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涛很生气，问孟萌：“姜姐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说不让收原件、不让收原件，你没带耳朵听吗？”

    孟萌哭得更利害了，说涛涛姐你别跟我嚷，让别人听见了，我就没脸在律所混了。

    姜晔直接从家里去法院开庭了。常涛和孟萌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都快急疯了。

    常涛便说：“没事儿的时候吧，她天天在你眼面前儿晃；有事儿的时候吧，人影儿都不见一个！哎呀呀，这是要急死个谁。”

    可是类似这种丢失证据原件的事儿吧，又不敢跟别人说。

    孟萌悄悄哭道：“那借条是35万的，就算我爸我妈不吃不喝，还得两年才能赚回来呢。我真不孝，呜呜呜。”

    常涛便说：“闭嘴，别嚎了。现在知道不孝了？你以前也没少给你爸你妈找麻烦，你哪个月信用卡不透支啊？还不是你爸你妈发了工资替你还上的？现在你倒都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中午时分，姜晔袅袅娜娜地回来了。

    常涛一下子就蹿了过去，跟姜晔耳语了半天。

    姜晔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会儿说道：“让孟萌把当事人约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去，先问问情况再说。”

    当事人来了，孟萌介绍说，这位姜律师是我们的部长。

    当事人还不知道借条丢失的事儿呢，说道：“一个小案子，怎么还把姜部长给惊动了？幸会、幸会呀。”

    然后又跟三位女律师豪情万丈地说道：“几位美女，请给我一个机会，我要请几位吃饭，点最贵的！千万别替我省钱！”

    姜晔说：“您别客气，我是这里的会员，消费有折扣的，还能积分，您就别跟我争了。等案子胜诉了，您再请我们也不迟。”

    当事人便笑道：“那好，咱们今天就说定了，下次我请客。”

    每人叫了一份套餐，孟萌点的是台湾卤肉饭，本来是她喜欢吃的，可是今天，却全无胃口，便只看着卤肉饭发呆。

    姜晔为了掩饰孟萌的失态，便给孟萌的杯子里加了一些茶，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孟律师又减肥呢。其实呀，女孩子有点肉才好看，像常涛，看起来多健康啊。”

    常涛不知道姜姐是何意思，却还是附和道：“姐姐又夸我，我谢谢了，嘿嘿嘿。”说着就悄悄捅了捅孟萌，让她吃两口意思意思。

    姜晔边吃边问当事人：“仝先生，当初您把35万借给孙先生的时候，是银行汇款啊，还是现金啊？”

    仝先生说是现金。

    姜晔心想，如果是银行汇款的话，那还有据可查，可是却是现金……

    姜晔又说道：“35万现金，大约有八、九斤呢，我拎过，很重的。”

    仝先生便说：“可不嘛，我提着都压手，更别说您一位女同志了。”

    姜晔便又问：“您给孙先生这些现金的时候，有没有别人在场？”

    仝先生说有，毕竟35万不是小数目，当初是找了双方共同的朋友一起去的。

    姜晔便说：“到了法庭上，单凭一张借条，证明力还是有些薄弱，为了保险起见，有必要让您这位朋友出庭作证，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仝先生说没问题，自己跟这位朋友一直有生意来往，作证是没有问题的。

    姜晔便提出要先见一见这位朋友，有话跟他说。

    仝先生说可以，吃完饭自己就去找他，然后一起去律所。

    三位律师回所等待当事人上门，常涛便安慰孟萌，说道：“把心搁回肚子里吧，现在有人作证了，就算是没有了借条，你也有救了。”

    孟萌的业务水平要比常涛好，此时并不认同常涛的观点，说道：“关于证人，法官还要考察是否是利害关系人呢，能不能采信都还是未知。并且，证人的证明力本身就比较弱，是远远不如书面证据的。而且这个证人只能证明借钱的过程，后来是否还了钱，还了多少，他是不能证明的，所以，还是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呀。”

    姜晔一听，噗嗤一声就笑了，说道：“孟律师还是比较清醒的嘛。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证人约过来谈一谈。”

    证人来了，姜晔不提证言之事，却给证人安排了一项特殊的任务，并就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作出了预测，还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证人领命而去。

    姜晔跟证人说，要在不经意的场合，来一次偶遇，这样对方才不会产生警惕性。而这个证人，目前恰好就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是朋友儿子的婚礼，也请了孙先生。

    证人本来是打算礼到人不到的，因为最近血压有点儿高，大夫不让饮酒，可是想也知道，参加中国的婚礼，来宾若是不喝酒，办喜事的人家会不高兴的。

    可是，既然律师让去，证人便去了。

    果然，婚礼上不单主人家劝酒，就是同桌的人，也大呼小叫地斗起酒来了。证人没办法，也只好喝了几杯啤的，很快就转化成了尿液，使劲憋着，等着另外一桌的孙先生先去厕所，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厕所偶遇。

    在酒店厕所的门口，证人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此前姜律师曾经让他反复操作，直至熟练无差错。

    所以后来听录音笔录下的声音，先是哗哗哗，然后才是两人的寒暄。

    两人很自然地聊起了各自的近况，彼此的熟人都过得怎么样，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仝先生。

    证人按姜律师所教的，先是把仝先生贬损了一顿，说他最近情形不太好，有些落魄，甚至还找自己借钱周转，并随口问道：“我记得去年他还借给你35万呢，当时他可是你的债主，现在却来找我借钱，想让我当他的债主，你说可叹不可叹？”

    孙先生便呵呵笑道：“风水轮流转，今日到你家。”

    至此，孙先生也没有直接承认借款的事实，所以证人便又按姜律师编好的剧本说道：“话说，我记得当时他借给你的不是35万吧？好像还是上打息的？利息是多少来着？你告诉告诉我，我参考一下，然后我也找他要高息，哈哈。”

    果然，孙先生听闻，毫无戒备，顺嘴答音地说道：“可不是嘛，老仝可真够黑的，明明借给我30万，偏让我打35万的借条，一年管我要5万利息！他这是放高利贷啊，法律都不支持他的。”

    法律不支持的仅是高于银行同期贷款利率4倍的部分，其余的利息和本金还是支持的。

    证人还跟着孙先生一起骂老仝呢，可是那些对话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孙先生亲口承认曾经找仝先生借款的事实，与借条同等效力的证据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