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没眨眼睛，眼睛晦涩酸麻，云沐觅阖上双眼，不在去想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放空身心呼气。

    望着云沐觅的侧脸，鬼使神差的，千钰突然说出了那么一句话：“你，和韩墨轩在一起幸福吗。”

    “什么？”

    “你和韩墨轩在一起幸福吗。”

    千钰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和韩墨轩在一起幸福吗……

    云沐觅咕哝着，回想她与韩墨轩发生的点点滴滴。莫名的，刚还堵得发闷的胸口的气霍然松了。犹如乌云散去后的清明天空，温暖柔和。

    习惯性轻抿的唇角荡漾开了一股笑意，鲜活了云沐觅整张脸色。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妩媚的，纵使云沐觅与妩媚那个词搭不上一点边。沉浸在恋爱中的她，笑起来时真有几分的诱惑感。

    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弯曲起的弧度犹如半弦月般迷人。

    不用云沐觅言语上的回答，从她的表情千钰就得到了答案。

    是幸福的——

    云沐觅和韩墨轩在一起很幸福。

    所以，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的岁月，童锦年都无法忘掉韩墨轩。忘记她与韩墨轩幸福的日子，对吗……

    意识到飘飘然的心态有点显摆的意味儿，云沐觅轻咳了一声，平复心态收敛了笑意。

    刚千钰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回想起那回事的云沐觅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勾在耳后。一抬头，蓦然撞进了那双漆黑的双眼中。男人的眼神像是水源早已枯竭的古井，沉默寂静，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迹象。

    云沐觅半启的唇合上了，过了几秒又张开。到了嘴边的话语在舌尖翘起的那一秒，变成了另一番话语：“以前我在国外看到一种国内很稀少的花，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种花种。和商家商谈后买了些花朵带回家自己种植。我每天都往温室跑，给它们浇水，给它们松土，满心期盼着它们能回应我的期盼，快些长大。可是有一天，我看到那些枯死的花朵，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商家跟我说过，国内的土质不适合那些花的生长。我不相信，钻牛角尖的把它们带回来，我把我的爱全数给了它们。可是它们还是枯死了。”

    云沐觅仰头睨视着千钰的眼睛，仿佛是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暂合上的嫣红双唇一张一合，她的嗓音微清冷，却充满了温度：“不适合的东西你强留也没用，如果早日能醒来，或许它们能活下来。植物如此，人也是如此，不然到头来，你只会永远的失去她。”

    ‘叮……’

    七楼达到，电梯发出一声提示声。

    云沐觅搀扶着小苏，离开了电梯。

    千钰还站在电梯里，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聪明如千钰，他又怎会不知道云沐觅刚才那段，表面上是在说她养花一事，实则是在指他眷恋童锦年不愿放手，劝导他别再苦等下去的意思。

    如果能轻易放手，那这就不是爱情了。

    如果能轻易放手，他也不会沦陷进那一段没有未来结果的感情漩涡中，不得自拔了……

    如果能轻易放手，童锦年就不会痴爱了韩墨轩多年。面临着怀孕的局面，也要与他划清界限……

    爱情就是一个说不清的玩意，人们享受在这种情感中时，也痛骂着它带来的痛苦和悲伤。

    电梯合并，在千钰愣神中，从七楼降下回到了一楼。

    铁门向两边敞开，映着渗入电梯内大堂明亮的灯光。站在电梯口的男人身形修长，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压得有些低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

    千钰瞥了眼男人，觉得有点熟悉。

    男人走近电梯内，按了按键，两扇门合上。

    奇怪的是，男人并没有按几楼，他站在另一个角落，微垂着头玩着手机。

    “你住几楼。”

    清润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千钰还在琢磨着这男人是谁。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狐疑的脸色刹那间散去，千钰大腿一迈，抬手扯掉了男人头上的鸭舌帽。

    自然小卷的栗色发比记忆中的模样要长上些，微微盖住了耳骨。男人侧脸轮廓菱角分明，纤长的睫羽盖住了眼角，嘴角噙着一抹不淡不浅，带有几分疏离的笑。

    果然是他——

    “一上来就扯我的帽子，千大影帝，你是穷到连帽子也买不起了吗。”

    男人的话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味儿。

    千钰没回答他的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亚东。”

    “前几天。”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让她知道你回来了，你就不怕她会半路跳出来给你一刀吗。”

    “真被捅了，我不还有你在吗。”

    “你这小子真是的！我现在立马送你回我公寓，你给我待在公寓里没我的准许不准外出知道吗！”

    千钰连忙把帽子扣回了高亚东的头上，反复按压了几下，将帽檐压到最低。按了按地下停车场的按钮，千钰盯着电梯门眼睛都不敢眨。

    生怕刚那上楼的女人，会又突然下来。

    “我和她见过面了。”

    “……”

    惊骇的神色布满了千钰的脸庞，他看了眼还在拨弄手机的高亚东几秒。右手抬起按压着太阳穴，沉默了片刻后，话道：“你回来就是为了找她？”

    “嗯。”

    “她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亚东，你听哥我的一句劝吧，别再介入她的生活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发生，她喜欢的人是我。”

    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手指停下了动作，高亚东背靠上扶手，帽檐下的双眸清澈幽邃。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算现在去对云沐觅说清楚。告诉她你从来没有背叛她，你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处境着想，都是为了能让她安全的活下去。云沐觅会相信吗？她会相信一个夺走自己的家业，害她失去亲人，害她掉落悬崖遭遇毁容仇人的话吗？”

    “如果我不放手，当年她会更恨我几分。”

    “如果当时我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连今日的自由都不会再有。”

    “没有爱就没有恨，纵使她是恨我的，也好比过我高亚东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就算怨恨着，我也要让她永远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