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口气，我眼睛有些泛红的看向她——

    “在学校，你可以旷课，在那里，只要是学习时间，你就要乖乖的坐好，在学校，你不爱动了，可以趴在课桌上休息，在那里，你不爱动了，也要参与活动，服从，只有绝对的服从……明白了吗？”

    “可是……”

    霍蕊有些不愤，“为什么非要服从！反正都进去了，干嘛还要听人的！”

    “呵~”

    我还是笑，“因为四周都是高墙，你抬起眼，只能看到一块四方的天空，你看不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在你面前，永远只有一道铁门，你想出去，你就得听话，否则，加刑了，你就要永远的面对这些……”

    恶梦般！

    周而复始的轮回！

    “这……”

    霍蕊有些讶然，“家里人，不是可以随时去看吗！”

    “十五分钟。”

    我轻轻声，音儿凉凉的，“每个人，一年，只有几次家属探望的机会，一次，十几分钟，情绪不能激动，不能吵闹，否则，就不会在有下次了，在那里，你要拔掉一身的刺，你要记住，你犯了错误，是要改造，要重新做人，记住，是重新！

    而学校，却是教书育人，一个地方，让你沉淀，革新，面对！另一个地方，却是让你成长，阳光，充沛！告诉我，你还想进局子吗……”

    “我……”

    霍蕊大概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澄亮的眼底划过惊悚，抖了一下，“听你说完，还挺吓人的……”

    “吓人？”

    我嘴角抽了抽，“认同！尤其是出来后，周遭人看你的眼神，更是活见了鬼一样！霍蕊啊，谁都有十七八岁，谁都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但我告诉你，只要你进去，就会一夜成长，恨自己，却又无力……因为时间不会回头，错误，没法挽救，一步错，步步都是错的，你只能……认了。”

    认！

    鼻子有些泛酸，我抬眼看了看浮动的云，我认了！

    大胜来看我时，哥们是淡定的，漠然的，最爱我的人走了，因我而走，我却送都不能送，除了认！我他妈还能做什么！

    “嫂子？”

    霍蕊小声的叫我，“这个人……是你朋友吗，我怎么觉得，像你自己的事儿似得……”

    “可能吗？”

    我凄然的笑笑，“我现在，只比你大一岁啊，这件事，就是我朋友的，他也曾指天骂地，任性妄为，可捅出的一刀，却是实打实的教训，他到现在，都活在忏悔里，想认错，都找不到人哪~”

    “嫂子……那，他是男的？”

    “嗯。”

    我点了下头，呼出的气还是颤的，“男的。”

    霍蕊小好奇，“多大？”

    “虚岁29，周岁，28……”

    我说着，“进局子那年，他是十八……”

    肖鑫八七年生人，肖刚总说我赖两岁！

    我一直不懂，只觉得自己是赖一岁，这样，就算是到了三十我还可以安慰自己周岁29嘛，偷来一年似得！

    事实上！

    我想不通的点就在这里，我不知道2015的肖鑫还在不在，如果去世，那他没到三十啊！

    按虚岁算，还有一年到三十，周岁算，还有两年不是吗！

    所以我怕，我怕回去后，我要把剩下的寿命活完，如同小说里的剧情，在病床上被抢救过来……

    擦！

    我兀自摇头，不想了，思维啊，想到这些就会矫情！

    过一天算一天嘛！

    命运！

    谁知道怎么安排呢！

    “那他现在年纪蛮大了。”

    霍蕊叨咕着，“十八岁就进去了，三年的话，出来不就是21了？你说他是哥们义气，那为了什么……”

    “女人。”

    我苦笑着，“我朋友他哥们喜欢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意外怀了别人的孩子，女孩儿很害怕，找他哥们借钱打胎，他哥们气不过，要替那女孩儿出气，他陪着他哥们去，本来只负责望风，后来发现那罪魁祸首亮刀了，他怕哥们吃亏，就跑过去帮忙，情急之下，给对方捅了……”

    女孩儿就是我单相思的初恋，我和大胜一起暗恋的！

    只是！

    大胜中毒比我深，哥们知道大胜也得意她就拉到了，谁知道，她下一代出来这么快，还给我玩进去了！

    “贱人。”

    霍蕊听完就眉头一横，：“那女的就是贱人，还说你那朋友是好人！都被她害了！”

    我笑笑，这就是女人两行清泪的魔力，我和大胜都算是自作自受，不怪她，但红颜祸水四个字，我信，所以，哥们成女人后不喜欢搅事儿，反感撕逼！

    膈应！

    “那……你那朋友后来呢！”

    霍蕊吐槽一阵又看向我，“他出来后怎么样了？”

    “一事无成。”我沉了口气。

    霍蕊没声了——

    安静了许久，我转脸看向他，小小姑子这傲娇的小脑袋，可算是低下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她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但我说的很动容，有时候感染一个人，不仅仅是通过语言，太过苍白，需要你的情绪，你的眼神……

    有些力量，传达出来，总是无声的！

    “霍蕊，寒山曾问拾得……

    我耐着心，“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呼？”

    “我不知道。”

    霍蕊的头仍是低着，闷声给了我四个字，

    我牵了牵唇角，任由风从鼻尖抚摸，腕表上的时间，快五点了，想一想，倒也不着急回了，能把这小姑子谈拢明白，也算是哥们干了件好事儿，积功德啊！

    “拾得回他，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在待几年，你且看他。”

    “这个……”

    霍蕊看向我，“忍他，让他？嫂子，这……”

    “境界高了是不？”

    我嘿嘿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意会就成！”

    生则一哭，死则一笑吗！

    世间无我，不值一哭，世间有我，不值一笑！

    风华如梦，倏忽百年，鸟归夕阳，月满青山。

    要的，就是豁达！

    “行……我尽量意会！”

    霍蕊翘起唇角，小女儿的娇憨劲儿出来了，不像刚刚自我意识那么浓厚了，“嫂子，你懂得确实多，难怪我哥喜欢你，那夏疯子，她和你就比不了！”

    “夏疯子？”

    小战士啊！

    “夏雪菲么！”

    霍蕊撇了撇嘴，“她就是个神经病！自作聪明的，干过可多蠢事儿了，我哥都懒得看她，她还自我感觉良好，总以为我姐和她是朋友，真相却是我姐只是敷衍她，切，傻叉一样的……”

    我不置可否。

    对于夏雪菲，霍蕊这丫头看的倒挺透的，有些地方啊，小战士的确是缺根筋儿，硬伤！

    “对了，霍蕊，你还没说，你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学校，不想被父母安排人生，那你想做什么？”

    我手肘支着膝盖，侧脸看霍蕊继续询问，“难不成，你喜欢跳舞？当舞蹈家？”

    主题不能忘，人生导师，咱得循序渐进噻！

    “才不是呢！”

    霍蕊吧嗒着嘴儿，“跳舞只是发泄，学校没劲么，我的理想呢，是做商人，赚大钱！”

    “呵！”

    我失笑，是这个啊！

    “怎么，你瞧不起我啊！！”

    霍蕊没品味儿出我表情的含义，小来劲的，“我现在只不过是家里人不同意，要是同意的话，我肯定……”

    “你等等！”

    我认真了几分，“霍蕊，我没瞧不起你的意思，相反的，我个人，很支持你这个梦想！很有前途的啊！你嫂子我，现在除了在包装厂做临时工，也开了个公司，花卉养殖基地，你应该听你妈说过吧！”

    余梅知道我开公司养花儿，哥们户口都落清河村了，是能瞒住的事儿吗，再说，不偷不抢的，也没啥好瞒的！

    “我知道。”

    霍蕊小不屑的，“种花，没劲，算什么生意啊！”

    “霍蕊，我的意思是做商人，没什么不好！”

    我忍着笑意，“我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想赚大钱！”

    哥们现在真庆幸做这生意是种花！

    谁一想到，那画面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植业，冷门！

    余梅首先问的就是我会不会很辛苦，而不是啥交际应酬，不正经之类，安抚了几句就表示支持了，省了我不少心力呢！

    “当然是赚大钱了！我有姐们儿是做倒爷的，那都没劲！”

    霍蕊一本正，上套了，小孩儿么！

    “所以啊！”

    我挑了挑眉，“你做商人，那懂不懂什么叫差异性市场策略，懂不懂差价税……出口信贷……配额……垂直贸易？”

    “……”

    霍蕊直懵，嘴张了张，哑然。

    “不懂？”

    我点了下头，“你要做大生意，那做房地产就得懂cbd，毛地，生地，一级市场二级市场，做贸易，你得懂进出口，复出口，关税，还有各项贸易政策，换言之，不管你想做什么生意，做大，你就得精，首先要学的，就是金融，懂了？！”

    哥们的强项是啥？

    还喷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了！！

    “嫂子……”

    霍蕊有些发傻的看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学的啊！”

    我拍了拍心口，“不懂就要学，只要你想当商人，做生意，想做大，就要学习，有野心的同时，还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明白吗！”

    “我……学习？”

    霍蕊被我说的哑火了，懵瞪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重重的点头，一把抓住我的手，“嗯！我学金融！嫂子！我得像你懂这么多，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