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池非迟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定原意识体和他这一世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恨意，不过前世是有过的，“有过，现在回想，应该是第一次产生强烈恨意时内心比较痛苦，痛苦一半是来自于自己遭受的伤害，另一半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无力，在第一次完成复仇之后，我就没有感觉到那么强烈的恨意了，现在要是遇到了讨厌的仇人，我能当场干掉就会当场干掉，不能当场干掉就立刻开始做准备、让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可以把人干掉，我对教廷的态度也是这样，既然现在没有把握将教廷势力摧毁，那就先发展自己的力量，大概就是因为一直在为复仇做着准备，所以我之后就没有感觉恨意会让我痛苦或者煎熬了。”

    “不是直接报仇，就是在准备报仇吗？”越水七槻有些哭笑不得，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满心恨意的经历，“我仔细想了想，以前我最痛苦纠结的时候，就是发现朋友死得很冤、而自己又没有决定去复仇的那段时间，等真的决定复仇并且去执行之后，我反而脱离了那种痛苦，变得每天都充满斗志……不过这也就是说，池先生之前不是没有过憎恨，只是大多数时候没有纠结要不要复仇，面对仇恨都坚定地选择了‘我要复仇’，所以才没有感受过今天这样的恨意煎熬，对吧？”

    说着，越水七槻又想到池非迟之前说的‘复仇无罪’，若有所思道，“池先生看上去是那种不太容易对谁产生恨意的人，不过，愤怒之罪其实一直存在于你的内心深处吧，虽然你大概很久没有体验到仇恨带来的纠结痛苦了，但说到愤怒之罪所代表的‘因憎恨而惩戒’这个行为，你应该是很坚定的执行者。”

    池非迟想了想，点头赞同道，“伱说的对。”

    他本以为自己身上缺乏愤怒之罪，不过现在看来，他几乎是愤怒之罪的人间使徒，所想所为都在宣扬着愤怒之罪。

    不过，他始终认为人类身上有适量的‘七原罪’是好事，那些欲望给人类带来了发展自身或者服务他人的动力。

    就如喜好名声的人会乐意把自己拥有的事物或者精力分发一部分出去，以此来获取美名，懒惰的人也会思考怎么让自己生活更加便利，容易在生活找到不少让生活变得轻松容易的小妙招……只要人类内心的欲望不过量，最后给自己、他人和大群体带来的未必是危害，反而有可能是助益。

    当然，三无金手指每次给他体验的都是‘过量版’原罪，他的潜意识也会因为察觉到‘外物’入侵而产生排斥反应，想要将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清理掉，所以每一次体验都会让他感觉不舒服。

    “其实也可以理解啦，”越水七槻突然握拳举到身前，一脸认真道，“我神不容冒犯，冒犯神明的人本来就该下地狱！”

    池非迟看着突然中二之魂附体的越水七槻，沉默。

    他现在要配合越水中二一下吗？

    不配合行不行？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冷淡、一点都不配合恋人的节奏？

    越水七槻自己中二了一下，看了看定定看着自己的池非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其实因为你平时不表现出开心或者难过的情绪，我以前有点担心你并不具备人类的感情、担心你并不明白男女恋人代表的意义，也担心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可爱的小宠物什么的，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现在知道你也有过憎恨的感觉，让我莫名其妙想松口气，如果神明会对事物产生恨意的话，那说明你内心也会有爱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觉得神明不知道爱的存在？又为什么会觉得人类真的明白爱是什么东西？”池非迟平静且认真地反问着，说了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很多人类也不懂得爱，所认为的‘爱’只是欲望带来的执念，而‘爱’本身就是一个抽象的定义，每个人所理解的爱不同，我只要确认你在我心里很重要，这就可以了。”

    越水七槻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件、自己帮忙调查过的出轨夫妇背后的故事，不得不承认池非迟说‘很多人类不懂爱’是真的，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爱是什么了，直到听池非迟说到最后，才释然笑了笑，“也对，很多人类好像不懂得爱，不过我也可以确认，池先生对于我来说，同样是很重要的人！”

    池非迟：“……”

    越水现在居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他说情话，进步真大，像是坐了火箭一样提升，让他都有点不习惯了。

    反应过来的越水七槻：“……”

    等等，她刚才说的算是情话吗？居然说得这么直接，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肯定是因为池先生总是很淡定地说些好听的，害得她也被传染了……

    ……

    两人默契地暂停了哲学讨论，继续低头吃快要凉掉的早餐。

    片刻后，越水七槻忍不住又跟池非迟说起了玄学话题，“其实我以前会误解神明不懂得爱，也是因为之前我跟红子讨论神明的时候，红子说到神明的灵魂很可能来自于更高维度，跟我们不一样，你眼里的时间跟我们不一样，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在想，我们在你眼里会不会只是……低维度生命？”

    池非迟：“……”

    这一次红子说对了，他的灵魂确实来自于更高维度。

    而且越水的说法也没有错，虽然随着他内心对这个世界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他跳戏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是他现在看到那些死者的尸体，依旧不会觉得那是自己同类的尸体。

    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类，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那些都是纸片人背景板，内心并不会对纸片人的消失而感到惋惜。

    不过，要是他说‘我的灵魂来自于高维度’，总觉得他们今天的晨谈会很像一场神经病交流会。

    而且他也不想越水又怀疑他是不是不懂得爱恨怨憎。

    其实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人，他也会觉得这些低维度生命很可爱，想永远带在身边，不想让他们消失。

    越水七槻本意只是跟池非迟分享自己跟小泉红子的猜想，并不认为某个幼年期神明会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追问池非迟是不是这样，分享完了就好奇问道，“对了，池先生，之前说到憎恨，你第一次恨上一个人，是为了什么啊？”

    “因为背叛，”池非迟喝了一口凉掉的小米粥，反应还是很平静，“那个人出卖了对我很重要的情报。”

    越水七槻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那个人死了，”池非迟简单直白道，“我也就不恨了。”

    越水七槻：“……”

    完全没问题，这确实是池先生的风格。

    越水七槻觉得这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没有追问细节。

    池非迟也没有再提，两人又说起了以前那些案件中的‘憎恨’，分散了池非迟的大量注意力，也冲淡了池非迟内心恨意带来的焦灼感觉。

    早餐结束后，小美愉快地收拾着桌子，并且向池非迟申请了电脑使用权，表示自己上午想用电脑玩一会儿游戏。

    非赤听小美说到电脑游戏，看了看窗外冬日里苍白的天色，开始犹豫着自己今天要不要出门。

    池非迟看出了非赤的犹豫，主动给非赤放了一天假，让非赤和小美留在家里打游戏，自己开车送越水七槻去电视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