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其实张小莫都懂，但是真的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别说龙成轩了，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接受：“我知道，可是……胡安他……”

    其实从医多年，张小莫见过无数的人情冷暖，也知道人不能简单的以善和恶来简单区分。就包括医生和护士也一样。在急救科里，如果同时出现很多急救病人，除了将他们送去别的医院急救，大家也就只能优先选择病情重且还有救援价值的病人来抢救。

    那些病重到无法抢救却还活着的人，哪怕是再无奈，他们也只有放弃。因为这个原因，性格冷漠的她，被病人家属无数次的骂成刽子手，恶魔。要不是医院判断她无失误，她早就丢了工作，更加不可能遇上龙成轩了。

    在那些家属眼里，她就是那种最邪恶，最不可饶恕的人吧？可是在被救的病人眼里，她就成了好大夫。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以这样简单的方式来划分的，所以她也不能这样去要求胡安。但是……就算明白这些，她还是心疼丈夫，心疼胡安。

    或许与龙成轩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她以前冷漠的保护壳都已经完全消融了，所以才会这样心软是吗？

    另一边，龙成轩已经开始搜索和对比酒吧街附近出现的人，虽然有人会刻意避开监控头，但是卓子文的身形却是很容易被捕捉到的。而这一点，对方也没想要隐瞒，毕竟有卓子文出现在酒吧街附近，证明他喝过酒，才可能因为醉酒掉入河里不是吗？

    果然，他很快搜到了一家酒楼，这里除了喝酒，还可以吃饭。发现这一点后，龙成轩开始调集酒楼和酒楼附近所有的监控，时间在卓子文出现前十二个小时起，一直到卓子文出事后十二个小时。

    他并没有像侦探小说里一样，认为杀人凶手会返回现场去欣赏自己的杰作。如果下手的真的是胡安，死一个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他就在街边一个卖烟酒批发的店里面的摄像头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为这个摄像头藏得太隐密，在货架上面，但又偏偏是对着店门口那条马路的，所以才可以将路过的人全都拍下来。

    看到这个身影，龙成轩的心又沉了许多。监控快进五十倍，他在两个小时后，看到了卓子文进了和他一样的酒楼。

    想了想，龙成轩还是将电话打到了鼠仔的手机上：“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发现周警官他之前发了一条消息回家。我把他发给你。看你能不能破解这条消息的内容。”

    他这么一说，龙成轩就明白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条消息，所以才导致了周立安的家人被杀。他点头：“发过来吧，我马上接收。”

    很快他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看起来只是零碎的几句话，说的也多是孩子明天上学的事。可是那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周立安为了案子的事，快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怎么会跟妻子说孩子的事情？

    看着这条消息，龙成轩试了几个组合后，突然发现了一点什么。周立安的妻子并不是成都人，如果用他家乡话来念这条消息，会发现这里提到了一个网站的名字。

    这个网站如果查起来，也确实是一个学校与家长，与学生交流的网站。龙成轩想了一下，还是输入网址，然后输入了周立安妻子的帐号，没有密码不要紧，像这种网站几乎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他要破解得到密码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在进入了帐号后，他又发现短信箱里有一条地址。这是一个网盘的地址！

    所以，他要留下的就是这个吗？

    龙成轩马上点开网盘的地址，同样没有帐号密码，他也不过是费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破解进入。

    不出他所料，网盘已经空了，里面的资料被删除了。

    但是这没关系。网盘上的资料有迹可寻，而且那个删除者，只要你敢做这件事，就肯定会留下证据。哪怕是蛛丝马迹，也足够龙成轩将对方揪出来了。

    一串串的指令再一次发出，他也在庆幸他这台电脑的性能足够好，同时操作完成这么多指令，运行的速度仍然很快。

    最先开始恢复的，是网盘被删除的资料。因为被删除，资料有些缺失，但这不要紧，以龙成轩的计算机知识，足够利用剩下的碎片恢复出资料全部内容。

    接下来他又查出另一件事，当初查到的胡安开车出去，在加油站停留的画面证明他在事发时并不在成都，可是他再一次调查了车辆的高清监控后发现，离开成都之前，司机并不是胡安本人，也就是说，胡安在某个地方，与司机调包，制造了他早就离开成都的假象。

    也对，像他们这种人，平时会下意识的避免监控摄像头留下自己的身影，他又怎么会大摇大摆的将自己的身影清晰的留在加油站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阿轩，午饭好了，要出来吃吗？”

    收拾了一下情绪，龙成轩看了一下电脑计算的进度，站起了身来：“好的。”

    轻轻的合上了电脑，他来到门前，打开门，看到了妻子担心的目光，他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的。”

    “我以为，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同时，张小莫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如果难过……那就难过吧。没有人规定你不能难过，哪怕你是龙太子，哪怕你是龙成轩，你也有难过的资格。”

    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龙成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也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痛苦。”在事情没有被发现之时，一切只是怀疑之时，他会难过，会痛苦，可是一旦事情确定了，他要做的，就是拿到全部的证据，然后上报上面，再派人解决这件事情而已。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好吧， 其实他的内心还是痛苦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直对以前的战友伸出援手的原因。他害怕那些战友们还陷在以前的黑暗中无法走出来，更害怕他们会因为在黑暗中呆久了，所以开始做出一些他们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来。他已经亲手解决过两个曾经生死相依的兄弟了，他不想再继续。

    每一次，当他出现在战友面前，将事情说清楚后。无一例外的，他们都选择了束手待毙。按他们的说法，他们可以用枪指向任何人，却唯独没办法用枪指向他们曾经的兄弟。

    兄弟……这一个词让他红了眼，碎了心肠，却不得不开枪。这是兄弟能给他的，最后的尊严了。

    “阿轩，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你这模样，好我担心！”从来没有见过龙成轩这样痛苦的表情，看他咬着牙想将眼眶的眼泪逼回去的模样，更是让张小莫心疼得无法呼吸。她牵着龙成轩的手回到了卧室：“来，先陪我坐坐。”

    知道丈夫很坚强，像这样的事是无法击倒他的，但是像这样的痛苦，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坐在床边，她轻轻的搂着丈夫，让他可以依靠在自己的肩膀，手在他的后背温柔的抚摸着：“阿轩，没事的，都会过去的！没事的。”

    一直紧崩着的情绪，终于在妻子温柔的抚慰下放松了下来，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虽然无声，但温热的泪水却浸湿了张小莫的衣领。张小莫心疼，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是多余的，现在张小莫只希望胡安与雪域上，杀害那些哨兵们的人不是一伙的。这样对丈夫的伤害还会小一点。可万一胡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话……

    这时张小莫也想起了当初，她在雪域与胡安相遇时，也正好是龙成轩在雪域对付那群入境的武装走私分子的时间……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一直沉到了底。

    过了好一会儿，龙成轩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或许只单单胡安这件事，并不会让他情绪这样失控，这一次情绪的渲泻，更多的，是来自他以前的情绪积累。这样释放出来，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这时龙成轩也发现了：“和你在一起后，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自律。”在看到妻子有些担忧的表情后，他又伸手轻轻的抚上了对方的眉眼：“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也是我出生懂事后，最轻松的日子。小莫，有你在，真好。”说完，他轻轻的吻上了妻子的唇。

    听到最后一句话，张小莫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化了一般，被丈夫吻上，呼吸着独属于丈夫的气味，她开始温柔的回应着。因为在她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有你在，真好！”

    一吻完毕，龙成轩控制着自己放开了妻子：“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看着丈夫竖起的帐篷，张小莫没好气的嗔怪着：“没见过你这样的臭流氓，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只是亲一下就这样了，自己是不是该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啊？

    龙成轩哈哈一笑：“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想要吃了你！”看到妻子羞红的小脸，他还是决定放弃自己的计划，将妻子一把推倒：“还是先吃你，再吃饭吧！你比饭好吃！”

    “啊啊啊啊！臭流氓，快放开我！”果然就不该同情这个臭流氓。

    可是哪怕这样想着，张小莫也没有真的把丈夫推开。在她心里，或许简单的认为着，只要能让丈夫快乐一点，那就随他吧。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不反感这样的运动啊。

    等两个人重新穿戴整齐出来时，莫婉容已经将热过的饭菜端上来了：“少爷和小姐已经午睡了。”

    张小莫不好意思的暗中揪了龙成轩一把，这才和他一起坐下，开始他们这顿迟来的午饭：“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这里还在查一些东西，估计得到今天晚上才能全部整理出来，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得再确定一下，基本上，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再决定要怎么处理。”

    身体和情绪都好好发泄过一番后的龙成轩，现在倒是比开始时要镇定得多了，处理起事情来也冷静得多：“别担心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回答他的，是张小莫那毫无保留的，充满了信任的笑容。这是她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迎难而上，不会被任何困难打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