无所不谈,而今却连一句真心的话也难说得通。如今身边除了樊瑛,也许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丘胤明垂下眼帘想安静一会儿,脑海中不知不觉却又浮现出恒雨还的影子来,愈要使之淡去,愈是挥之不去,终于打定了主意,拿出一张上好的细纹宣纸,磨上墨,工整写下:
恒大小姐妆鉴:
上元与君相遇东市,虽片时之会,然得君相伴左右,婉言悦色,如沐春风。至今念之,历然在目。近日天寒阴霾,雨雪相重,望君安好。
君或有耳闻,帝不豫,遂有急功近利之臣,得此时机,勒兵迎上皇复位。继而谋害忠良,斥逐异己。朝堂昏暗,奸逆当道。吾自愧,无能挽救忠良于小人刀下,且为安身自保,虽义愤而不能与人言。每对小人,虽心恶之而面善之。扪心自问,此举何异于小人乎哉?自知所为非君子也,身在庙堂,诸事不由己。然则,一心不二,是非难融。吾欲尽己之力,虽不择手段,唯望还朝纲于清正,还忠良以清名。今世事纷杂,昔日挚友以吾趋炎附势,利欲熏心,余无言以对。既行至此,则将安之。退一时之锋芒,伺机而后动,污一己之身而后行利世之举,试问此足以为善否?吾不知。但求所思所行,无愧于心。
肺腑之言,吐之为快。念君可亲,故冒然告以书。言语冗长,扰君逸居,还望见谅。时风雨如晦,思君而怡然。
胤明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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