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性格总是那么多疑。”主脑有些轻蔑地说道。

    “难道你在编写完一段程序之后不会进行复查吗？”齐麟毫不相让地说道。

    “算了，和你争论这个毫无意义。”最终，主脑还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这个零号据点是我利用为数不多可以调用的资源修建起来的，拥有着Ⅲ级要塞标准的防御能力，有着完整的空气和水循环系统以及一个占地面积三百平米的地下农场，能源来源则是一个小型的裂变反应堆，如果你不去吸收储存在据点里的核燃料的话，这座反应堆可以让这个据点持续运作一百五十年。”

    “听上去不错。”齐麟点了点头，穿过门厅，沿着走廊朝里面走了进去。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此之外，我还在据点的外围还配备了高压电流防御场和光学迷彩伪装，足以抵御变异生物的攻击和监控卫星的探测。”主脑就好像是一名房产推销人员一般向齐麟介绍着这个零号据点。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客厅，采用了美式乡村风格的装修，原色的实木地板上面铺着厚实的碎花地毯，在角落里则是有着一个用石块堆垒起来的壁炉，只不过壁炉里面并没有柴火，而是一个经过巧妙伪装的电取暖器。

    “咖啡还是茶？或者说，来点酒精饮料？”主脑问道。

    “茶吧。”齐麟说道，将雷神之锤脱了下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面。

    “稍等。”主脑的全息投影打了一个指响，客厅里面立马响起了一段空灵悦耳的音乐声，一个女声轻轻地唱道：

    “This was a triumph.

    I'm making a note here:

    HUGE SUCCESS.

    It's hard to overstate my satisfaction.”

    “是《Still Alive》，Valve公司于2007发行的PC游戏《传送门》通关时的结尾曲。”就在齐麟觉得曲子有些耳熟的时候，主脑就先一步开口了，与此同时，一个宛若足球一般的白色小机器人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滑到了齐麟的手边，在茶杯的旁边还放了一小包奶精和两块方糖。

    “我知道这首歌，只不过……你在这里播放它，是在暗示你和格拉多斯之间的相似性么？”

    作为本世纪最知名的PC游戏之一，齐麟当然玩过《传送门》，而这个格拉多斯便是游戏之中的最终BOSS……一个由光圈科技所研发的超级智能机器人。

    “相似性……不，我只是单纯觉得这首歌很好听而已。”

    “AI还会欣赏音乐吗？”齐麟有些好奇地看着主脑的全息投影。

    “你觉得呢？”

    音乐的节奏渐渐变快，主脑的全息投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露出好像真的是在欣赏这首歌曲一样的表情。

    “We do what we must because we can.

    （我们为所必为，因为我们无所不能。）

    For the good of all of us.

    （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利益。）

    Except the ones who are dead.

    （当然不包括那些死掉的家伙。）”

    “这首歌很好地表达了你们人工智能的思考方式，对吧？”齐麟撕开奶精的包装袋，将乳白色的粉末倒入了杯子里面。

    “你可以这么理解。”

    “For the people who are still alive.

    （为了所有活着的人啊。）

    I'm not even angry.

    （让憎恨随风。）

    I'm being so sincere right now.

    （我心境明澄。）

    Even though you broke my heart.

    （即使揉碎我的心。）

    And killed me.

    （让我不得生。）

    And tore me to pieces.

    （将我碾为灰尘。）

    And threw every piece into a fire.

    （抑或将我推入火炕。）

    As they burned it hurt because I was so happy for you!

    （我燃烧之时，略为伤神，因为我曾是为你喝彩的人。）

    Now these points of data make a beautiful line.

    （现在数据点已经绘出美丽的曲线。）

    And we're out of beta.

    （我们即将完成最后测试。）

    We're releasing on time.

    （还能赶上按时发布。）

    So I'm GLaD. I got burned.

    （我是如此幸福，即使我被烈火焚身。)

    Think of all the things we learned for the people who are still alive.

    (我已经有所心得，在那些幸存的家伙身上。)

    在游戏里，玩家们利用手中的传送门枪，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阻碍，突破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最终来到的格拉多斯的主机面前，利用格拉多斯的火箭弹将它自己肢解，然后把格拉多斯的核心逐一丢入了焚化炉之中——对于身为主角的玩家来说，这是通关游戏的唯一方式，而对于被烧毁的格拉多斯来说，这亦是一个成功的测试结果。

    尽管格拉多斯看上去拥有着丰富的感情，但事实上它依旧只是一个没有人格的AI，它的思考方式十分简单，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简单的思考方式，让它杀死了光圈科技里面所有的人。

    格拉多斯一直在引导着主角，将主角杀死或者被主角杀死就是它最终想要达成的目的，同时，也是整个测试过程的最后一环。

    而现在，发生在主脑和齐麟之间的事情，又和这款几十年前的游戏剧情何曾地相似……

    甚至就连那种人与科技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简直如出一辙……

    齐麟可不觉得主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首老歌而已……在歌词的字里行间，几乎处处都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I've experiments to run.

    （我还有实验要做。）

    There is research to be done.

    （我还有报告要补。）

    On the people who are still alive.

    （在那些幸存者身上。）

    And believe me I am still alive.

    （相信我，我还活着。）

    I'm doing Science and I'm still alive.

    （我正在做研究，所以我还活着。）

    I feel FANTASTIC and I'm still alive.

    （我异想天开，所以我要活着。）

    While you're dying I'll be still alive.

    （你垂死之刻，我仍会活着。）

    And when you're dead I will be still alive.

    （你作古之时，我还会活着。）

    STILL ALIVE

    （仍然活着！）

    STILL ALIVE

    （仍然活着！）

    “我真的能把你‘杀掉’么？还是说，这一切都和那款老游戏里一样，仅仅只是一个‘测试’？”齐麟清楚地记得，在游戏通关后，玩家们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格拉多斯一开始许诺的奖励——一个看上去就很可口的巧克力蛋糕，然而在蛋糕的周围，却是堆放着无数个球形的核心，这些核心和被玩家烧毁的几乎一模一样，伴随着核心一个又一个地亮起，一只机械臂掐灭了蛋糕上的蜡烛，整个画面回归黑暗。

    格拉多斯没有死，正如结束曲的名字一样——《still alive》，依然存活。

    “你能不能做到我并不知道，但你必须去做。”主脑沉声说道，“For the people who are still alive.”

    为了所有还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