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苏晓珂听到林纾这么问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看着她问道：“这么多年，苏海作为父亲这般对待我们，难道娘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他吗？”

    “娘并不是这个意思。”林纾立刻摇头，轻声道：“娘只是有些疑惑，虽然这些年苏海的确没有做到父亲该做的那些事，可是你也知道，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既然你已经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针对他，你说是不是？”

    “娘，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苏晓珂再次开口，看着林纾，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们是母女，我希望娘亲你有什么事情能够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这样试探我，难道娘亲忘了，我一直以来都是很聪明的，所以娘亲你的试探对于我来说，更让我伤心。”

    林纾听到苏晓珂这么说，终究是叹了口气，垂眸想了许久才说道：“你是不是对苏菱姝有什么不喜？”

    “苏菱姝找了娘亲吗？”苏晓珂眨眨眼睛，好似了然地说道：“想来是因为她之前说的那些事我没有同意，所以才会在娘亲面前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吧？”

    “她说了什么事情？”林纾似乎没想到苏晓珂会提及其他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问道：“她之前找过你吗？”

    “找过，她说她想做战王的侧妃，被我拒绝了。”苏晓珂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娘亲你也知道，当初我同意跟战王在一起，那就是因为战王答应我这一生只会有我自己陪在身边，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但是苏菱姝很显然认为这一点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心里不舒服吧！”

    “她竟然……想做战王的侧妃？”林纾没想到苏晓珂竟然会这么说，当下颇为迟疑地说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你抢战王呢？等到皇上恢复她的身份，想必会有很多世家子弟求娶她的，不是吗？”

    “苏菱姝说她不想嫁人，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所以有了战王侧妃的身份，就没有人能利用她了。”苏晓珂耐心地解释给林纾听，随后才说道：“想来苏菱姝也是在母亲面前说，我并非是你的女儿对吗？”

    “小珂你怎么知道？”林纾被苏晓珂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了，当下又有些愧疚地说道：“她哭地很伤心，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将我当做娘亲一般，所以我才会心存疑惑，珂丫头，你不要怪娘亲会有疑虑，这些年……你的确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会来问我的意思了，我只以为你是长大了，可是当她说起的时候，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娘。”苏晓珂伸出手，握住林纾的手，认真地问道：“如果苏菱姝说的是真的，那你会丢下女儿么？”

    “你说什么……”林纾有些慌乱地看向苏晓珂，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些迟疑地开口道：“什么是真的？”

    “就是说，如果苏菱姝说我不是苏小可，而我的变化让你也产生了疑虑，那我就亲口告诉你，我并不是苏小可，你会就这样厌弃我吗？”苏晓珂平静地看着林纾，淡淡的说道：“娘亲你应该明白，你的女儿自幼是在渔村长大，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除非……她早就不再是她了，对吗？”

    林纾从来都没有想过苏晓珂会这么说。

    即便是先前她站在苏菱姝那里听了那么多，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是她也没有真的怀疑苏晓珂不是自己的女儿。

    在她看来，所谓的借尸还魂，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死了还能再活过来？

    可是现在，苏晓珂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跟她说，苏菱姝说的可能都是真的，而她也的确可能不是她的女儿，这让她的脑子轰然炸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的确。

    从苏晓珂那次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都已经变了。

    不管是对待王桂花还是村里那些人，苏晓珂都表现出了不符合她这个年纪所拥有的聪慧，甚至说，她懂了很多以前连林纾都不曾懂的事情。

    “珂儿，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沉默了许久，林纾终究缓缓开口，轻声道：“身为林家的后人，你可能有很多事情都不知情，但是……其实当你得到传承的时候，你有什么变化都是理所当然的。”

    “娘……”苏晓珂微微蹙眉，似乎也没想到林纾会这么说，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说的传承……”

    “我不知道被选中的海之女会得到什么传承。”林纾双手握住苏晓珂的手，认真地说道：“但是每一代海之女得到传承以后都会表现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样子来，据说她们是得到了上一位海之女所有的记忆，那样背负着秘密的她们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天真无邪，珂丫头，所以娘亲相信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那娘亲你真的不相信苏菱姝说的那些话吗？”苏晓珂一直以为林纾会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不是她女儿的事实，甚至她也做好了离开苏家的准备，没想到林纾自己竟然会想明白这一切。

    “她说她是小可，我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我不可能抛下林家的责任。”林纾看着苏晓珂，认真地说道：“凡是被选为海之女的孩子，那就是林家最为重要的人，所以我身为林家的人，保护你才是最为重要的，如果她真的是小可，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娘，苏菱姝不是小可。”苏晓珂垂眸，摇摇头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才是娘亲的女儿，苏菱姝从何处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得而知，但是娘亲你不必对她有任何愧疚，我保证她不是小可。”

    若是先前苏晓珂还对苏菱姝有几分同情在，那么现在她已经彻底失望了。

    当初她在那个雾蒙蒙的梦境中见到的姑娘，到底是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明明之前她在替苏菱姝解蛊的时候，还曾经想过，如果可以和苏菱姝成为朋友，也算是不枉当初她们在那样的情境下相识一场。

    可是如今……罢了，还是让她们各自的生活都回到彼此的轨道上去吧！

    ……

    “祖母。”另一边，辞别了赫连超的廖宇辰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苏府，然后直接去见了廖奶奶。

    廖奶奶看到廖宇辰，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来，挥挥手示意身边侍奉的人都下去，随后才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问道：“你是来请罪的吗？”

    “孙儿不孝。”廖宇辰一直以来都明白，自己的祖母大概是这个世上活的最明白的一个人了，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她就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其实前些时日我带你去给廖家的列祖列宗上香时就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宇辰，廖家的仇的确不应该完全压在你的身上，可是当初廖家千辛万苦只保下你一人，你觉得又该如何？”廖奶奶目光清明地看着廖宇辰，有些感慨地说道：“虽然当初祖母的确是不愿让你再卷入这些仇恨之中，可是我们终究还是一步步走到了这里，你真的要放弃吗？”

    “祖母，当初在苏家村的时候，你不肯让我读书，也不肯让我习武，为的不就是摆脱这些吗？”廖宇辰跪在廖奶奶面前，认真地说道：“如今我们虽然已经到了京城，可是我依旧可以选择放下那些仇恨，重新选择一条路去走，还望祖母成全。”

    “宇辰啊……”廖奶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幽幽地开口道：“不是祖母要阻拦你，只是你在这个时候做下决定，等到你岁数年长之后，你真的能释怀吗？到时候，祖母会担心你会埋怨赫家那个丫头的，祖母希望你能幸福，但是不想看着你们成为一对怨偶，那样的话，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又当如何呢？”

    “祖母，我是真心喜欢赫连语的。”廖宇辰沉默了许久，还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我无法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有颜面去面对廖家的列祖列宗，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错过了小语，这一辈子都会后悔，孙儿……不想做那后悔莫及的事情。”

    “你长大了，对于任何事都有了自己的决定。”廖奶奶听到廖宇辰这么说，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道：“祖母当然赞同你做的决定，但是你要知道，赫连超未必会因为你说放弃那些仇恨就真的相信你，那你打算如何？”

    “孙儿决定和赫连语一起回潮州。”廖宇辰低下头，有些迟疑地说道：“若是祖母愿意，到时候可以跟孙儿一起去潮州，到时候孙儿和小语一同侍奉祖母……”

    “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祖母便不阻拦你。”廖奶奶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只是祖母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这里，自然要陪在你祖父他们身边，宇辰……祖母只是想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难道你离开京城，就真的能放下心里的那些包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