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空站里，转基因植物无处不在。

    贵宾房的浴室角落有摆放着三盆转基因郁金香。叶寒褪去一身衣物，带着疲惫的身心，小心翼翼地躺进自动按摩浴缸。

    在轮回战场睡不好觉，回到现实世界，依旧没法无忧无虑地入眠。

    浴缸的内壁不断地调控水温，按摩触手一遍遍刺激着浑身各处敏感穴位，叶寒愉悦地哆嗦着。这种在未来世界稀松平常的放松模式远超一千年前男士们津津乐道的“大保健”。

    尽管张森说过浴室里一般不会有监控设备，但叶寒还是不放心地将右手伸入水底，揶在背后，这才集中精力探知掌心空间里的存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寒不确定这个时代还有没有人和自己一样拥有掌心空间？能否像自己一样把轮回战场的物品带出？如果自己是唯一的“走私者”，随着轮回军衔的提升，能带出的强力道具就会更多，一旦消息传开，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因此，在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之前，掌心空间必须保密。

    “所有物品都在，除了求生刀，其他东西都不能随便拿出来。”

    叶寒微微闭眼，右手从水底抬起，沿着浴缸外壁轻轻敲打。

    叮叮咚……

    一段脑控讯号传至传感器，半秒延迟后，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在封闭的空间内完美地荡漾。

    这首曲子名为《LuvLetter》，译名《情书》，由钢琴和电子鼓共同演奏。

    叶寒没想到这首一千年前的曲子也收录在曲库之中，他静静品味着钢琴的婉转抒情，时不时又被电子鼓那恰到好处的叩击直戳心田。

    雾气朦胧中，叶寒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秀的面孔，是静雯。

    初次见面的情景犹如昨日发生的事。那一天，叶寒独自一人从荒无人烟的大山中走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头发乱的像个野人。好不容易踏入人类聚居之地，却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醒来之时，叶寒发现自己侧躺在公园的长椅上，一些不知名的外敷药正猛烈地冲击他的痛感。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他缓缓睁眼，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坐在身旁，绿色裙摆随着微风翩翩起舞，膝上压着一只破旧的白色药箱。成群的鸽子围绕左右，她摊开手心，托着豆粒，娴熟地喂食。

    喂饱一只，飞走一只，很快又有新的调皮的小家伙连蹦带跳凑过来。

    叶寒不忍打破这祥和的气氛，他索性闭上眼，继续装睡。虽然身子一动不动，心脏却砰砰直跳，叶寒从未谈过恋爱，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叫做心动。他忍不住偷偷睁眼，眼角余光再看一遍那精致的面孔。

    而这简单地一次睁眼闭眼却惹得附近的鸽子四处飞窜。

    都说鸽子有灵性，那些脆弱的生灵像是感应到长椅上躺着的乃是一位什么都敢吃的“丛林杀神”，死在他手里的花鸟虫鱼不计其数。

    ……

    ※※※

    叶寒换上一套金丝睡袍，急不可耐地走出浴室，直奔这间屋子的光脑管家。那是一块苹果造型的人工智能电脑，被固定在左边的床头柜上。

    叶寒从李华口中得知，这颗光脑比黑金星的绝大多数电脑都要先进，一块小小的芯片足以掌控整间屋子所有高新科技。

    “您好，我是4801的光脑管家小玲。很高兴为您服务。”

    “打开通讯界面，搜索仙女座的人造行星仙女星，再进入仙女大学的学员资料数据库系统。搜索最新入学的学员‘赵静雯’，找到她的联系方式，我要视频对话。”叶寒靠在床前声控施令。从住进这间屋子的一刻起，他就临时获得了光脑管家的控制权。

    随着叶寒一声令下，光脑管家的青苹果外皮骤然发亮，顷刻间向四周投射出一座光影数据动态结构图。立体图像的各个面都在进行每秒数十亿次的信号运算，很快中央主屏从诸多星系中将仙女座挑了出来。

    锁定仙女星之后，主屏上的画面持续收缩，数百道光线很快便聚拢成一颗红色亮点，而这颗亮点对应的位置便是仙女座的仙女大学。

    仙女大学，与仙女座帝王星的帝王大学并称联邦教育界两大泰斗。这两所大学每年都有大量学术资料和实训录像上传到学校的官网，供外校学员研习，因此统编了大量数据库。而叶寒手中的光脑便能以最快速度在数据库系统中搜索他想要的关键字。

    “学员资料是B级加密。部分学员的背景资料是A级加密。我没有破解的能力。视频对话不太现实。”小玲突然暂停运转，发出一串银铃贯耳的女音。

    “就知道会这样，仙女大学是果然是女子封闭式教学，通讯加密工作很到位。”叶寒叹了口气，继续施令，“那就帮我录制一份视频邮件，然后再发送到学校的传达室，让他们帮忙转发给赵静雯。”

    “好的，马上开始录制视频。是否开启容貌美化功能？”小玲耐心地问道。

    “不需要。就原汁原味吧。”

    “好，那再给您十秒钟时间整理仪表。”

    “OK。”

    叶寒对着屏幕上临时弹出的镜子捋了捋头发，想了想，又刻意把睡袍的领口拉开，露出黑骷髅印记。

    这是轮回战场幸存者的标志，当轮回兵参与的战争次数多了，胸口的印记种类和数量也会随之增多。只要意念一动，印记就能显形或隐藏。

    “五秒后开始录制，五、四、三……”

    主屏幕周边浮现出一座银色边框，右下角开始计时，录制界面正式启动。

    叶寒摆出一个随和的笑脸，对准摄像头轻声笑道：“静雯，是我。”

    突然，屏幕剧烈摇晃起来。

    滋滋滋……

    主屏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雪花斑点，像是丢了信号的黑白电视机，噪音不断，刺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情况？”叶寒低声问道。

    “附近有其他光脑在申请视频通话，我已经拒绝了，但对方还在强行接入。”小玲气愤地说道，她竭尽全力地阻挡入侵者，然而没能撑住五秒，突然急得要哭鼻子：“糟糕，这一层楼的主脑也开始介入，它……它居然都不帮我！好讨厌，防火墙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小玲的声音很好听，连生气的时候都很可爱，她咿咿呀呀地反抗了半天，突然静了下来。

    主屏恢复如初，只是显示的界面不再是视频录像，而是强行接入一轮视频通话。

    屏幕由暗到亮，整个过程静得出奇，直到一个留着子弹头的中年男子露脸。

    他的头发很短，隐隐能看清光亮的头皮。额头向外凸起，双目犀利有神，仿佛蕴含了无穷的智慧。

    他的下巴很尖，像是刀削出来的棱角，与那突出的额头，光滑的子弹头，以及尖锐的鹰钩鼻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你就是罗伯特？”叶寒眯起双眼。他一眼认出对方的金丝睡袍，和他所穿的一模一样，连型号都一样。事实上这种睡衣的材质是自动伸缩布料，对方和自己的型号一样，就意味着两人的身高和体重很接近。

    男子没有回话，他温和地笑了笑，意犹未尽地盯着叶寒，一动不动。

    十秒过去了，男子的眼球自始至终没有发生一丝颤动，望着叶寒，像是看见了无价的宝藏，内心的激动，只有他一人清楚。

    又过去了十多秒，男子微微昂起头，刻意挺直胸脯，露出衣领。

    他刻意坐直，让摄像头为他的胸口给出特写。至此，叶寒的屏幕上已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尖锐的下巴，以及下方正在缓缓拉开的衣领。

    随着衣领缓慢拉开，一个又一个逗留空间的印记随之浮现。

    金字塔印记、黑蝮蛇印记、三叶草印记、红蝎印记、火石印记、海马印记、水母印记……

    这其中有轮回者印记，也有逆乱者印记。

    V领很快被拉到底，但男子的印记却没有全部显现。叶寒只看到了三排，一排三个。

    他没有说话，此时此地，他知道一个简单地道理：“既然对方是‘控心者罗伯特’，那就完全没必要说话了。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对方全知道。”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别去想掌心空间。其他的思维任由对方窃取，唯独这掌心空间要保住。

    “静雯，这个时候就一门心思想着静雯，或许能避开他的思维窃取。”这个念头在叶寒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能否奏效，但不尝试又怎会知道？

    见叶寒有所防备，罗伯特突然前驱，整张脸重新占据整个屏幕，顿时有种泰山压顶般的威压。

    两人对视了半分钟，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

    良久，罗伯特突然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竖起食指朝屏幕点了点，声音和他的下巴一样尖锐，怪里怪气地笑道：“有点意思，你这家伙……跟普通人有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