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晴狠狠地掐住了几根指，直掐得指甲断裂，生生地疼痛。她一用力，咬破了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人已经站起来，依然压着头，似怕人认出来，用慢腾腾的声音道：“秋实，我会劝他的，另外，我听说席慕风在查这件事，无论如何，你要阻止他查下去！”

    外面，传来了叽叽的声音，像猴子叫，老人转身道：“有人来了，我该走了。”便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苏雨晴呆呆地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用力一掐，握紧。

    数分钟后，她走了出来，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医院。

    刚到门口，席慕风就快步迎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连声问道：“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医院里？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苏雨晴看着他的脸，艰难地拉开了一抹笑：“我去办了一点事，没事的。”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能去！”他的声音霸道极了，用命令的口吻道。

    直到苏雨晴听话地点头，他这才松开眉头，搂着她走回去。苏雨晴感觉到他臂膀的力量，心头暖暖的，忍不住偏头，轻声问：“你是不是有通天的本事？总能知道我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席慕风凝神片刻，回答她的是一抹苦笑。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只是格外关心。以为她会乖乖地呆在学校，他临时去配合霍鹰的一个任务，没想到，正好听到霍鹰和刘雅在通电话，知道了她的危险。

    刘雅一直向霍鹰强调不要让自己知道，而他，哪里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顾霍鹰的反对，疯了般赶过去，看到的，是差点被大火吞噬的她！

    “我到底要把你怎么样才能保护你？”他突然将她抱紧，无奈地叹息。苏雨晴窝在他的怀里，心头涌出了强烈的酸楚。她也在问，要怎样，才能不伤害到他，才能让一切平息。

    背后，传来一声假咳，两人这才意识到正在过道里，迅速分开。假咳的不是别人，正是蓝若言，她手里提着一个花篮，看到两人，脸微微僵了僵，目光贪婪地在席慕风身上落了一下，迅速转开。

    “我是……来看阿姨的。”她举了举花篮道，而后快步穿过，急急走远。席慕风牵上了苏雨晴的手，两人回了病房。苏雨晴无意识般回头，看到蓝若言停下脚步，朝这边张望，看到她看自己，低头，推开了刘雅的病房。

    大概，她还是喜欢着席慕风吧，苏雨晴想着，唇角拉开了一抹无奈的笑。

    “阿姨醒了吗？”她突然想到了刘雅。这次若不是她，自己必死无疑，无论如何，要向她表示一下感谢。

    席慕风点了点头。

    “等下我去看看她。”她道，看向席慕风，想听听他的意见。刘雅对她本来就有意见，这次，不仅席慕风受伤，连她都差点搭上命，想必更加恨她。看到席慕风脸上有为难之色，她低下了头：“我知道，阿姨一直不喜欢我，我只是想真心地向她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好，我会跟她说的。”席慕风抚着她的卷发，终于点头。

    她本还想叫席慕风不要查三年前的事，话到了喉间，又觉得时机不好，没有张嘴，只主动地抱紧他，算是对他的救命之恩的感谢。

    本来以为刘雅是不会见她的，没想到，在席慕风转达了苏雨晴的意思后，她很爽快地答应与之见面。

    苏雨晴又惊又喜，心情忐忑地进入了刘雅的病房。刘雅坐在病床上，原本妥贴的长发已经剪成了短发，脸上有病态的苍白，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还不错。

    苏雨晴低头来到她面前，真诚地低头，道：“对不起，阿姨。”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刘雅直接道，没有留半丝余地，语气如以前那般冰冷，“就算别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苏雨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刘雅看了她几眼，继续道：“你看到了，余秋实对你的恨有多深，要想慕风不受牵连，你就老实地呆在学校里，哪里都不要去。你被救的事情余秋实应该还不知道，我会向外宣称，你已经死了。是他自己动的手，想必，他会相信。”

    苏雨晴不语，现在看来，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会和学校打好招呼，给你单独安排一间房，你不用去上课，只需要到时参加考试就可以了。”

    “谢谢。”她真心地表达，没想到刘雅还能为她如此着想。刘雅只是冷冷板起脸，没有表情地道：“我这么做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还是硬着头皮问。刘雅从枕头下抽出几张纸来，摊在她面前：“从此以后，你不能再和席慕风来往，你，要和他分手。毕业后，永远离开这里！”

    那一叠文件有死亡证明，还有……

    自愿离开席慕风的协议！

    “……”脸色一白，她不情愿地咬紧了唇。

    刘雅将双臂抱在了胸口，脸板得更冷，抬头，眼眸硬生生地扎入她的眼底，像扎了两枚针，她的话更是直接：“苏雨晴，你好好算算，他这么久以来，为你付出了多少？光是应付余秋实，他就好几次涉险，还差点死掉，你不觉得自己在他身边是一种拖累吗？你有没有想过，再这样下去，他极可能真的被你害死！”

    身子一震，得到的是一种极剧的心痛。苏雨晴咬紧了牙，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刘雅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

    “我一直听你说喜欢席慕风，那么，我想看到你爱的表现。”她结束了谈话，将协议丢向苏雨晴：“我等你的答案。签好了，快递给我。”

    似不想再见到她，刘雅扭转了脸。

    苏雨晴满不是滋味地收好协议，走回了病房。席慕风还没走，看到她回来，几步来到她面前。

    “你们说了些什么？怎么脸色这么差？”他担心地问，眉头拧在了一下。苏雨晴勉强拉开唇角，无事般道：“哪能有什么事，阿姨无非是说了几句重话，我能理解。”

    席慕风的眉头总算松开，既而拥她入怀，轻声道：“不管妈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别担心。”

    她不担心他变心，只是知道，如果自己不变心，一定会连累到他的。刘雅说得没错，这些日子来，为了应付余秋实，他几次受伤，那天还差点烧死！她不能再坚持下去，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他。

    席慕风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并不知道她在想这些，轻轻地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毕业考了，要好好学习，什么都不要担心。等到毕业，我们就结婚。”

    毕业后，不是结婚，而是永远离开。

    害怕表露太多的情绪让席慕风看出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席慕风已出语警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知道吗？上次，出国的事情是我妈安排的，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是，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一定不饶过！”

    脊背一僵，她全身滚出冷汗，席慕风的脸盖了下来：“听到了没有。”

    她慌忙收起思绪，弱弱地答一声：“听到了。”

    他这才满意，唇在她的颊上碰了碰，眼底又含上了歉疚：“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眼睛一热，差点滚下泪来，苏雨晴忙摇头，道：“哪里，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做得不好的，一直是她自己。

    想到刘雅的话，她强力收住泪花，轻声道：“阿姨帮我开了一张死亡证明，我想只要躲着他不现身就一定会没事的。现在看来，只有学校才是最好的躲避场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我不如就呆在学校里好好准备毕业考，你看怎么样？”

    席慕风沉思了片刻，点头：“这算得上是好方法，我同意，放心吧，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也会派人保护你。”

    “不用！”本能地吐出这两个字，心口又是一痛。当迎接到席慕风的目光时，又慌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不宜去学校，否则，会引起余秋实的注意的。我不去上课，只在学校里自学，不出现在大家面前，余秋实就算找也找不到线索。过段时间，他或许就灰心了，离开这里也不定。”

    她说得条条是道，他哪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一个月的分开并不算什么，为了更久的幸福，他愿意等。

    苏雨晴在第二天悄悄出了院，离开前，她把签好的协议悄悄放在了刘雅枕下。看到刘雅那松一口气的表情，她觉得心口抽痛得更厉害，却还要假装无事般应对席慕风。

    考虑到她的安全，席慕风没有来送她，而是由刘雅的一个学生开车，偷偷地把她带进了学校。在学校的隐蔽处，给她找了一所房子，她，便在那里呆了下来。

    因为余秋实的打扰，她又落下了不少课，苏雨晴每天都将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以应对毕业考。刘雅会把她需要的书都借来，也会准时让人送饭菜过来，她完全与世隔绝，忙碌而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