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津并不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只是道：“你坐吧，我换身衣服再下来。”

    米夏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到了厨房。

    乔慕沂则依旧安坐在那里，笑容浅淡，似有深意。

    一直埋头玩手机的米蓝忽然抬头瞥了他一眼，乔慕沂淡淡一眼瞥回去，米蓝扬了扬下巴，忽然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乔慕沂一顿，迅速收回了视线髹。

    很快乔慕津就换了衣服下楼来，直接走进厨房去帮米夏的忙。

    有他在，原本还有些手忙脚乱的米夏顿时就安定多了，有什么拿不准的随口一问就了然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温情脉脉地准备晚餐，乔慕沂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脸上渐渐没有了表情。米蓝忽然凑过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他眼前，乔慕沂皱眉一看，看到了五个字—蠹—

    “羡慕？嫉妒？恨？”

    乔慕沂消化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几个字什么意思，瞥了米蓝一眼，转开了视线。

    米蓝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得意洋洋地吐着舌头做着鬼脸缩回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晚餐依旧是惯常的风格，乔慕津未经雕琢的大餐风范交织着米夏再明显不过的家常风格，一眼就能看出哪道菜是出自谁人之手。

    “早就听说二哥在世界各地都开满餐厅。”乔慕沂拿着红酒杯，笑，“果然是名不虚传，食家风范啊。”

    米蓝在旁边听了，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乔慕津，随后愈发畅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一餐饭吃下来，米夏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乔慕沂提出想要参观参观屋子，乔慕津便带着他上了楼。

    上楼之后，却是心照不宣一般的，乔慕津没有带他参观任何房间，乔慕沂对那些房间也没有丝毫兴趣，两人一起走向二楼的露台。

    来到露台上，乔慕津坐下给自己点了支烟，乔慕沂绕着露台走了一圈，看着这个灯火如昼的城市，叹道：“二哥可真会享受啊。”

    乔慕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缓缓道：“想说什么？”

    乔慕沂回过头来，与他对视一眼之后耸了耸肩，笑道：“没什么，只是最近觉得二哥似乎有点不同，对公司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上心，今天意外在路上遇到米夏，本来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的，谁知道……米夏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乔慕津指间香烟一顿，缓缓问：“她怎么了？”

    乔慕沂收起要笑不笑的神情，眼眸也略略沉了下来，“我的车碰了她表妹一下，她吓得几乎崩溃，整个人都处于魂不附体的状态。她舅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她头上，她也不辩解，还说就是自己的错。这不是我认识的米夏。二哥以为呢？”

    乔慕津靠在沙发椅里，沉眸不语。

    她的不对劲，他当然是知道的，从夏元恺的死开始。

    可是在她最痛苦的那些天，他却因为没有得到消息而待在德国，那应该是她最黑暗的日子，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也无从去追寻。

    只知道他回来之后，她就变得安静柔顺起来，依旧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还总是乖乖巧巧地笑，对所有人都好。

    他知道这是不妥的，可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她这样努力地遗忘伤心、遗忘痛苦，那他难道要刻意提起，让她重新陷入那种痛苦悲伤的状态之中？

    可是这样子的米夏，却偏偏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为不真实。

    他想念她从前的样子，很早很早的从前，那个眸子里仿佛有星光璀璨的样子。

    可……何处去寻？

    乔慕沂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再度笑了起来，“原来二哥是知道的。也对，二哥对米夏用了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却又开口道：“可是我就是好奇啊，米夏到底有哪一点吸引了二哥？我认识她这么久，还真是没觉得她有什么，是值得二哥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倾心相对的。”

    *

    楼下，米夏洗好碗，走出厨房时，米蓝一个人躺在沙发里玩手机，米夏没有打扰她，自己上了楼，想看看楼上那两人在做什么，会不会出现什么剑拔弩张的状态。

    她一路走到露台的门口，刚欲推门出去，忽然就听到乔慕沂那句——

    “我认识她这么久，还真是没觉得她有什么，是值得二哥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倾心相对的。”

    她不由得微微顿住，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却都没有听到乔慕津的回答。

    那时，坐在露台上的乔慕津只是凝眸看向远方，根本没有打算回答乔慕沂的问题。

    米夏静静地在门后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身走掉了。

    很久之后，乔慕津似乎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看向乔慕沂，“这就是你接近她的目的？”

    乔慕沂听了，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米夏下了楼走进厨房，也不知想要干什么，发了会儿呆之后，找出茶具来泡花茶。

    然而没多久，乔慕津和乔慕沂也下了楼，听到乔慕沂说要走，米夏只是走到厨房门口跟他说话：“那你开车小心点啊，拜拜。”

    送走乔慕沂，乔慕津转身也走进厨房，看见米夏在泡花茶，便上前阻止了她继续，“别喝花茶了，你晚饭没吃多少，我给你热杯牛奶喝。”

    “我不想喝牛奶……”米夏小声地嘀咕。

    乔慕津看了她一眼，她很快又变了脸色，只是回答：“那好吧，小杯一点。”

    她走到客厅沙发里坐下，米蓝忽然给她发过来一条信息：“为什么他对你这么好？”

    米夏怔了怔，抬眸与米蓝对视片刻，笑着耸了耸肩。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米蓝又问：“他对你这么好，你是什么感觉？”

    米夏盯着手机上那行字，想了很久。

    什么感觉呢？

    曾经，是觉得心虚、不安、内疚；而现在……惶恐。

    乔慕津很快端了热好的牛奶出来，放到米夏手心里，“喝掉。”

    米夏看着那满满一杯的牛奶，脸色苦了苦，却还是接过来，乖乖喝了个干净。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米夏都专注地陪着米蓝。

    米蓝膝盖受伤的那几天倒也安分，可是膝盖一好她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成天地要米夏陪她出去逛街吃饭看电影，米夏倒也乐意奉陪。

    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逛街逛多了会遇见熟人。

    米夏在一家名店里遇到蓝凌的时候，蓝凌正专心地挑选着衣服，米夏在旁边盯着蓝凌看了很久，只觉得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直到试衣间的门忽然打开，蓝凌转头笑着迎上去的时候，米夏突然就认出她来了。

    原因无他，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人，居然是乔老太！

    “乔奶奶，这身衣服好看。”蓝凌笑着走上前，“到底是名设计师亲自操刀，很配您的气质，也不枉您亲自走一趟。”

    乔老太却没有说话，目光径直越过蓝凌，落到了后面的米夏身上。

    蓝凌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一看，看见米夏之后，似乎微微怔了怔，而后朝米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米夏原本就只在乔慕津那里见过蓝凌一两次，只知道蓝凌是帮他打理欧洲那边餐厅的得力助手，因为这样点头打招呼倒也不算失礼。

    可是乔老太太在那里，一切就不一样了。

    米夏走上前去，乖巧地喊了一声：“奶奶。”

    乔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明显地蹙了蹙眉，并没有理会米夏，转头对着镜子看了看，淡淡说了一句：“什么名设计师，也不过如此。不好看，不要了。”

    老太太明显发了脾气，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蓝凌神情也紧了紧。

    米夏知道自己又惹了祸，只能安安静静地退到一边，尽量远离乔老太太的视线。