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声音低低地，“因为我的妈妈是个坏女人。”

    坏女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白曼皱紧了眉头。

    暗暗的夜幕下，小男孩小小的身体被阴影遮住，笼罩着深深的悲伤。

    “他们说我妈妈是个杀人犯，大家都不跟我玩。妈妈是坏人，所以我也是坏人。可是妈妈不是坏人，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小男孩仰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玻璃珠流了下来。

    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也暗了下去，仿佛星星失去了光辉一般。

    难怪村小上课，这个孩子都是坐在最角落里。平时下课也是看书。她还以为他是喜欢看书。看来她这个老师有很多的不足啊。

    白曼将小男孩拉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小林是个好孩子，老师可以证明。”

    “妈妈在，在我哭的时候，也会抱着我，像老师这么安慰我。妈妈跟老师一样长得好看。”小男孩词汇有点儿缺乏，反正是觉得白曼像他的妈妈了。

    原来是想妈妈了。

    “恩，小林的妈妈肯定是个好妈妈。”

    “老师，你相信？”小男孩抬起头来，期盼的望向白曼。

    白曼立刻点头：“我相信。”

    小男孩：“可他们都不相信。老师谢谢你。”

    白曼将他报紧，想要给他力量。

    小男孩依赖的靠着白曼，继续说道：“您是第一个相信我妈妈不是坏人的人。”

    白曼心里却在想着尽管她相信了，但她决定要打探打探关于小林妈妈的事情。

    “小林为什么这么相信？”白曼试探的问道。

    小男孩身子明显一僵。

    白曼立刻噤声，然后又解释道：“小林，你不要多想。老师只是问问，想要帮帮你。”

    他放开她，然后后退了一步。

    “我答应了妈妈不说的。老师，我先走了。”说完，他就如离铉的箭般奔了出去。

    白曼这次根本来不及抓住他。

    追了一步，只能看着他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白曼若有所思的往回走。没多久，就回到了罗村长家。

    “曼曼，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以后可不兴这样了。”罗大娘在家门口盼了好一会儿了，见她回来，这才放心。要是再一会儿，她就要过去找白曼了。

    白曼正在思考问题，没回答。

    罗大娘走过去，拉住她胳膊，又喊了一声：“曼曼。”

    “啊，大娘，有什么事吗？”白曼这才回过神来。

    罗大娘抿着嘴：“你以后早点儿回来。天都黑了。”

    白曼点头，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道：“恩，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啊，一定要注意。”罗大娘又叮嘱了一句，见白曼点头，才放心。

    她让白曼洗手，自己去厨房端饭菜。

    白曼一边洗手，一边继续想着怎么从罗大娘口中探得关于小林的消息。

    “曼曼，快过来吃饭了。”罗大娘把白曼当女儿一般疼爱，其实心肠一点儿都不坏。可能是被一些闲言碎语给蒙蔽了。

    “好。”白曼甩手，将水珠甩掉，又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打气。

    罗大娘今晚不进准备了肉，还有鱼。真的特别丰盛。

    虽然家常菜，卖相不怎么样，但是闻起来很香。

    “曼曼，快坐下吃吧。”罗大娘催促道。

    “大爷呢？”白曼问的是罗村长。

    “绷等他啦。他进城去了，回来早着嘞。你放心好了，我都给他留着饭菜了，保管他回来吃饱。你教孩子们辛苦啦，大娘犒劳犒劳你。”罗大娘笑声很大，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话语简单，浑身都透露着劳动人民的淳朴。看着格外舒心。

    白曼拉着她先坐下，“真是谢谢您嘞，让您破费了。”

    “哪里哪里，跟大娘客气啥。这鱼可以新鲜着嘞，是在山溪里面抓的。吃了补身体。你看你瘦得都只剩下骨头嘞。”罗大娘一个劲儿的给白曼碗里夹鱼片。自己都没怎么吃。

    白曼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村民们的关怀，可想到小林，她的心情又沉重了一些。

    吃了几口后，白曼和罗大娘聊起了学校的孩子。故意将话题往小林身上引。

    “那孩子学不学的，你不要花太多心思。”罗大娘一听白曼提起小林，就如此提醒道。

    白曼装作才知道，好奇的问：“为什么呀？”

    罗大娘放下碗筷，往门口看了几眼，才白曼说道：“曼曼，你呀要听话。大娘不会害你的。你根本不知道发生来那孩子身上的事情。”

    白曼似懂非懂的模样，回道：“罗大娘，孩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就断定他的好坏了，我觉得小林挺好的。平时也不会欺负同学，而且上课从来不开小差，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能干的人。”

    “你快别说了。”罗大娘一听，竖眉瞪圆，完全不明白白曼为什么要为小林说话，“要是让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在你身后说闲话呢！”

    罗大娘有点偷偷摸摸的，起身去把院门都给关了，才小声和白曼说道：”那孩子她妈就是个狐狸精。山里跑出来。”

    白曼听得额头直掉黑线。什么叫山里跑出来的。难道还是野人不成。还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事魑魅鬼怪的事情。

    罗大娘眯着眼望了眼白曼，眸子里其实倒没有厌弃的颜色，但眸子里亦是没有什么感情。

    “那个女人长得特别好看。来了村里，那时候好多家的年轻男的都喜欢她。要我说喜欢的还不就是她那张脸呗。长得好看，真是事多。要不是我拦着，我那儿子都给她迷上了，那可怎么办咯。”

    说着说着，罗大娘的重点又给移开了。白曼想出声制止她，可又想了想，还是算了。

    白曼脑海里浮现出小林的模样。小男孩干瘦，如果好好养起来，还真是个小帅哥。小男孩能一路送她回家，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大娘，您在说小林他妈妈的事情。”白曼还是出声制止道。

    “恩，我知道啊。”罗大娘回道，然后接着说，“要不是我儿媳妇，我那儿子说不定也成了那样，真是太可怕了。”

    白曼听得那叫个的懵懂，喊了一声：“大娘。”

    罗大娘感叹一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曼曼亏你还是个当老师的，怎么不懂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打岔。我这里说得好好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啊。”

    好不容易找到个值得信任的人倾诉心里话，罗大娘好像找到了知己，非要把想说的都说了，才开心。

    白曼只能赶紧乖乖闭嘴，而且非常抱歉的望了罗大娘一眼，假装着吃饭，来掩盖脸上囧色。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啊。”罗大娘瞅着房顶想了一会儿，突然拍着巴掌道，“叫王思思，什么死不死的，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名字”，完了，人老了说话都是这么不符合逻辑的吗，说着说着就成了名字批斗了，“那罗思思本来答应了和村里的一个男人在一起，叫啥罗天。对了罗天还是和我们家隔了很多辈分是亲的嘞。”

    白曼听得吃力死，还着急，又不好意思再打断罗大娘。只能吃眼前的饭菜来慰藉自己的小心灵了。

    不过一会儿，白曼就把眼前一盘菜都干掉了。

    然而罗大娘还是没有说些实质性的消息。

    说是这个王思思和那罗天怎么认识，然后两个人又谈恋爱。那罗天还为了王思思和村里的一些男人打了架。

    如此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很好呀。

    罗大娘啰啰嗦嗦终于说到了两人决定在村里办一个简单的酒席。酒席只不过是一些青菜，肉非常少，大家一起闹闹洞房，开开玩笑。并且每一次结婚，都是村里的大事。因为要祭祖，这是另外一个传统。

    她现在讲到了祭祖那天。

    村里祭祖是有忌讳的，祭祖之前一个星期开始，都只能吃素材，并且一点儿油水都不能进，还需要穿上用粗麻制作衣服，头配红花，去祖庙祭拜。

    “那天真的是太热闹了，我现在都记得。”罗大娘回忆道，话锋却是突然一转，“我看得出来罗天那小子是真的疼那王思思，可她居然不守妇道，跟罗天就算了。居然和村里的另外一个男人有了孩子。”

    这时，罗大娘眸子里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呵呵，在祭祖上被查出来。真是给她脸了。罗天根本就没有碰过她。那时候，隔壁家的邻居站出来揭发了她的真面目。哎哟喂，居然还被人看到过，跟男人在树林里那什么，真是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村民里受到高等教育的少，尤其是像罗山村这样封闭的村子。大家说什么，也没思考事情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人说的那样。紧紧凭借着那邻居关系好，就判了王思思的罪。

    女人的地位在罗山村表面上是平等的，但根本上还是男人的附庸。

    一个女人既然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就应该一辈子守着丈夫。就算是男人不好，女人也应该说好。男人顶办半天，女人就应该在家劳务做事。

    王思思被隔村远了的一个老医生，简单的诊断出怀了孕。

    “这样的女人，活该被抛弃。罗天那小子当时还好没糊涂。”罗大娘恶狠狠道。

    白曼看到她眸子里冷漠，同样是女人，一点儿怜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