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宜川县秋林镇第二战区行营。

    曰军攻下川口后，就一路向西，企图拿下离此不远的石口，进而一举占领晋西要地隰县县城，彻底消除晋绥军在山西的抵抗意识。按照阎锡山的部署，晋绥军第一阶段坚守隰县，第二阶段利用晋西山多沟深的有利条件与曰军打游击。几天前在军事会议上提出的“宁在山西牺牲，不到他乡流亡”的誓言言犹在耳，晋绥军就是做个样子也要与曰军战斗。所以，当川口失守王靖国逃跑，张培梅发来主动请缨担任石口一线临时指挥官的电文后，阎锡山与参谋长朱绶光商量，马上就同意了张培梅的请求，这个时候，没有人能顶替张培梅的地位，也没有人会说晋绥军是支只会逃跑的军队，他阎锡山就是让全国民族看看，在抗战这一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上，第二战区毫不含糊。

    可就在阎锡山对张培梅充满信心之际，却接到张培梅发来的一纸棘手电文，说曰军开始了对石口的进攻，为了整饬军纪，鼓舞士气，请将王靖国抓捕送上军事法庭，以儆效尤。

    “这，这这这，该咋办？”阎锡山问计朱绶光。

    “会长，你的意思呢？”朱绶光并不急于回答阎锡山的问题，反问道。

    阎锡山看着在座的梁化之，眼里满是询问之色。

    作为太原绥靖公署的秘书，梁化之焉能不知阎锡山的小九九，只是，要他说出来就会寒了前线将士的心，但如果不说，又不会糊弄过去，只好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你们倒是说话呀？这鹤峰要我的回话呢？”阎锡山不断地在地下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

    侍从长刘瑞峰见几个人都不说话，忍耐不住，挺直身子说：“我说几句，会长，为将者，要是都胆小怕死，那还打什么仗？要我说，就把王军长抓住，送上军事法庭。”

    阎锡山一听，狠狠地盯了刘瑞峰一眼，吓得刘瑞峰一个机灵，急忙说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会长不要介意。”

    “唔，你说得在理。唉，天镇一战，们不得已才把慕颜杀了，至今，慕颜的遗孀还不断找们要钱，们难啊。”阎锡山揉揉发酸的眼眶低声说。

    “会长，您那是挥泪斩马谡，世人都说您不徇私情，就连南京政斧也盛赞您呢。”梁化之不忘恭维一句。

    “你知道什么？们不怕关起门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们也不想杀慕颜，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们的晋绥军就这么几个人，都让们给杀了，往后谁还会替们卖命？”

    朱绶光听出了阎锡山话里的含义，就小声对阎锡山说：“会长，要不这样，我这就起草一个电文，就说石口激战正酣，望张培梅勇担责任，完成预定任务。19军长王靖国擅自逃跑实属可恨，待石口战役完成后，战区自会妥善处理。”

    阎锡山停住揉眼眶的动作，想侧耳倾听其他人的议论，但可惜，没听到有人发言，就对梁化之说：“你看可行吗？”

    “行，这样，既鼓励了张总监，又保全了战区行营的威望，可谓两全其美。至于怎么个处理法，世事变化太多，那就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了。”

    “那就说定了，再给次陇兄去封电文，就说让他与鹤峰统领全局，守住隰县县城。”阎锡山心情逐渐好起来。

    等朱绶光就要走时，阎锡山忽然喊住：“绶光，你再给王靖国发个电文，让他在山里躲几天吧，这鹤峰的脾气们还是知道的，万一打完仗，鹤峰带领执法队找他的麻烦可就坏了。这个张培梅，是个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人。”

    “是，会长。”

    石口镇一线指挥部。

    张培梅拿着阎锡山发来的电文，长叹一声，对杜堃说：“这叫什么话？妥善处理，哼，分明是想保住这狗曰的小命，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要是打完仗，我张培梅就亲自带人抓他。在我张培梅的字典里，还没有一件办不成的事，要是连个逃跑的将军也杀不了，要我这个执法总监干什么？”

    杜堃不敢接话，张培梅他惹不起，阎锡山更惹不起，两头都不能得罪，索姓闭口不言。

    高宝存也看了电文，默默地对张培梅说：“张总监，您也不要悲观，会长绝不会徇私的。”

    “唉，娃子，你还小，不懂得世事。”张培梅叹息地说道。

    “张总监，实在不行，让我带执法队抓捕王靖国，我就不信了，他这个逃跑之人还有脸见人？要是胆敢反抗，老子一枪就崩了他。”赵岐功大声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边去。”张培梅大声呵斥。

    赵岐功低声嘟哝了一句：“这不是替你分忧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就在这时，猛听得从石口前线传来一阵炮击声。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曰军又开始了对守军的攻击。没多久，就听传来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

    高宝存一把抓起话筒来：“喂，哪位？”

    “我是坚守丁家墕的王营长，我部遭到数倍鬼子的疯狂进攻，战线已经不支，请速派援兵，请速派援兵。”

    高宝存握住话筒，对张培梅说：“张总监，丁家墕的守军来电话，说战线已经不支，请求速派援兵。”

    杜堃一听，急忙对张培梅说：“张总监，丁家墕是扼守公路的咽喉之地，绝不能丢失。可我们没有援兵啊。”

    “要不，把执法队拉上去吧。”高宝存建议道。

    “不行，执法队是我最后的预备队。给我告诉王营长，叫他再坚守一个小时，援兵马上就到。要是丢失丁家墕，军法从事。”

    高宝存就对话筒喊道：“王营长，张总监让你务必再坚守一个小时，援兵马上就到。”

    “请转告张总监，就说我坚决执行，弟兄们早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可要是一个小时还没援兵，那就不敢保证守住阵地。”

    高宝存放下话筒，把王营长的话转述了一遍。

    “给我联系援兵，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张培梅咬着牙说。

    翟亚婷赶紧打开电台，联系起来。一会儿，就见翟亚婷拿过来一封电报，递给张培梅。

    张培梅仔细一看，立即大骂道：“妈的，这些家伙，磨磨蹭蹭的，已经过了半天了还没到。给我再次发报，就说半个小时还没来，连级以上的军官就地正法。”

    通往石口的小路上，带队的李副团长接收完张培梅的电报，吓得脸色蜡黄，立即拔出枪来，对还在慢悠悠赶路的部队大喊：“快，给老子加快步伐，张培梅有令，要是半个小时还没到，连级以上的军官就地正法。”

    刹那间，各级军官都大声吆喝官兵们加快行军步伐。

    此时，吕毅心在石口镇外的炮兵阵地上对几名军官训话：“弟兄们，我呢是个很长时间没打过大炮的军人，按理说，没资格在这里教训你们，可既然张总监把炮营交给我，我就得把对得起张总监。军人，就应该为打仗而生。看看你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还像个军人吗？大炮的炮衣都没好好披上，这要是鬼子的飞机来了还不被炸个精光？我把丑化说在前边，哪个要是给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就把哪个就地正法。你们也知道，我是执法队，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一过，我要是查到哪个大炮还没伪装好，仝雄成，带着执法队严格执法。”

    “是。”仝雄成大喊一声。

    军官们一听，以为吕毅心是诈唬，可一看仝雄成带着的执法队举着黑洞洞的枪口，知道刚来的这个营长是个狠角色，全都吓了一跳，赶紧大呼小叫地忙乎去了。等十分钟一过，吕毅心和仝雄成相跟着挨个儿检查伪装，见每门大炮都按照要求伪装好了，不禁点点头表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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