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缺席了小半个月, 翟一诺依旧是稳坐班级前两名的交椅，这次期末考的第一名是简凌。

    较之于高三的第一轮考试，她成绩进步明显, 在整个年级里的排名也一下上去了, 仅次于年纪第一杨文明。

    曲艾文很是高兴, 简凌早前数学不太好把成绩落下了太多，现在那冬令营有没有戏不知道, 只要她保持这个劲头，到时候报考清华北大也不成问题。

    在985、211这两个概念还没提出的九十年代前期，国内重点大学的雏形已经形成，清华北大始终处于领头羊的地位。

    在曲艾文看来，简凌和翟一诺都有希望冲击清华北大。不管冬令营还有没有戏，只要这两个人在未来的四个多月里再接再厉, 高考的时候只需要稳定发挥, 暑假的时候他们俩在家等着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就可以了。

    不过对于好不容易放了寒假的简凌而言, 不到两个星期的寒假是用来放松的，尤其是现在是春节期间，放鞭炮买新衣大鱼大肉才是最正常的节奏。

    她前世家里穷, 虽然是九零后，可生活水准还不如现在的简家。那会儿她记事的时候，也是逢年过节家里才能吃上大块的红烧肉, 而且她只能吃两块肉, 用馍馍沾着肉汤, 看偏心的母亲把红烧肉放到弟弟的碗里。

    穷且愚昧。

    昨天她看书, 书里头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想想可真是人间现实。

    前世她那好弟弟能够因为钱把她推到滚滚河水里，就算是受过高等教育又如何，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而已。

    简凌对法律的执念源于前世，前世的她也是愚昧的，所以任由着家里人宰割。而同样的情况在她身边数见不鲜，她想要学习法律，有朝一日能够用法律武器来维护那些“刘灵”的权益，告诉她们不要懦弱。

    这是深藏在简凌心底里的念头，她跟卓新良说自己喜欢的专业是法律，却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为什么喜欢法律。

    “姐，姐，你开门嘛。”简波从外面嚷了起来，他姐怎么这么喜欢从里面反锁门，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简凌回过神来，存钱罐还摊在书桌上，她去给简波开门。

    “姐姐，新年快乐，喜不喜欢？”简波卖宝似的把一个小灯笼捧到了简凌面前，里面还点着一小截蜡烛，散发着温暖的光。

    “你做的？”她小心地拎起了这个小灯笼，有点沉，显然木头架子不够单薄，所以占据着极大的分量。

    “那是我可是跟着徐伯伯学了很久，光是给他干活都干了好多天，你看我手上都磨出泡来了。”他双手一摊，指根那里有几个水泡，有两个还没挑破。

    “谢谢，辛苦我家小弟了。”

    简波看着这么郑重道谢的姐姐有点不习惯，“姐，你别这样，其实也还好啦，我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过就是生了个水泡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他们初中生寒假放假早，他在家没事干就四处晃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他妈果然把游戏机给他了。

    没有小霸王，有俄罗斯方块也是好的。

    简波玩了个过瘾，然后就想着投桃报李送他姐新年礼物，只不过他放寒假前把储蓄罐里的钱都花光了给同学买生日礼物，这会儿实在没钱只能想其他办法。

    跟楼下做木匠活的徐伯伯学做灯笼就是简波想出来的办法。

    不过他可不是为了讨他姐姐的眼泪，简波觉得这个锅自己不能背。

    “你别哭呀，要爸妈看见了，又得打我。”

    简凌连忙抹眼泪，“怎么会？”她就是有些忍不住而已，简波上辈子一定是个小天使。

    把灯笼放下，简凌让弟弟帮自己整理零钱。

    简波看到这些钱顿时眼睛放大，“姐，你咋这么有钱呢？”

    他平日里也有零花钱，可是，头些天把零钱罐给弄开的时候可没这么一大堆。

    “我比你大，多点钱不正常吗？”简凌想把钱数一遍回头去银行兑换成整钱，她现在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第一个目标考上好的大学，第二件事就是努力攒钱攒钱买房子。

    当然，照目前存钱罐里的零花钱数额来看，距离买房她还差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简凌问了句房价，三环内的房价是四千，虽然较之于后来是五个零来说那是便宜的要死，可这会儿工资才多少呀。

    不过这不动摇简凌挣钱的心思，等上了大学海阔天空，她勤工俭学也好，去做兼职也罢，总归是会想方设法挣钱的。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得最快，简凌的寒假在正月初六就是结束了。因为简凌正值高三假期短，简爸简妈没有带着简凌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边老人家都在外省，而且一个南边一个北边。

    最后是寄送了土特产和一家四口的新年祝贺信，表达新春佳节的祝福。

    ……

    不到半个月的寒假，王成显的脸蛋胖了不止一圈，这让翟一诺很是嫌弃，“你是一天几顿饭？”能把自己全都胖到脸上去。

    “不知道胖人先胖脸呀，我这可都是大鱼大肉喂出来的，贵着呢。同桌，你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四个人因为是靠着窗，前后位形成无话不说的小团体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甘永超话不多，不过人倒是不错，虽说没能完全融入班集体，不过跟这几个人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没什么，就是刚坐车过来，有点累。”和其他三个人不同，甘永超是住校生，她家是农村的，父母是农民。

    “晕车呀。”王成显从桌子里摸出了几个果丹皮，“吃点这个解解。”他把自己今天份的零食都贡献了出来。

    翟一诺瞥了他一眼，看着甘永超有些牵强的笑容，没再说什么。

    身体不舒服是借口而已，甘永超期末考试成绩不是很理想，可能没能入选奥数冬令营后心情没调整过来，所以期末考发挥失常，导致春节过得并不是很好。不过对王成显那没心没肺的人而言，他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

    翟一诺没有戳破，把自己的习题集给了甘永超，奥数题和普通的数学题关系不大，甘永超早先被奥数给耽误了。

    寒假开学后距离高考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和十几二十年后一样，黑板的两侧写着距离高考还有XX天，每天由一个同学负责。

    国人的智慧都是这般传承下来的，春节的气氛似乎还没过去，然而对于早早开学的江城市的高三学生而言，弥散着硝烟的高考那才是他们的节日。

    简凌很快就是收了心，把精力放在复习中去。

    不过元宵节的时候她还是没有上晚自习，跟着家里人一块去看花灯了，手里头提着的则是简波送自己的新年礼物。

    这几天简波又是在这灯笼上做手脚，愣是被他雕刻出来了“登科”两个字，里面的蜡烛点燃后，登科两个字就是映照在地上。

    这点小心思博得了钟女士的夸奖，“不枉你姐姐这么疼你。”

    简凌也觉得简波心灵手巧，她高考在即，自然也希望得到点好的祝福寓意。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年后的江城市元宵节上，四处都是映照出“登科”两个字的灯笼。

    彼时的简凌听到弟弟那夸张的描述，也只能说他们当时该申请个发明专利或者把这点子卖给灯笼店赚一笔？

    可惜，姐弟俩都缺了这个生意头脑。

    元宵节过后已经是三月中旬，这月底就有一次模拟考，高三的模拟考很多，主要是为了给学生提供报考建议，毕竟这还是先报名后高考的年代，填报学校的一大依据就是平日里模拟考的成绩。

    模拟考试后没有放假一说，大家收拾收拾继续回去上晚自习。

    不过这会儿刚刚考试完，班里也都还在议论着，学习氛围并不是很浓厚，简凌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学习，而是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翟一诺问了句，考得不好吗？怎么觉得简凌这会儿有点心不在焉的。

    “没，就是想让自己脑子休息一下。”今天是三月的最后一天，自己来到这个年代整整一年了呢。

    一年的时间，因为是学生时代，所以过得特别快，让简凌恍惚有一种度年如日的感觉。

    她正说着，有人蹬蹬地跑到了她们班，“简凌，翟一诺，年级主任叫你们过去。”

    两个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倒是后面正在奋笔疾书创作剧本的王成显心中一惊，他下意识的拉住了翟一诺的胳膊，“诺诺，你别怕。”

    你都没挑明，年级主任才不会故意找茬挑明呢，何况你舅舅可是教务主任！

    “放手。”翟一诺没好气，自己怕什么怕呀。

    简凌被这俩人弄得有点懵逼，年级主任没事叫她干嘛？哦，还有翟一诺，还有班里人的眼神也不太对，右前方乔安妮的眼神带着小火苗似的，恨不得能把她烧成灰。

    她怎么得罪乔安妮了？

    简凌几乎是一肚子心思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长长的办公桌两侧坐满了老师，一个个严肃着表情，让简凌心里没数。

    “简凌。”说话的是年级副主任，曾经教过简凌一学期的地理课，“让你爸妈跟翟一诺爸妈商量请客，不然录取通知书不给你们。”

    那一瞬间，简凌怔怔的看着这办公室墙上的钟表，是94年3月31日晚八点28分28秒，她来到这个年代一周年整的日子。

    她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心中大悲大喜，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