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国家中，总会有一个词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报纸上，那就是阵痛。

    而配上这个词最多的一句话是：改革的阵痛只是一时的。

    也许这种阵痛对于国家是一时的！但对于许多的百姓与个人，这种阵痛也许就是一辈子的。

    98年那会儿，有句话说得好啊！国企改制让什么便宜了？让女人便宜了！

    啥意思呢，就是说因为国企改制的事儿，有许多曾经的女工友，因为家庭经营不下去了，最后撤掉了脸皮，干上了皮肉生意。

    随后来没有任何人去报到这些事儿，也很少有人问，当年这些被逼到没活路的女人，她们后来的日子到底过得怎样。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天生下贱的胚子，只不过真的被那种所谓的阵痛逼得没有了活路。

    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在当年几乎成为了整个东北人职工家庭，嘴里最常说的一句话。

    在厂里任劳任怨的老好人，不是买断了，就是下岗了，总之被砸掉铁饭碗的他们，一夜之间就被社会一脚提到了社会上。

    混得好一点儿，那就叫做改变带来的发展，是这次活动的成果，需要感谢领导、感谢社会。

    混的的不好，那就是你个人能力不行。

    反倒是那些曾经没啥心思在厂里的混子，混着那些在改制前就喝工血挣到了钱的厂领导们，不但一夜之间就把国家的企业变成了自己的，更有甚至，这些人上下勾结，更是把效益喜人的企业，弄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带着原有企业的设备、资源、人力重新开张，随后把一些债务留给了社会。

    这就是当年改制的结果。

    造就了成百上千的富翁，同样砸掉了数以百万家庭的饭碗。

    当然这种事儿毕竟不是全部的，只不过由于东北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再加上当年管理层没有过多的经验，所以就造成了一些地方、企业出现了这种情况。

    而后来当国家意识到，已经出现了问题的时候，当时这种一刀切的活动也就有了比较好的改变。

    但是，那些受过伤、受过苦的家庭，就再也没有机会体会到2019年的温暖阳光，以及国家的日益昌盛。

    例如大宝的母亲，她的美好人生就定格在了1999年的3月8号。

    大宝的父亲因为尿毒症而英年去世了，而当初这个在厂里面靠着任劳任怨而获得了连续5年厂先进的大宝爸，最终死的时候因为家里一贫如洗，所以骨灰只能拉回老家，随便葬在了一个野山上。

    当年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沈大宝仅仅12岁，而沈二宝更是才10岁。

    沈大宝清楚的记得，当一家人忙活了3天后，终于把父亲的骨灰葬进了爷爷家那个不知名的小山上之后，大宝妈似乎一下子变得亢奋了起来。

    在大宝的记忆中，大宝妈自从下岗之后，整天脸色就特别不好，而且很少有笑的模样。

    可那天大宝妈从山上回到了县里，她不但带着大宝两个兄弟，特意在县里一家小饭店里吃了不少的好吃的，而且一脸温柔的和大宝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她和大宝父亲的爱情故事，以及对俩孩子未来的嘱托。

    大包当年年纪虽然不大，但他却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了，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太多心思听母亲说太多东西。而二宝因为好久没吃过肉了，所以更是把眼睛全盯在了一桌子的肉上面，至于母亲说啥，他几乎没记住几句。

    但是大宝有几句话记得特别清楚。

    第一句是：你爸是被厂里的大辉给逼死的，而我哪天要是突然间不在了，你一定要记住，咱家的仇人就是那个大辉！

    第二句是：家里还有500多块钱，钱就放在咱家缝纫机底下的盒子里了，这钱是留给你俩上学的，以后你们俩起码得有一个人混出个样来，否则我死也对不起你爸。

    第三句是：大宝啊！妈这些年太累了，我要是哪天不见了，你别恨我啊。

    大宝从小就特别懂事儿，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可能他也不会在和母亲吃饭的时候那么恍惚。

    当然如果他知道，10个小时候，当她的母亲从县里最高的楼上一跃而下，那么他就算死，也不会让这件事儿发生。

    东北的3月，虽然已经到了春天，可天气依旧很冷，尤其5、6级的大北风一吹，整个人都冻得得得瑟瑟的。

    第二天一早，睡在小旅馆的大宝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母亲不在宾馆，而随后他更是在床边看到了172块钱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宾馆的桌子上。

    而这钱的旁边更是放了一张字条。

    大宝当时迷迷糊糊地打开了字条，而这张关于她母亲最后的记忆，随即就把他吓得浑身一得瑟。

    大宝、二宝，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记住了，当看到这个纸条后，去县第一百货，在那儿也许你就能看到我了，但是无论妈妈变成了什么样子，千万别害怕！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把头给盖住，我虽然活着也没啥脸面了，但我还是不希望吓到别人。

    对了，你的二舅和妈妈的关系一直不错，以后你就去他家过吧，要是他对你和二宝好，你俩就好好对他，把他当亲爹吧。

    但是你舅妈这人有点儿势力，如果你要是真的受不了，就带着二宝会咱自己的家，日子过得好不好是次要的，起码要活的有尊严。

    妈走了，我这辈子没能给你和二宝过上好日子，妈欠你们的。下辈子要是有可能的话，我还给你们当妈，到时候我一定混的好好的，让你们兄弟俩天天有肉吃！

    最后记住了，是那个大辉毁了咱们家的！我恨他，他脏了我，也脏了我对你父亲的爱。

    再见了，妈真的不舍得你们，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王小娟

    大宝妈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可她的字写的却非常的好，而平时大宝总愿意看他妈写的字。

    但是当这一封王小娟写的亲笔信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大宝却瞬间崩溃了，随后他疯了般的拉起还在睡梦中的二宝，拼了命的跑到了县百货大楼。

    而当他离老远就看到了百货大楼前的警戒线，以及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他就知道自己的母亲肯定死了。

    随后他疯了般的冲进了人群，随后脱掉了自己身上仅有的长袖衣服，改在了母亲的头上。

    这一年沈大宝仅仅12岁，而他光着膀子蹲在地上哭的画面，几乎让当时所有围观的百姓动容。

    没有人知道，这个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却无一例外的从这个痛哭流涕孩子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如毒狼般的狠毒。

    后来大宝的二舅帮着这两个孩子把他妈藏进了父亲的坟地里，由于刚刚下葬完毕，所以那天的合葬特别容易，而且由于大宝家的事儿实在太惨了，所以当地干白活的那帮人谁也没要一分钱。

    可大家都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个长得不大，却一脸成熟的孩子，对每一个帮忙的人，都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认认真真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没有人真得指望，若干年后，这个小子发达后回想起大家曾经曾经仗义帮过他们，但是孩子的那份执拗却让他们记忆终生。

    随后大宝和二宝就搬到了二舅的家里。

    二舅和大宝的母亲关系很好，而且真的是极尽所能的帮助这两个孩子成长，虽然他家的条件也不好，但是他们的二舅几乎把最好的全都留给他们。

    大宝的二舅妈是一个挺刻薄的人，而这些年二舅混的不好，所以二舅妈早就对他有所怨言，所以当俩孩子搬进自己后，二舅妈就更加对二舅没有好脸色。

    后来大宝满16，随后在游戏厅跟一个大哥混上了社会，多多少少能有点儿零花钱了。

    再加上这些年大宝是实在不愿意在大舅家呆了，也不想大酒因为他俩再被舅妈骂了，所以他俩干脆就从他家搬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没妈的孩子，就开始相依为命的活了下来。

    大宝清楚的记得他妈说的话，他和二宝一定得有一个混出个样子。

    大宝一合计自己学习也就那样了，估计考高中也没啥希望了，反倒是二宝是个学习的料子，在初中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

    所以大宝干脆没事儿就不去学校了，只要有机会，就跟着大哥出去打架挣钱去。而初中毕业后，更是跑到县里的一个职高混起了日子，反倒是二宝不但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而且还当上了班长，两个孩子的发展截然不同。

    但是大宝却一直记得，当年母亲说的那句话，厂里的大辉就是毁掉家里的罪人。

    尤其当走进社会后，大宝从原先厂子里的人，听到了一些关于母亲和大宝的风言风语，他才意识到，自己可怜的母亲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是还没成年的大宝，几次三番的想要偷摸给大辉下黑手，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实施成功。

    2005年的春节，大宝终于满18了，再过半年他就要从职高毕业了，而他的弟弟也要步入高二了。

    按照大宝的计划，等二宝考上了大学，他就一定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弄死那个大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春节前早就把厂子弄得半死不活的大辉，竟然从县里搬走了，而且据说跑到南方安家去了。

    这下子大宝就有点儿慌了神！

    祖国太大了，而且2005年的这个时候，通讯还非常不方便，所以谁要是从北方搬到了南方，可以确切的说用不了半年，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所以意识到这一点的大宝，当即就决定要到南方去弄死这个大辉。

    但是有一件事儿，却让大宝一直有所顾忌的，那就是自己的弟弟眼看就要上大学了，而母亲当年留的那些钱也没有多少了，自己要是真的去杀大辉，即使不被抓了，以后也别想再联系自己的弟弟了。

    所以此时的大宝就急需弄一笔钱，保证弟弟能够瞬间的大学毕业。

    而这个时候大宝就想走了歪路。

    2008年以前，国内的治安并不是非常的好，尤其一些偏远地区，除了黑势力的横行，而且百姓的法制教育很差，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有各种刑事案件出现。

    所以几乎在每个城市，都会有各种需要买凶的人，而这些价码几乎都是固定的。

    例如帮着打架多少钱、打断一条腿多少钱，扎一刀多少钱，一条命多少钱。

    大宝以前没少跟着大哥出去帮忙打架。

    打群架这种事儿，虽然看起来挺吓人的，两面都找个好几十个人，而且拿的东西也乱七八糟的。

    但是这种活儿虽然挣得不多，但却非常安全，几乎十次也打不起来一次，就算勉强打起来了，像大宝这种跑得快的，几乎也没有啥损失。

    但是挣的钱自然而然也不多。

    一般情况下，帮忙占个队伍，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收队回家的，一次也就50块钱，遇到讲究的在各一盒烟就不错了。

    即使打起来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200，那还得是挂了彩的情况下。

    最主要的是，这种活儿不是哪天都有的，所谓的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指着打架给二宝挣够上学的钱，那就是痴人说梦。

    但是像扎人、杀人这种活儿，虽然价码高，可一般没人敢接，先不说在这个县城里，这种活儿不多，就算是有的话，那么目标全都是当地的大混子。

    这钱即使挣到手了，不用1个小时，那么你就会暴漏，到时候大宝扎了人到没事儿了，可二宝还得念书啊，所以这事儿也就不好运作了。

    可就在大宝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的时候，他却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有人花3万，想要一个人的命！

    最主要的是，这人不是本地人，而且据说是一个正儿八经做买卖的，没有啥大背景的人。

    而大宝一听说这事儿后，二话不说的就接了这个活儿。

    但大宝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叫做徐博的人，竟然在首都可以做到手眼通天，而他和二宝还没等出首都，就被人直接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